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宮城由三組宮殿群構(gòu)成,最早的太極宮、龍首原上的大明宮和春明門內(nèi)的興慶宮。太極宮為西內(nèi)、大明宮為東內(nèi)、興慶宮為南內(nèi),號稱三大內(nèi)。其中以大明宮最為壯麗輝煌,自前唐高宗時起到新唐的列位女帝,一直居住于此。興慶宮的規(guī)模較小,但仍比武青玦前世的北京故宮大出將近一倍。大唐宮殿建筑巍峨壯麗、氣勢磅礴、華美莊嚴(yán),白居易在《登樂游園望》中曾描述道“東北何靄靄,宮闕入煙云”。宮中花木蔥郁,建有多處人工湖泊,規(guī)模宏大、氣象萬千,非故宮可比。
自武則天嚴(yán)令實行一夫一妻制,原本熱鬧的后宮便清靜下來。百余年來,宮城的主子只有列位女帝和她們的丈夫,不是說女帝暗中沒有養(yǎng)幾個情人,但礙于律法和幾千年來的文化傳統(tǒng),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也不能讓他們常住在宮里。于是大量的宮殿空置,宮人的數(shù)量也大幅減少,圣神皇帝開源節(jié)流,將太極宮劃為了皇家檔案館和藏書館,用以貯藏皇室檔案和珍貴書籍,興慶宮則劃為中央情報局總部。中央情報局是大唐最神秘的特務(wù)機構(gòu),為了保持它的獨立性和隱密性,皇城中有專屬的城門和通道直達(dá)興慶宮,任何人無皇帝的命令都不得踏足此處,是絕對的禁區(qū)。這個部門只直接聽命于皇帝,不受六部監(jiān)管,也不準(zhǔn)與六部衙門來往,中情局擁有獨立的調(diào)查權(quán)和逮捕權(quán),可以對朝中任何部門人事和民間勢力進(jìn)行監(jiān)察,其密探之多、權(quán)力之大,實力之恐怖,像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魔爪,令世人聞之色變。相較于它的黑暗可怕,太明宮和太極宮雖然戒備森嚴(yán),但給人帶來的壓力反而沒有那么大。
武青玦雖然是皇孫,可是沒有宣詔一樣不能進(jìn)宮,所以對宮城并不熟悉。興慶宮是禁地,她自然沒那膽子去亂闖;大明宮只在三歲后的每年除夕以及女帝、相王生辰等重大節(jié)慶日去過,加起來不到二十次;只有太極宮以西的皇家藏書館,皇室宗族子弟可憑名牒出入,查閱典籍,而太極宮以東的皇家檔案館,沒皇帝的手諭進(jìn)都進(jìn)不去。
武青玦沿著皇家檔案館的宮墻轉(zhuǎn)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這里守衛(wèi)嚴(yán)密,別說偷偷摸進(jìn)去了,連靠近一點兒都不容易,想窺探里面的環(huán)境簡直是白日做夢,不禁有些喪氣,看來自己之前想得實在太簡單了。初雪在宮門外等了她幾個鐘頭了,一定等得很著急,她怕初雪知道自己在打私查皇家檔案的主意,不敢像平時一樣帶她進(jìn)來,又不甘心就這么一無所獲地回去,直到轉(zhuǎn)出一段宮墻,看到對面不遠(yuǎn)處的一座三層宮樓,眼中一亮。那是皇家藏書館的醫(yī)書閣,那座宮樓離皇家檔案館的距離最近,爬到最高處,應(yīng)該能看到檔案館的格局。主意一定就好辦了,她執(zhí)了名牒徑直進(jìn)入醫(yī)書閣,爬上三樓,半推開一扇窗戶,俯瞰對面的檔案館。一看之下,心中一涼,宮墻之內(nèi)別有洞天,宮群重重,錯落在花木園林和湖光山色之中,范圍之大,不可目及,鬼才知道哪座宮樓是存放起居注的?
雖然有些失望,她還是掏出了掛包中的筆記本,用炭筆簡易地描繪檔案館的地形格局,反正沒有其它的辦法可想,先把這個畫出來,或許以后用得著。等畫完了地圖,她仔細(xì)核對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后,才把本子收進(jìn)包里,拍了拍手,準(zhǔn)備往樓下走。哪知這時突然聽到樓下好像有人說話,武青玦吃了一驚,趕緊往書架后一躲,心中惴惴不安,誰進(jìn)來了?
卻聽進(jìn)來的人似乎踏著樓梯上了二樓,于是那說話的聲音便清晰起來:“喜福,你真聽說《素女方》和《錦陣十六奇》藏在這里嗎?”
這聲音有點耳熟,嗓音帶著變聲期特有的沙啞,能進(jìn)入皇家藏書館的都是皇族宗室子弟,這時期處于變聲年齡段的卻沒有幾個,武青玦微一思索,便知道來人是誰了,是二皇女武明珍的次子武青瑁,武青珞的二哥,她的堂兄。武青瑁其實是二皇女親生的長子,可二皇女在還沒生育之前,就過繼了一個宗室子武青璃撫養(yǎng),所以武青瑁的排行便矮了下來。排行雖然低了,但因為他才是二皇女的親長子,所以一向不把那位過繼的大哥放在眼里。
他怎么來了?武青玦心里一驚,她和那些所謂的堂兄弟姐妹并不親近熟絡(luò),這位公子瑁和他那寶貝妹妹青珞貴女都是同一副驕橫脾氣,看到她從來都是鼻孔朝天的。如果是平時碰到了,頂多是見個禮就各行各路,她也不怕他生事,可今天她到這醫(yī)書閣里來的動機不純,就難免有些心虛了,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她包里的東西,總歸是不太好,看來要尋個地方先躲一躲。
“是啊主子,那書畫齋的老板說,您想找的那三卷秘經(jīng)早就失傳了,只聽說皇家藏書館里還存有一卷《素女方》。”那叫喜福的想必是武青瑁的貼身小廝,正神秘兮兮地道,“那老板還說,宮里存了一卷《錦陣十六奇》,據(jù)說是最……”他的聲音低下去,像是附在武青瑁耳邊耳語。
武青玦無心聽他們說話,趕緊掃視了一遍三樓的空間,除了一排排整齊高聳差點兒頂?shù)椒苛旱臅芡猓贈]別的東西了,要藏人還真是不怎么容易。她的目光落在每排書架旁配置的木梯上,那木梯直達(dá)書架頂端,是為了方便取高處書卷而設(shè)置的,武青玦急中生智,趕緊扶著木梯往上爬。只聽得樓下的武青瑁大喜過望地道:“比本公子以前在他店里買那些還好百倍?那還廢話什么?快幫忙找。”
武青玦已經(jīng)爬到書架頂部,見柜頂落滿了積灰,忍不住遲疑了一下,這么臟?如果藏在這里不知道會把自己弄得多狼狽?還容不得她細(xì)想,只聽樓下的喜福謅媚道:“主子別急,小的早就給整理書目的管事打點過,不然也不會直接領(lǐng)主子來這兒,那兩本書都藏在這醫(yī)書閣的三樓……”
“你這小子倒是機靈!”武青瑁一聽大喜,“還不給本公子上三樓看看!”
武青玦一聽,也顧不得會被積灰弄臟衣服了,翻身就爬上去,積灰撲上來,嗆得她差點咳出聲,她趕緊捂住嘴,趴在柜頂上,好在這書架頂部夠?qū)挘碜佑中。故峭耆馨阉谧 翘萆享懫鹉_步聲,武青瑁主仆二人已經(jīng)上到三樓,武青玦偷偷探出頭往下一看,見喜福數(shù)著書架上的編號,領(lǐng)著武青瑁徑直走到一排書架前,撩開第三層中格的黃幔,仔細(xì)翻找,一會兒大喜過望地抽出一本書來,遞給武青瑁道:“真的有,主子你看。”
武青瑁興奮地接過書就開始翻,看了兩頁,目露喜色:“果真是《素女方》,快,快把另一本也找出來。”
喜福數(shù)了數(shù)書架的編號,走到武青玦藏身的書架下,她趕緊縮回頭,聽到喜福喜道:“主子,就藏在這里,我上去幫您取下來。”
武青玦聽到取書木梯的輕微吱吱聲,心中暗暗叫苦,他們要找的書不會剛好存在最頂一層吧?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她藏在這里,不知道會生出什么是非?她一動不動地趴在柜頂,大氣也不敢出,好在木梯沒響了,一會兒,聽到喜福爬下木梯,喜形于色地道:“主子,找到了。”又聽到武青瑁迅速沖過來:“給我看看……呀……”
武青玦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身子放松下來,才覺出背心有點涼悠悠的。聽到下面的武青瑁似乎抽了口氣,突然沒聲了。武青玦心中疑惑,忍不住又偷偷探出頭往下望去,只見兩個黑突突的腦袋碰在一起,似乎是在看剛剛?cè)∠聛淼臅怼N淝喃i心中大奇,武青瑁什么時候居然研究起醫(yī)書來了?平日倒是小瞧了他。
正在驚奇之時,她突然聽到一聲輕笑,身子不由一僵。那笑聲不是下面的武青瑁主仆發(fā)出的,好像是從她上方傳來的,雖然十分輕微,傳不到下面那兩主仆的耳朵里,但足夠讓她聽清楚。上面怎么會有笑聲?這大白天的,不會見鬼了吧?上面空蕩蕩的,除了房梁就是屋頂,如果不是鬼,就只可能是人,他是什么人?他藏在梁上想干什么?
——2008、3、1、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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