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玄因所提的透風(fēng),確實很透風(fēng),一直向上,徑直來到五樓上方的天臺,夜風(fēng)很大、很冷,異常刺骨,馮玄因穿的不多,或許是徑直從家里出來的緣故,她下身穿著一條灰色的練功服材質(zhì)的褲子,上身是一件長款沒有扣子的針織衫。
夜風(fēng)下獵獵作響。
尚揚落后兩步,望著她背影,突然覺得在這冷風(fēng)中,她的身軀也沒有以前那般遙不可及了,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那時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覺得霸道女總裁的樣子,很漂亮、很性感,在被鄙夷之后還在嘴上占了點便宜以示報復(fù)。
后來熟悉了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當(dāng)真是“蛇蝎心腸”在不夜城里差點弄死自己、在景區(qū)的山坡上又差點弄死,當(dāng)真是把人命當(dāng)成草芥。
她走到天臺邊緣。
掛在前方“市醫(yī)院”的牌子山發(fā)出紅色燈光,燈光迎照在她臉上,不由讓人想起紅塵滾滾,癡迷容顏幾個字。
“噠…”
尚揚走過來,停在她身邊。
再向前一步就是幾十公分高的護(hù)欄,而護(hù)欄前方直達(dá)地面,自上向下看,終于能看清下面的全貌,人潮如水、密不透風(fēng),怕是得以千為單位。
在惠東能有如此影響力的,恐怕只有馮玄因了。
“是李振乾下的令,讓人對他動手”
馮玄因朱唇微啟,嘴唇的弧度詮釋著什么叫完美,頗為立體的側(cè)臉又在解釋什么叫韻味,不得不承認(rèn),她與任何人都不一樣,霸道的美。
“聽說了”
尚揚沒有掩飾。
“動了我的人,必須得付出代價”
馮玄因聲音平淡,平淡之中又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堅定,她的性格向來如此,李龍在山上卸掉博士和先生,馮玄因就奇葩的給尚揚打倒,還是當(dāng)著周騰云的面:“站在山頂是好,風(fēng)景好、視野廣,人人都得仰望,但山頂風(fēng)大,只要稍稍松懈就會被風(fēng)刮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就像孫二爺”
尚揚沒有回應(yīng)。
最純粹的講,身邊的馮玄因需要自己仰望,乃至需要全市仰望,自己能敘述、能疑問,但不能感慨…身份差的太多。
點了支煙,緩解氣氛。
“今晚,我要平推李振乾的別墅,弄死這條老狗!”
聲音沒有半點遲疑,她眼神也閃過一道精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光:“所以今晚過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轟”
這番話在尚揚腦中不亞于晴天霹靂,讓他神魂懼顫,從未想過馮玄因會如此直白,更沒必要與自己說這些,自己是誰啊?干什么的?充其量就是一個僥幸走到今天,兜里有些錢的傻狍子,與實力二字不沾邊。
下意識的看了看下面的人群。
能把路能圍的水泄不通的人數(shù),不要說平推李振乾的別墅,每人一口唾沫,能把別墅變成水庫。
心臟不禁砰砰亂跳。
這倆人打起來,得是什么樣子?
馮玄因抱起肩膀,頭發(fā)被夜風(fēng)吹的飄飄蕩蕩:“何尤夫愛了我八年,在我身后當(dāng)了八年的啞巴、做了八年的影子,應(yīng)該給他一個交代,今生注定是主仆關(guān)系,那么只能為他拼一次命,算是劃上一個句號”
尚揚連續(xù)狠狠吸了幾口煙,還是沒想出來自己能做什么。
越來越緊張,在馮玄因面前緊張也不丟人。
再次瞟了眼下方…
無論自己做什么,參與在這些人其中,都得粉身碎骨!
“但是,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馮玄因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尚揚苦澀一笑,眉眼之間綻放出的芳華令人陶醉,這一刻她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冷漠逼人、更不狠辣,只是一個在大決戰(zhàn)之前找人說話的女人,笑道:“我出生在一個小村子里,大山之中的小村子,只有百十戶人家,不通車、不通電,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得爬落差七十米的懸崖,聽祖上說是躲避戰(zhàn)亂來的,后來就在這里生長了…”
“十年前我出村采藥,路上不慎被蛇咬了一口,恰好被來山里探險的孫二爺一隊人遇到,他們有血清,給我打了一針,然后我就沒回去,他給我報了各種各樣的班,形體、化妝、禮儀、毛筆等等…他用我干什么我很清楚,應(yīng)該是當(dāng)成籌碼,但救了我一命,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還派了一個人看著我,防止有交男朋友的跡象”
尚揚驚愕,沒想到還有這么多故事,以前只知道她是突然出現(xiàn)在公眾視線中,現(xiàn)在聽起來還有些曲折,好奇道:“何尤夫?”
“對,兩年看守,八年影子”
她并不否認(rèn):“只不過還沒等到把我送出去的那一天,他就進(jìn)去了,再也出不來,當(dāng)時程程剛出生,他給我寫了一句話: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成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若子不才,君可自取…這是白帝城托孤中的原話,也是為了他的信任,這八年來兢兢業(yè)業(yè)、無怨無悔的發(fā)展不夜城,只為了在十年后,程程成人的那一天,把他爸爸留給她的基業(yè)還給他,也算是報了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
尚揚點點頭。
李龍的想法和她差不多,都是兩個字:報恩。
“你是想讓我?guī)湍阏疹櫝坛蹋俊?br/>
尚揚試探問道。
也只有這一種合理解釋,那個小丫頭經(jīng)常叫自己小爸爸,比其他人都要親密,如果今夜過后馮玄因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確實是最合適人選。
然而,馮玄因卻搖搖頭。
“程程交給任何人都不放心,這也是我活下去的動力,今天找你的理由”
她頓了頓道:“李振乾有個好兒子,叫李擎蒼,層面已經(jīng)超脫了惠東市,在省會乃至周邊省份都有一定話語權(quán),當(dāng)年把孫二爺送進(jìn)監(jiān)獄,就是他動了動小手指而已,李擎蒼與父親不親,李振乾年輕的時候吃喝嫖賭什么都做,氣的老婆喝藥自殺,李擎蒼從十七歲就離開了家,今年快五十了吧,只回來過幾次,也可能是年紀(jì)大了,把以前的事看開,所以從第一次出手之后,每年會給李振乾一筆錢供他瀟灑”
“怪不得!”
尚揚附和。
惠東市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個孤家寡人,小老頭,無兒無女,還有人在議論,他死后財產(chǎn)給誰,更好奇他沒有什么產(chǎn)業(yè),卻好像有數(shù)不清的錢,原來都是有個好兒子。
又道:“李擎蒼究竟多牛我不知道,不過聽你說應(yīng)該很厲害,在這種情況下哪怕今夜動了李振乾,過后也會報復(fù)你,當(dāng)年有能力送進(jìn)去孫二爺,現(xiàn)在也有能力把你送進(jìn)去,還是三思而后行…”
“不還有你么?”
馮玄因雙眼灼熱的盯著他。
“我?”
尚揚一愣,隨后道:“我算個屁,首先我打不過張宇、其次是斗不過你,就更別說李擎蒼了,他吐一口唾沫,我得游三年能游出來!”
“李振乾確實有個好兒子,但是你…有個好爹!”
馮玄因語出驚人,笑道:“在省會、在北方,他李擎蒼再牛,還能牛的過尚五爺?五爺說句話,他李擎蒼也只能乖乖閉嘴!”
“唰”
尚揚臉色大變,全身繃緊,眼神里越來越不善。
這是一個秘密。
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但現(xiàn)在卻被馮玄因給點破。
“呵呵”
馮玄因緩緩道:“我就在想,李龍這樣的身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惠東市,想了很多,最后發(fā)現(xiàn)真想就在眼前,你母親趙素仙當(dāng)初與五爺私奔,那時候五爺還是個無名小卒,沒人注意,這么多年過去,別人的注意力都在省會,沒人追尋這段歷史,所以很多人都忘記,五爺還有個兒子,有繼承資格的兒子!”
尚揚眼神也變得尖銳,身份已經(jīng)暴露,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你想怎么樣?”
“我們做個交易!”
馮玄因直接道:“動王熙爵、還讓他當(dāng)眾下跪,是想給省會傳遞信號,讓人注意到你,試探會不會有人主動來找,承認(rèn)你身份,很不巧,王皇后已經(jīng)把所有消息都封鎖住,省會很難知道,你的計劃也落空”
“跟我合作,不用這么麻煩,只要你今晚能跟我一起去,并且由你動手,借李擎蒼十個膽子,他也不會動尚五爺?shù)暮⒆樱劣谇芭轿疑砩系幕饸猓瑧?yīng)該能承受的住,當(dāng)然,作為回報,我會盡最大努力支持你,錢方面可以給你打包票,最低三個億,你輸了就算我投資失敗,你贏了,也不差這點錢,怎么樣?”
尚揚再次點起一支煙,一口接一口的吸著。
他動王熙爵最深層的目的,就是馮玄因說的,以此把事情鬧大,看看有沒有尚五爺?shù)牡障禃{(diào)查自己,最后主動來支持自己,如果沒人來,就說明得更努力,做的更大,讓他們提起重視。
如果有,那么接下來的所有都會事倍功半。
“消息被王皇后封鎖”
“最大程度支持你”
“三個億”
不得不承認(rèn)馮玄因提出的條件很誘惑,李擎蒼真的未必敢動自己。
見他低頭思考,馮玄因眼里漸漸變得柔情,像個小女孩一樣,抬手把頭發(fā)放到耳后,上前一步,抬手抱住尚揚胳膊,牢牢抱住,同時把頭也靠在肩膀上,輕聲道:“我的身材你見過,幫我這一次,把人也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