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者(胡歌 王凱 靳東主演) !
“我要見岡田君,岡田君,我要見明樓長官!”特高課的高木走到汪曼春面前,抬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吼叫道:“帶走!”梁仲春站在窗前,用一種悲天憫人的眼光看著汪曼春像死狗一樣被扔上囚車的背影。朱徽茵走進來:“梁處長,特高課的岡田先生下達了最新命令,從現在開始,由您接手汪曼春所有的工作,76號兩個處,合二為一,聽命于梁先生的號令。您看,需不需要馬上召開集體會議,卑職認為,宣布新的任命,才能穩固軍心?!绷褐俅恨D過身,頗有意味地看了看朱徽茵:“朱小姐,你很聰明?!敝旎找鹦Φ溃骸氨奥毬氊熕凇!薄昂?,去宣布吧?!薄笆?,梁先生?!绷褐俅狠p舒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在心里告訴自己,76號的天還是自己的,汪曼春只不過是路過的一片云而已,繼而拿起辦公桌上汪曼春的檔案,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傷勢逐漸好轉的明臺坐在房間里看著報紙,當看到一則與郭騎云有關的新聞時不禁難過起來。
“光明電影公司的女演員李小鳳于亂墳崗中替情郎郭騎云收尸。郭騎云……”讀到此處,明臺一下就坐直了,“郭某與李小姐已有長達五年的地下情,郭某表面上是一位攝影師,其實是重慶一名亡命匪徒。郭某被76號擊斃后,棄尸荒野。李小姐陷于情網,不能自拔,收尸后,竟然自縊于家中,實為憾事?!泵髋_的眼前浮現出于曼麗那嬌媚玲瓏的姿態,她煙視媚行地笑著。想到此處,明臺的心情被想象中的畫面搞得有些煩亂,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凡觸及過去,他就會眼眶濕潤。他甚至懷疑自己蛻變了,變得多愁善感,也變得寬容通達。明臺拿起一張《平報》,很快他被報紙上的文字給吸引?。捍笕毡净受娫诘诙饏^受到中國軍隊的負隅頑抗。剎那間,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翱嗳庥??”明臺喃喃自語道。
回想起王天風和自己的對話,喪鐘為誰而鳴?為敵人,也為我們!明臺陷入沉思。程錦云一進門就看見明臺圍著圍裙在布菜,一臉驚喜道:“天啊!你做的?”明臺點點頭。程錦云趕忙放下手里的花,走到餐桌前,數著桌上的菜肴,又問道:“香菇面筋、涼拌海蜇頭、八寶辣醬、番茄炒雞蛋。全是你做的?”明臺笑笑:“做給你吃的。”“我以為你不會做菜。”“不做菜,吃什么?”明臺笑著,道,“我在巴黎的時候,跟阿誠哥輪流當伙夫,手藝早就操練出來了,只是我,愿不愿意做而已。我的生活全都顛倒了,黎叔不讓我出門,說我已經是一個……”話還沒說完,就被程錦云用手去捂住了嘴。明臺“嗯嗯”兩聲,算是把那兩個不好聽的字給捂住了?!安粶誓愫f。”明臺扒開她的手:“你又不知道我要說什么,就封我的口?!薄拔抑滥阋粋€人待在家里悶,特意買了花回來,讓你感受感受大自然的花花草草?!薄拔冶魂P在這閣樓里,黎叔連窗簾都不準開,我都分不清現在是黑夜還是黎明?”程錦云別有深意道:“黎明?!薄笆前?,黎明?!薄拔覀兒芸炀蜁x開上海?!薄暗侥睦锶??”程錦云充滿憧憬地道:“延安?!泵髋_一臉喜悅:“真的?”程錦云笑著點點頭。
明臺一把抱住程錦云:“我們真幸運,終于殺出個黎明。”程錦云乖巧地伸手夾了一塊香菇,塞到明臺嘴里。明臺叫了一聲:“啊呀?!背体\云一愣:“怎么啦?”明臺眨眨眼:“真好吃?!背体\云嗔笑道:“有你這么夸自己的嗎?”明臺邊嚼著菜邊會心地笑著。
婉約的江南評彈聲:“雁聲遠過瀟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佳人是獨對寒窗思往事……”縈繞在整間茶樓的邊邊角角。
“你都停職這么久了,沒想過跟我一起做證券投資?現在炒金也不錯,中儲券、軍票什么的,都不如黃金來得過硬?!泵魈灭堄信d趣地說著。
明樓笑笑:“事實上,我對文化事業更感興趣?!泵魈弥S刺道:“開個電影公司,養兩小明星,跑跑車,賽賽馬,寫寫報紙?!薄皦蚝?。”“我聽說明臺行刺過你?”明堂試探道。
明樓不說話,喝了一口茶?!拔乙宦牭竭@消息,簡直……完全無法接受。我想不出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泵鳂欠畔虏璞慌酝溃骸澳懿惶徇@事嗎?”“你家的孩子沒一個吃素的,都特能闖禍。我記得在巴黎的時候,阿誠在歌劇院附近那家畫廊倒騰古畫……”明堂想想笑起來問道,“那時候多大?”明樓嘆口氣:“十九吧?!卑⒄\糾正道:“十八?!薄安铧c坐牢?!泵魈玫?,“我明明叫他讀化學系,將來跟我配制香水,他偏偏去街頭倒騰那些畫。得虧我把那畫給買了……白白替你們擺了一回謝罪酒?!卑⒄\不高興了:“大哥!陳年舊事,都說不提了?!薄鞍⒄\,我實話跟你說,我今天來,想請你給我做個投資顧問,眼下明樓是停職了,你沒必要守著個沒職沒權的上司,他現在自身難保?,F如今賺錢……”明堂的話還沒說完,明樓懶懶地插了一句:“你的鐵,什么時候發貨???”“我那貨得聽日本人的,小日本說得過了這半個月。新四軍在南邊活動得很厲害,他們有可能把運生鐵的貨車偽裝成列車先開到蘇州,再去滿蒙?!闭f完,又繼續轉頭對阿誠說道,“你考慮考慮,錢不是問題?!薄俺霭l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泵鳂堑??!叭毡救私淮?,不能透露相關信息?!闭f完,又轉對阿誠,“戰時企業,資金短缺是常態……”“大哥這里很快就會恢復工作了。”阿誠婉拒道?!澳愠鲐浀臅r候,提前告訴我?!泵鳂怯种貜土艘痪?。明堂看看明樓,道:“我就知道,你家的茶喝到一半就變味了?!薄皯饡r的狀況,明家的茶就是這個味,余香綿長,韻味悠悠,自己體會?!薄皯鸷竺骷揖涂磕懔??!薄拔也淮虬薄!薄皠e跟我扯談?!泵魈玫?,“我有時間陪你耗在這,就為了戰后被人以漢奸罪處死??!”明樓淡淡道:“想得太長遠了。”“具體時間一確定,我第一時間通知你?!薄爸x謝?!薄拔乙磺迩灏装椎纳馊?,被戰爭給活活逼成了‘漢奸’,心里堵得慌?!泵魈貌荒蜔┑溃懊鏖L官,你還有事嗎?”“明臺死了?!泵鳂敲摽诙觯Z氣淡漠。明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結舌道:“誰?誰?明臺?沒了?”“我不方便替他做法事,勞駕哥哥,替我幫著大姐辦辦喪事?!泵魈檬裁匆膊徽f,呆呆地看著明樓和阿誠。“謝謝大哥。”明樓站起身,繼續道,“我先走了。”阿誠也站起身:“戰后我要做投資公司的話,第一個來找大哥?!毙σ饕髯隽艘粋€再會的手勢,跟在明樓的后面走出了茶館。待兩人都走遠后,明堂還沒回過神:“明臺,死了?!真死了?”倏地,站起來,沖著明樓和阿誠的背影吼道,“明樓你混蛋!”一下癱坐在茶樓的樓梯口,哭嚷起來:“我的小弟啊……小弟??!”哭聲響徹茶樓的邊邊角角,過往的茶客和伙計莫名地看著他,竊竊私語。
因為第二戰區情報錯誤而遭受軍部斥責的岡田芳政一瞬間變得蒼老了不少,滿面沮喪的神情,與明樓面對面而坐,說道:“是我誤判了情報,鑄成大錯。我根本沒有想到,從明臺面粉廠起獲的大量密碼底稿,都是偽造的。我輕信了汪曼春的謊言,把帝國的軍人置于絕境……”“這些偽造的情報都是為了把目標指向于曼麗身上的那份假情報?!泵鳂翘嫠治龅?,“目的只有一個,坐實了假情報,導致皇軍在第二戰區的戰場上徹底失利。”岡田芳政十分疑惑:“汪曼春為什么要這樣做?”“很簡單。”明樓道,“第一,為了攝取權力。汪曼春是一個權力欲十分強烈的女人,76號二春爭權乃是眾所周知。汪曼春為了西風壓倒東風,有著強烈的立功愿望。所以,偽造部分情報來證實自己獲取情報的真實性,也是一種升官的捷徑。”“還有第二呢?”“我懷疑她本身就是重慶政府的人?!薄芭??”岡田芳政比較感興趣了。
“汪曼春自出任76號情報處處長以來,從未遇到過襲擊,一次也沒有。她常常獨來獨往,無論白天、黑夜。像南云造子這樣的巾幗英雄,前呼后擁下尚且遭到厄運,汪曼春何以毫發無損,來去自如?此為一疑。王天風此人,據查為軍統局局長股肱心腹,即使是為了分權,也不至于‘反水’,縱然‘反水’,他也應該找梁仲春,畢竟梁處長是中統‘反水’過來的,二人有同病相憐之處,而他卻找了汪曼春。為什么,除非本是一家人,關門好做事。此為二疑。”“明樓君,為什么當日竟無一語?”“當日,我家小弟被捕,被汪處長認定就是軍統‘毒蝎’,我被皇軍監控起來,秘密調查了我將近半個月。而我家小弟,據說是在進了76號三天后,就被汪曼春秘密槍決了,至今猶然封鎖消息。當然,我家小弟是罪有應得,但是,有沒有必要殺得這樣快呢?此為第三疑?!薄奥犝f,你與汪曼春曾有私情?”“是愛情?!泵鳂呛敛槐苤M,“美好的愛情,為家族所不容的愛情。所以,她非常仇恨我的大姐,仇恨我的家庭?!薄拔依斫饬?。”岡田芳政長嘆了一口氣,“我真的太不了解中國的女人了?!薄巴袈汉芸蓱z。”明樓很自然地流露出情感深處一點點深曲隱微,“女人常常意氣用事,欠缺理智。說實話,當初我真的是為了避嫌,不便參與此案的情報分析。真是有負于岡田君的信任了?!睂锓颊o一語可言。當日,他防范明樓參與此案,懷疑甚深。之所以沒有動他,也是因為周佛海的關系,而現在看來,自己一著失誤,步步驚心,于今卻又要如何收場呢?他想到了汪曼春。“如果,我說如果汪曼春是重慶政府的人,那就太可怕了。”岡田芳政明顯是在投石問路,畢竟讓一個女人來替自己背黑鍋,太過卑鄙無恥?!皩锞?,有道是,無毒不丈夫?!泵鳂墙o出了一個最具中國式的下臺階,“人是最危險的,失了控的女人尤其危險?!本瓦@樣,明樓輕而易舉地把汪曼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給掐斷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對我的停職調查結束了?”明樓問道。
“當然,當然。這次事件再次證明了你對帝國的忠誠。我如果當初能夠聽你一句話,也不至于陷入深淵。明樓君,我向你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薄皩锞?,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向您請教?!薄懊鳂蔷?,請講?!薄啊吕恰F在何處?”岡田芳政被卡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孤狼’是南云造子的人,自從南云死后,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明樓毫不掩飾:“我需要這個人,為我工作?!睂锓颊粗鳂?,意味深長地道:“有的時候放一個敵人在身邊,可以更好地警醒自己的所作所為?!薄皢栴}是,‘孤狼’不在我的身邊,而藏在我家人的身邊。我需要‘孤狼’真正變成一匹能夠撕咬人的狼,而不是變成一只抓破主人家沙發的貓?!泵鳂翘狳c道,“您應該懂我的意思?!睂锓颊c著頭:“好,我把‘孤狼’的資料給你,我只有他的特務編號,沒有照片,沒有簡歷?!泵鳂蔷従彽溃骸坝袠I績就成。”是時候該告一段落了,這精心策劃、天衣無縫的騙局,在一個超然且出色的棋手臨場發揮下,得以完美結局。
不能出門的日子,明臺就靠做家務事來打發時間。死里逃生后,他仿佛變了一個人,或許就像程錦云說的,時機真的成熟了,而明臺也長大了。
偶然間,明臺在黎叔的房間衣柜里找衣架時發現一個嬰兒的搖鈴??粗矍笆煜さ膿u鈴,明臺錯愕了一下,甚至有些糊涂,有些隱隱約約的害怕。
明臺不太明白內心的糾結情緒從何而來,立即關上了柜子。但是,他控制不了內心某種探知的欲望,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生身父母,自己身從何處?其實,他心底曾經有過尋找生身父母的強烈欲望,雖然母親死了,父親應該還在,父母姓氏?家庭的背景?都是自己最想知道的。晾完衣服,明臺回到房間,重新打開那個木頭柜子,把搖鈴拿起來仔細看了會兒。然后,又把一個壓在箱底的用紅色絨布扎起來的舊相框拆開來,翻轉相框來看,老式相框里放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一張全家福。
看著照片上的人,明臺傻了。從小到大,明臺都是看著明公館客廳里的那幅素描來思念母親,幾乎閉上眼睛都能浮現出母親慈愛的面容。如今,照片里黎叔的妻子與自己母親的素描合二為一了。
他可以想象,當年的生父是如何的痛苦、無助、彷徨。妻子為了救人被當場撞死,他居然不敢去認尸。兒子被人抱走,他也只能默認。二十年前父親與母親的生死訣別,歷歷如在眼前。
明臺緊緊地把照片捧在心窩上。明臺喃喃自語:“姆媽……”不覺潸然淚下。
忽然,聽見有人拿鑰匙開門,他知道是程錦云回來了。來不及把相框包好,就直接關緊柜門,轉過身來,打開簾子走出去,臉上掛著笑容,掩蓋著自己的不安。
“明臺,你看誰來了?”程錦云含笑站在門口。明臺一抬頭,看到是明鏡和阿誠,不覺一震。明鏡穿了一件很樸素的旗袍,卻依然風華光艷,走進房間的一剎那,明臺就像迷途的孩子看見了親人一樣,心里震顫著,別有一種滋味涌上心間,他想回“家”。“明臺不孝,讓大姐擔驚受怕,受了無數的委屈。明臺該死。”明臺當即在屋子的中間就給明鏡跪了下來??稍掃€沒有說完,就被明鏡一把攬在懷中,緊緊地抱住,仿佛失而復得的一件寶貝,泣不成聲,哭得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