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nèi)。
尚揚仍然坐在單人沙發(fā)上,倒是吳蘭往旁邊動了動。
馮玄音坐在尚揚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向后一靠,坐的非常踏實,臉上帶著讓人感到友好的笑容。
何尤夫一言不發(fā),站到單人沙發(fā)后面。
輝煌燈光下,能把人的任何細微表情放大。
“今天董事會上表現(xiàn)很不錯,力壓群雄,牢牢掌控話語權(quán),說實話,在得知要開會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如果一旦談不攏,內(nèi)部發(fā)生紊亂,接受以后也不好運作…”
馮玄音兩條長腿盤在一起,帶著獨有的美感,這包廂里她掌握足夠氣勢,也不只是在這里,惠東任何一片土地上也是這樣,轉(zhuǎn)過頭看向尚揚,笑容變得更加絢爛:“沒想到在這里能遇見你,穿上西裝了,看起來很精神…”
尚揚感覺很怪異。
非常怪異。
腦中閃過那天在溫泉山莊水池里的畫面,這個女人也可以很嫵媚妖嬈,雖說后來得知是她的計策,但時常想起來還感到后悔,當時要是真進行到最后一步該有多好?看看她究竟有多放蕩…
面對馮玄音近乎“挑逗小白臉”的眼神,選擇不言不語。
“馮姐!”
吳蘭想了半點,尚揚的角度能很清晰看見,她手心上滿是汗水,泛著光,叫馮姐并不是因為年齡,而是尊重。
“很感謝這么多年你對我的照顧,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這頓飯我買單…”
她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正確表達。
兩人以前的關(guān)系很明確,是馮玄音得養(yǎng)著她、哄著來,小心翼翼不能讓周騰云知道,而現(xiàn)在不同,沒了周騰云,馮玄音也就不用隱藏,角色發(fā)生轉(zhuǎn)變。
“呵呵,好”
馮玄音盯著吳蘭,嘴角一直上揚。
身后的何尤夫萬年不變的冷臉,只是眼睛轉(zhuǎn)動。
吳蘭穿著很上檔次,一身神秘高貴的黑色,奈何在氣勢更強大的對手面前無法彰顯,她被看的越發(fā)不自然,馮玄音這么多年是怎么樣對她,怎么對那些來的拳手,事后又是怎么把消息嚴密封鎖,心知肚明,非常不想把這些用在自己身上。
擠出笑臉道:“馮姐,關(guān)于剛才你說要接手公司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想說說…”
尚揚暗暗蹙眉。
吳蘭是在這女人眼前活出陰影了,氣勢越來越弱,完全不像是在談判,更像是在等著送死,事到如今,哪怕是送死也得把下巴昂起來!
“咳咳…”
尚揚輕輕咳嗽兩聲,打斷道:“馮姐,要不然想讓服務員上菜,咱們邊吃邊聊?”
主要是想抽出時間,給吳蘭打打氣。
馮玄音看過來,波瀾不驚:“不好…還是把話說清楚,有想法是好的,集思廣益,只是你的想法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呵呵”
聽到她笑。
吳蘭越發(fā)膽顫心驚,額頭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豆大的汗珠。
尚揚雖說從未接觸過,但在周騰云身邊學到不少,在談判的過程中,不喜形于色就是很重要一環(huán)!周騰云有個很隱晦的毛病,別人不知道,身為司機的他清楚,就是有便秘,有一次去外地考察,進入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褲子脫掉,尚揚看見里面的褲子已經(jīng)濕透,倒不是忍不住,而是實在太能忍,憋出汗…
即使是這樣,在洽談過程中,沒有任何人看出他身體不舒服。
尚揚觀察情況,心里跟著緊張。
只要雙方意圖表達出來,就會變得白熱化。
吳蘭沉吟半晌,最終下定決心開口道:“集團是我丈夫以及父輩們辛辛苦苦幾十年打下來的基業(yè),公司的很多戰(zhàn)略規(guī)劃,更是代表了我丈夫的意志,所以為了讓祖輩們的汗水沒有白流,為了有一天見到騰云能無愧,公司…我打算自己經(jīng)營一段時間…”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憋著氣說出來。
此言一出,房間內(nèi)氣氛陡然轉(zhuǎn)換。
何尤夫眼睛漸漸瞇起來一些,他恨吳蘭,為了這個女人,讓眼前的女人承受了多大名譽損失?他夢想著把丟失的名譽全都找回來,白蓮花一詞或許有些貶義,但馮玄音就是他的白蓮花,完美無瑕。
尚揚陡然提起戒備,盯著對面。
果然,馮玄音臉上笑容凝固,幾秒之后,玩味道:“你如果自己經(jīng)營,今夜就能看到你前夫…”
“唰”
吳蘭聞言,神情驚愕,臉色蒼白。
“逗你呢,姐姐…”馮玄音忽然重新笑出來,把兩條交纏的長腿放下,緩緩站起來,一步步向吳蘭走去。
后者下意識向旁邊躲。
尚揚隨時準備站起來。
她如縹緲仙子一般,坐到吳蘭身邊,沒有任何暴躁跡象,平和道:“咱們都是女人,女人要做事業(yè)承受多大壓力我懂,作為過來人,說句最貼心的話,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事業(yè)和男人一樣,你想讓它對你好…可他們都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公司不好做,萬一也是負心漢怎么辦?也到了享受生活的時候,放手吧…”
苦口婆心,語重心長。
她看起來真如親姐妹一樣。
吳蘭心臟跳動急劇加速,近距離面對馮玄音,讓她更緊張,小腿都在顫抖,低聲道:“讓我再想想…”
口風已經(jīng)有所松動。
尚揚聽到這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吳蘭今夜扛不住壓力,把股份轉(zhuǎn)讓給馮玄音,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要錢沒用,要的是搖錢樹…
“還想什么?”
馮玄音繼續(xù)勸說道:“股份轉(zhuǎn)讓協(xié)議已經(jīng)帶來,價格絕對公道,女人不為難女人,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現(xiàn)金有些吃力,第一筆資金付給你百分之四十,剩下的每年不低于百分之十五,三年內(nèi)付清…”
何尤夫聞言,拿出協(xié)議走過來,放到兩人面前的茶幾上。
一沓文件,上面寫的股份轉(zhuǎn)讓協(xié)議。
只要簽字,協(xié)議立即生效。
“簽吧..”
馮玄音笑著,要不是長得大有仙兒氣,更像是怪蜀黍該誘導小女孩。
尚揚死死盯著吳蘭,見后者盯著協(xié)議,內(nèi)心在掙扎。
一秒鐘。
兩秒鐘。
一分鐘。
包廂內(nèi)寂靜無比,沒有人主動開口,全都盯著吳蘭,看她作何決斷。
這個女人臉上表情比放電影還精彩,時而咬牙下定決心、時而長出氣灰頭土臉。
幾個人的心情也都隨著她臉上表情而變換。
直到第二分鐘。
吳蘭終于收回目光,擠出笑臉道:“馮姐,我認為還是自己經(jīng)營的好,轉(zhuǎn)讓固然能輕松,可受點累也無關(guān)緊要,我的前半生一直寄人籬下,出嫁是父親安排、嫁過來受周騰云的氣,終于有一天,我父親走了,周騰云沒了,能揚眉吐氣自己做主,所以…”
“所以什么?”
馮玄音迫不及待道。
“所以…這次機會不能放過!”
聽到她如此強勢,尚揚終于把提起來的心放下一些。
可剛剛放下。
就看馮玄音突然抬手,速度快到令尚揚都感到眼花繚亂,手起手落,只是一瞬間,緊接著就聽“啪”的一聲。
剛剛還坐在沙發(fā)上的吳蘭,人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飛出去,爬到地上。
女人心海底針,說翻臉就翻臉。
“唰…”
尚揚立即站起來。
“趁我還沒完全發(fā)火之前,別動,事情鬧的太僵,對你我都不好,你說對么?”
馮玄音瞬時抬頭看向尚揚,眼神里不僅僅是威脅,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味,很顯然,是對尚揚可能存在的身份的若即若離。
尚揚冷冷看著她,沒有動。
事情確實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這一幕也是必然發(fā)生。
馮玄音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吳蘭,身體向前傾,侵略性十足,臉上卻依然帶著輕笑道:“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一個長期受壓迫婦女的反抗意志,周騰云遇到唐悠悠七年,我養(yǎng)了你六年,要人找人、有麻煩處理麻煩,前前后后在你身上投入近八百萬,還有三千萬的預付款,當我是傻子,陪你玩呢?”
聲音不大,穿透力十足。
地上的吳蘭緩緩爬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飛出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抬手擦了下,嘴角已經(jīng)流血。
有個詞叫觸底反彈。
她很怕馮玄音,打心底里畏懼,這么多年周騰云給的是恥辱,而馮玄音給的就是控制,自己就像牽線木偶,她看似對自己恭恭敬敬,滿足所有要求,可當一切觸及到她的利益,就會伸出魔爪。
有那么一刻,她確實扛不住,想要簽字。
可當看到協(xié)議,又想起那個會旋轉(zhuǎn)的小男人說:“過了這關(guān),我娶你…”
她終于下定決心。
終于坐起來,她也承認不賣股份對不起這么多年馮玄音的付出,但成人的世界哪有對得起對不起?抓在手中的權(quán)勢,才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
寥寥三個字,相當于徹底把路堵死,決定不賣。
馮玄音水墨畫般的面龐溫度急劇下降:“對不起,要有對不起的態(tài)度,你就一張嘴,兩片唇,讓我這么多年的付出付之一炬?”
尚揚看了看三人的狀態(tài),心中在思考該如何應對。
這時就看地上的吳蘭頓了頓,身體一轉(zhuǎn),雙膝觸碰到地面,跪倒馮玄音面前:“我會補償六千萬、退換定金三千萬、這些年的投入一千萬,總計一個億給你”
一個億?
這筆數(shù)字放在惠東市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
要知道,尚揚三千萬就買來一個大集團的副總。
周騰云開發(fā)旅游景區(qū),建造一片超五星的酒店樂園,也才三點二個億而已。
斗不過,賠償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馮玄音冷漠的向后一靠,蔑視道:“你看我像是差那一個億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