我看了一圈,周圍黑漆漆的。</br> 這里路燈都沒幾個,要是不用手機照明,一路上就只能摸著黑走。</br> 一座城市的繁華和貧窮是成正比的,富的人能富到讓人無法想象的程度,而貧窮的人也能貧窮到讓人無法想象。</br> 我和顧霆琛走了一截路,后知后覺意識到,我們好像忘記兩位老人好像往哪里走了。</br>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唐辛的母親打電話,但電話還沒有打通,就聽到了一陣吵鬧聲,距離我們不是很遠。</br> 吵鬧聲是從一棟有些老舊的建筑后面傳來的,顧霆琛用手機的手電筒照了一下,眼前有一條小道。</br> 道特別的窄,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br> 顧霆琛叮囑我,“你跟著我,注意點腳下。”</br> 我點頭,跟在他身后慢慢通過。</br> 走出這條小道,眼前是一個只有十幾平方米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很多雜亂的東西。</br> 顧霆琛照了一下,看到院子里的地上都是一些生活用品。</br> 老舊的鍋碗瓢盆,還有衣服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br> “你們兩個老不死的,這些破爛東西在我這里免費放了幾個月了,我不開口管你們要保管費就不錯了,你還有臉朝我要?真沒見過你們這么不要臉的,趕緊拿上你們這堆破爛滾出去,別在這里礙我眼了。”一個中年女人大吼大叫。</br> 昏暗的燈光下大概能看清楚她的樣子,身上穿著劣質的貂皮大衣,耳朵上戴著夸張的金耳環,口紅的顏色是那種艷紅,一張嘴說話像是要吃人一樣。</br> 她一邊罵人,一邊踢地上的東西。</br> 唐辛母親眼眶紅紅的,看著她說道,“阿蘭,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就是來拿點衣服,冬天快到了我們身上的衣服太薄了,我們欠了你幾個月的房租,這些東西你扣著也是應該的,但這都入冬了,我們總要穿厚衣服,這些衣服都不值錢,你就讓我們拿走吧。”</br> “拿啊!我又不是不讓你們拿。”女人滿臉冷漠,“你們不用跟我賣慘,老娘這輩子見過的可憐人多了,誰不是在泥巴里拼命掙扎,你們的東西都趕緊拿走,這房子你們要是不能把房租交上就別想住了,明天我就找下一個租戶了。”</br> 唐辛的母親點頭,彎腰撿地上的衣物,唐辛的父親也蹲在離開地上,紅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br> 我看了一眼,地上像是有一張照片。</br> “阿姨。”我忍不住開口,并且走進了院子。</br> 聽到我的聲音,唐辛的父母朝我看了過來,滿臉驚訝的樣子,“顧先生,顧太太,你們……”</br> 老兩口怎么也沒想到,我們會跟過來。</br> 看著他們窘迫的樣子,我淺笑,“我們不放心你們,就過來看了看。”</br> “讓你們見笑了!”唐辛的母親有些尷尬。</br> 我知道任何人都不愿意,讓自己狼狽的窘境,如此直白地展現在別人面前,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已經走投無路了。</br> 我看向那個房東,淡淡開口,“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樓的房子還有嗎?”</br> 那女人恍惚了一下,看著我問道,“當然有,你是要租嗎?”</br> 我點頭,態度冷淡,“你先幫兩位老人家把這些東西安置好,錢不會少你的。”</br>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霆琛,隨即臉上換上了笑容,然后動作麻利地給兩位老人收拾東西。</br> 唐辛的母親滿臉通紅地看著我,“顧太太,你幫我們的已經夠多了,我們實在是不能……”</br> “阿姨,你們就安心地住在這里吧,別想其他的,先緩和一段時間,以后都會好的。”</br> 我不是個很會安慰人的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才是最好的,只能這樣說了。</br> 女房東將兩位老人的東西都搬回去了,出來以后看著我笑瞇瞇地說道,“這位夫人,他們東西我都安置好了,你看還有什么是需要我幫忙的嗎?”</br> 我淺笑,從包里拿出了錢包。</br> 給了她一些錢,我淡淡開口,“這些錢夠兩位老人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的了,以后還要多麻煩照顧一下他們的,錢肯定是不會少你的。”</br> 接過錢,那女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嘴里不斷說著好聽的話。</br> 我錢包里的現金都給她了,我看向顧霆琛,無聲地示意他。</br> 顧霆琛滿臉無奈地笑了,從褲袋里拿出了錢包,然后遞給了我。</br> 我打開他的錢包,將里面的錢都拿了出來,遞給唐辛的母親說道,“阿姨,這些錢你先拿著,你們買點吃得補補身體,我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你有什么需要就給我打電話。”</br> 唐辛母親連連推辭,“這錢我不能收了,你幫了我們那么多,現在還幫我們付了房租,我們不能再收幫你們的錢了,顧太太,你快把錢收回去吧。”</br> 我搖頭,“阿姨,這錢你必須收著,唐辛生前在公司工作努力,也作出了很多貢獻,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且你收下了我們也能放心回去,你也不想讓我總惦記著你們把,以后你們老兩口就好好過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實在不知道再說些什么了,又叮囑了她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離開了。</br> 我和顧霆琛走完了這條難走的路,回到車上我忍不住嘆氣。</br> 顧霆琛看了眼時間,笑著問我,“想吃什么?”</br> 他不說我都快忘記了,今天我們就早上喝了點粥,然后一直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現在想起來才發現肚子早就餓了。</br> 我回頭看向唐辛父母住處的方向,他們應該也餓了吧。</br> 顧霆琛知道我在擔心什么,笑著握住了我的手,“放心吧,我已經讓人給他們送吃得過去了,你現在先放下他們的事情,想一想我們去吃什么。”</br> 我想了想,說道,“在家附近隨便找一家菜館吧,這么晚了就別去市區了。”</br> 顧霆琛輕嘆了口氣,他捏了捏我的手心,滿臉無奈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今天原本是要去做什么嗎?”</br> 我點頭,“再找時間吧,反正也不著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