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項家叔侄大抵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我大秦可以從海上襲擾陽禺國，只需少量兵馬駕駛戰艦，便可在陽禺國的內陸河來去自如，足以讓陽禺國疲于應對。”</br> “更可派遣商旅間客、天神使者，煽動陽禺之越民起義，讓陽禺朝廷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br> “如此，他們項家和殘余五國舊族，若真敢拋棄如今占據的陽禺領土，收縮到西甌國境內，便是白白將戰略空間舍棄了，實乃走了一步大錯特錯的錯棋！”</br> 秦墨嘿然道。</br> 嬴政啞然失笑道：“確實是一步錯棋……看來當真有望在新春之前平定百越！”</br> 秦墨點頭：“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加緊追擊項家叔侄，逼著他們向西甌國境內收縮，也免得他們真將大量陽禺男丁帶走。”</br> “否則，縱然有族老能陣前勸降，卻難保那項羽不會喪心病狂，將不受控制的陽禺男丁盡數屠坑。”</br> “傳我將令，留一支混編五百隊駐守此地，余者繼續加急行軍！”</br> “另，派快馬給蒙毅傳信，讓其率領艦船，放開了手腳，襲擾陽禺內陸！”</br> 稍后，大軍唱著軍歌，再次展開急行軍，離開這處只有一座城鎮的小平原，沿著項家叔侄的撤退路線向西追趕，順便派兵占據被項家叔侄棄守的平原城鎮。</br> ……</br> 秦墨在后面追的有條不紊，項家叔侄和殘余的五國舊族，卻是惶惶不可終日，只能一逃再逃。</br> “報……稟報大將軍，秦軍已過四會平原。”</br> 幾名騎士風塵仆仆從后方而來，追上項梁稟報道。</br> 項梁點點頭，擺手讓騎士們下去歇息，而后向項羽道：“秦軍的行軍速度，不能以常理度之，還需將行軍速度再次加快。”</br> 秦軍麾下的越人戰士，在山林中能將半日路程，縮短至一個時辰之內，至今讓他記憶猶新，只能拼命加快行軍速度。</br> “叔父，讓侄兒率一千騎兵斷后，打他一仗吧，否則根本沒有時間征調男丁了！”</br> 項羽皺眉提議道。</br> 項梁斷然搖頭，拒絕道：“如今秦軍麾下也有騎兵可用，而且比當初在趙地見到的秦軍騎兵更精銳，已然是精銳到了可怕的地步。”</br> “你率一千騎兵斷后，一旦被纏上，斷難脫身。”</br> “你有精力斷后，倒不如率一千騎兵，加快速度趕到前方的幾處平原，幫助留守兵卒，將男丁征調起來，然后等我匯合！”</br> 項羽聞言，頓時沒脾氣了。</br> 他與項梁剛從秦軍手中逃出山林，逃到柘城平原上時，匯合了一座城鎮里的守軍，與秦軍的混編步騎打過一場。</br> 那些騎兵的戰斗力，確實讓人感到可怕。</br> 甚至，他那敏銳的戰場嗅覺，在那些騎兵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作用。</br> 因為就算能看到戰機，那些騎兵也能憑借強悍的戰斗力，將他眼中的所謂戰機，變成六國兵卒的屠宰場！</br> “叔父，咱們當真要收縮回西甌國嗎？”</br> 項羽沉默片刻后，再次開口道。</br> 項梁點頭：“不如此，便要與暴秦打守城戰，還要同時應付陽禺國的軍隊。”</br> “與其將兵力分散，一點一點消耗掉，倒不如將陽禺國留給暴秦應付，把所有兵力收縮到西甌國，對西甌國形成壓倒性優勢，將其剩余國土攻占。”</br> “介時，也能磨練出一支可用的越人部隊，便可將全部心思，用在迎戰秦軍上！”</br> 項羽皺眉道：“可若是暴秦不管陽禺國，只一味對咱們窮追不舍，又該如何？”</br> 這話讓項梁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但轉而又咬牙道：“那便在西甌國境內，與暴秦拼個魚死網破。”</br> “或者，繼續向西，進入駱越國境內，只要暴秦敢追，咱們便撤退到更遠的地方，看他們能追趕到幾時。”</br> “我就不信，這偌大的天下，沒有咱們項家的復辟立足之地！”</br> 這妥妥的是逃跑主義。</br> 但真到了那時，逃又是唯一的辦法了。</br> 項羽無話可說，只能望天輕嘆，如此逃跑，還不如當初戰死在山林中算了，起碼死的體面……</br> ……</br> 接下來，項家叔侄又是一連數天的撤退，秦軍則在后面越追越近。</br> 秦軍的行軍速度，確實如同項梁預料的那般，快到出乎意料。</br> 已然不到三萬的秦軍，除了騎兵便是楚南步卒和越人戰士。</br> 楚南步卒和越人戰士，都是翻山越嶺的好手，而騎兵雖然戰斗時，在山林中施展不開，但趕路其實還是很快的。</br> 哪怕繞遠路，也比楚南步卒和越人戰士速度快！</br> 如此，被追擊的項家叔侄，便開始急眼了。</br> 哪怕進入平原，也不敢多歇息，當地守軍征調了多少男丁，便帶走多少男丁，然后繼續出發。</br> 最后，甚至不得不留下一些兵馬斷后，拖延秦軍的追擊速度。</br> 而留下斷后的兵馬，幾乎就是送死！</br> 在山林中打游擊斷后，會被楚南步卒和越人戰士，轉瞬吃個干凈。</br> 在平原上守城斷后，則會被砲車打放的威力加強版霹靂彈，炸的懷疑人生，一段城墻瞬間被集火清空，然后越人戰士和楚南步卒已經攀城而上了。</br> 不過，斷后兵馬終究是起了作用的，總能在關鍵時刻拖延個一天半天，不至于被追上咬住。</br> 但項家叔侄又那里知道，這是秦軍故意放水的結果，他們沒能帶走大批男丁，秦墨的戰略目標便達成了。</br> 然后，跟在后面白撿平原城鎮，簡直不要太美滋滋！</br> “報……啟稟太陽神帝……秦天神，還有一日路程，便可追上六國軍隊。”</br> 山道上，一隊探馬帶著數顆首級回返，向嬴政和秦墨稟告道。</br> 秦墨立即向身旁親兵道：“傳令下去，歇息半天，別追太緊。”</br> “否則真追急眼了，他們便不跑了，白撿平原城鎮的美事，便也沒了！”</br> “喏。”</br> 親兵忙是縱馬而去，沿途呼喊行軍隊列停下歇息。</br> 秦墨和嬴政也下了馬，找了一處蔭涼所在，讓趙高攤開輿圖研究。</br> 稍后，在各校部中充任高級宣教官和高級軍法官的諸文官們，也騎馬趕了來，找嬴政刷存在感。</br> “從輿圖上來看，約莫還有十日路程，項家叔侄便可進入西甌國境內，秦相打算如何行事？”</br> 李斯在輿圖上比劃了半天，抬起頭問秦墨道。</br> 他向來是避秦墨如蛇蝎，不敢主動找秦墨搭話，此刻這般多半心中有策略，想在嬴政面前展露一番。</br> 秦墨非常配合的問道：“李廷尉可有良策，不妨道來。”</br> “良策不敢當，只是提醒秦相一點。”</br> 李斯謙虛揖手，而后道：“項家叔侄若是率領六國軍隊，進入西甌國境內，咱們再繼續追擊，勢必激起項家叔侄強烈反擊。”</br> “介時，西甌國境內也必然有生力軍接應，兩軍合兵一處堅守，我軍縱然能攻入西甌國，也要付出一定代價。”</br> “因而，以斯之見，理應在項家叔侄，率軍進入西甌國境內之前，在他們還存在僥幸心理之時，追上去打他個措手不及，將之殲滅在西甌國邊境！”</br> 秦墨挑了挑眉，頷首道：“嗯，李廷尉所言有理，確該如此。”</br> 他這個打呆仗的華夏第一勇士，若論謀算還真比不上這才智無雙的李廷尉。</br> 嬴政亦是贊賞道：“通古隨軍數月，倒是越發精通兵法謀算了。”</br> 李斯微微一笑，謙虛揖手道：“陛下謬贊，秦相謬贊，臣也是偶有所得。”</br> 馮劫和周青臣等人，包括最近醉心兵事的趙高，也沒想到這一茬，倒是頗為敬佩李斯，便道：“李廷尉之進益，讓吾等艷羨。”</br> 李斯再次謙虛揖手：“諸君莫要吹捧，斯要得意忘形了。”</br>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大叫努力沒有白費。</br> 這些時日他在完成本職工作之際，可是沒少琢磨怎么挫敗項家叔侄的預謀。</br> 而似他這等，本身便是極有才智的人，一旦對某件事上心，自然是總能有收獲！</br> ……</br> 有了李斯的提點，秦墨在之后幾日的行軍中，便也不再磨蹭，讓大軍迅速拉進與六國軍隊的距離。</br> 而項家叔侄眼看便要進入西甌國境內，自是不甘心被追上，頻頻留下大股人馬斷后。</br> 可秦墨已經認真起來，留下斷后的大股人馬，也效用有限了，甚至直接繞過有斷后人馬的城鎮，只是追著項家叔侄率領的大部六國軍隊不放，城鎮中的斷后六國將士，若敢出城鎮襲擾后路，便以禁衛騎兵擊之。</br> 至第八日時，項家叔侄率領的大部人馬，終于被五千禁衛騎軍，在一處平原追上。</br> 項家叔侄眼看大事不妙，只得率軍進了一座就近的小城，同時派快馬向西甌國境內的留守兵馬求救。</br> 秦墨和嬴政率后續一萬楚南步卒，以及一萬混編步騎，趕到小城外時，禁衛校尉章邯正好追擊項家叔侄的求救使者回來。</br> “陛下，大將軍，項家叔侄手中的六國兵卒，大抵有四五千，強行拐騙來的陽禺男丁則有上萬，如今都在這城中。”</br> 章邯來到中軍，向秦墨和嬴政稟告道。</br> 嬴政看著不遠處的小城，皺眉道：“如此多的兵力，守著這一座小城，還真有些不好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