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想到那位同門師兄,身體便是一陣發(fā)涼,繼而心中狠狠搖頭。</br> 當初已經(jīng)得罪那么狠了。</br> 還是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了。</br> 回頭召集廷尉府上下,上至佐官下至群吏,大家群策群力,大概……或許……可能……搞出一套更完善的法子!</br> 李斯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渾渾噩噩跟著御駕起行,向遙遙在望的巨城咸陽而去。</br> 御駕近至咸陽城三十里,馳道中央。</br> 留守朝中的老王綰、馮去疾,率領(lǐng)諸多爵臣與文武官員,恭敬拜下迎接御駕:“臣等恭迎始皇帝陛下回駕~!”</br> 馳道兩旁看熱鬧的百姓,亦隨之烏泱泱拜下:“庶民恭迎始皇帝陛下回駕~!!!”</br> “陛下有詔令,諸臣民免禮……官吏隨駕……百姓且去……”</br> 趙高鉆出玉宇車,朗聲傳達嬴政的口詔。</br> 稍傾,老王綰和馮去疾領(lǐng)著官吏爵臣,匯入隨駕百官之中,繼續(xù)向咸陽城進發(fā)。</br> 烏泱泱的圍觀百姓,自是沒有散去,亦步亦趨跟著御駕前行。</br> 如今嬴政的個人威望,正是最高的時候。</br> 放后世的話,大抵如同超級巨星,因而百姓都想湊湊熱鬧……哪怕看不著真人……</br> “那便是通往河西國的直道吧?!”</br> 御駕將要進入咸陽城時,隨駕官員中有人指著不遠處,一條通往西方的寬闊混凝土道路,出聲道。</br> 此言一出,年余未歸咸陽的隨駕文武,也是齊齊將目光投向那通往西方的道路。</br> 不少人甚至拿出千里鏡,往更遠處瞧看!</br> 當初御駕離開咸陽,往南方巡守時,這條通往河西的直道,才只是修了個開頭。</br> 可如今,卻是一眼望不到盡頭了,哪怕用上千里鏡,也同樣望不到盡頭……</br> 而且路上車馬簇簇,往來絡(luò)繹不絕,顯然已是投入使用。</br> 數(shù)萬異族苦役,修了一年多的路,恐怕早就修出關(guān)中,修入隴西郡境內(nèi)了,這般長的距離,足夠向塞外經(jīng)商的商旅,收取少量過路費了!</br> “這河西直道,如今已是修到隴西郡之郡治狄道縣,今年夏收時,大抵有望修出隴西郡,連通河西國邊界。”</br> 老王綰向好奇張望的諸人解釋道。</br> 這比預(yù)想中要快的多,原本預(yù)估需要兩年,甚至是三年,才能修通至河西國邊界。</br> 而今卻是只用了一年多,足足省下了一半的時間,堪稱進展神速。</br> 不過,這卻是得益于朝中大臣的出資捐助,彼時他們?yōu)榱肆糇∏啬皇顾o去宰相之位,便咬牙割肉給出承諾,合力承擔起修路所耗費的錢糧。</br> 數(shù)萬異族苦役在修路期間,吃的全是大臣們的血汗……</br> 許多浪蕩子跑到修路工地上掙零花錢,也是用大臣們的血汗支付……</br> 好奇張望的諸官吏,想通此中關(guān)節(jié)后,卻是盡皆露出便秘之色,比吃了蒼蠅屎還難受。</br> “修通好啊,修通了,吾等便解脫了!”</br> 李斯突然慨嘆一聲,如釋重負道。</br> 他家里現(xiàn)在是真的窮,兩次三番之下,積蓄全敗給了秦墨,加上當初公孫業(yè)被污蔑謀反之事,他與馮劫有失察之責,被嬴政罰俸一年。</br> 在百越這一年多,家里全靠做郡守的長子李由貼補,否則堂堂九卿之一的廷尉家,便要靠向朝廷借貸度日了。</br> 簡直實慘!</br> 如今河西直道將要修通,家里便不用再為,湊修路的份子錢,而發(fā)愁了。</br> 介時他今年的歲祿發(fā)下來,家里便寬裕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br> 嗯,不幸中的萬幸,終究還是不幸的……為御史和錦衣衛(wèi)重新制定監(jiān)察機制之事,如同一把鬼頭刀,還懸在頭上呢……</br> “我觀這河西直道,已是投入使用,過往商旅車馬甚多……敢問王老相,那收入內(nèi)帑的過路稅,是否已經(jīng)開始收取了?”</br> 馮劫向老王綰一揖手,皺眉問道。</br> 這是當初秦墨辭相的誘因之一,而且諸官最后也弄到了混凝土秘方,打算把全天下的馳道,都修成混凝土的,讓嬴政和秦墨沒臉再收過路稅。</br> 可由于南征百越的耽擱,如今混凝土馳道,也不知道修的咋樣了!</br> 老王綰無奈道:“河西國在邊界關(guān)城設(shè)卡,除收取商稅之外,也已然開始收取過路稅啦。”</br> “前往河西國經(jīng)商的商旅,也皆愿意繳納,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實在沒法子。”</br> “依我看……只能等天下馳道全修成混凝土,介時商賈們走別的道路出塞,也能節(jié)省大量時間和成本。”</br> “彼時,這河西直道的過路稅,自然也就廢了!”</br> 諸官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br> 畢竟,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再非要去阻攔,就顯得兩頭不討好了。</br> 甚至是兩頭都得罪!</br> ……</br> 諸官說話的功夫,御駕已是進入咸陽城。</br> 但映入眼簾的城內(nèi)情況,卻是讓年余未歸的隨駕諸官目瞪口呆。</br> 道路兩側(cè),全是密密麻麻的商旅車馬和駱駝商隊!</br> 這些商旅中的商人,有喜穿紅衣的楚地人士,也有喜穿白衣的燕趙人士,更有喜穿黑衣的關(guān)中人士。</br> 但最多的,則是善于經(jīng)商的齊人,以及高鼻深目的異域商賈!</br> 御駕進入城內(nèi)后,商旅車馬和駱駝商隊,都不敢再隨意行走。</br> 大秦商賈們向御駕揖手大拜,異域商賈們則匍匐在地。</br> “怎如此多的商賈?”</br> “家中來信,說咸陽陡然繁盛,更勝往昔數(shù)倍,我已然有過設(shè)想……可這……”</br> “他們……皆是來往河西國的商賈嗎?”</br> 諸官看著道路兩側(cè)的車馬駱駝,忍不住七嘴八舌向老王綰問道。</br> 老王綰苦笑著點頭,解釋道:“秦相舉行過那一場拍賣會后,御駕沒幾日便離開了的關(guān)中,所以諸君是不知道啊,之后一段時日,商旅從四面八方涌來咸陽,宛如過江之鯉!”</br> “那般多的商旅到了咸陽后,確定陛下頒布的解除商人賤籍詔令為真,確定秦相拍賣的那些域外寶貨為真……便又購置商品,幾乎將關(guān)中的商貨買空,便是百姓家自制的劣質(zhì)漆器也不放過……”</br> “而后浩浩蕩蕩出塞,前往域外販售,回來后皆賺的盆滿缽滿。”</br> “如此,也引動更多的商旅,加入出塞之列,同時烏泱泱的域外商賈,也擠破頭往咸陽而來……”</br> “我留守在關(guān)中,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幾乎成了內(nèi)史騰的下屬,幫他穩(wěn)定關(guān)中治安!”</br> 諸官聽得恍然,正想問問這些商賈帶來多少稅收時,便見趙高從前方玉宇車鉆出來,喊道:“陛下有詔,關(guān)中內(nèi)史騰,治粟內(nèi)史茅蕉,上車奏對。”</br> “喏。”</br> 二人忙是揖手領(lǐng)命,催馬前出跟上玉宇車,次序鉆入車中。</br> 車內(nèi),除嬴政之外,還有秦墨和扶蘇,君臣三人的神情,多少都有點激動。</br> 嬴政上來先問治粟內(nèi)史茅蕉道:“朕南下期間,商稅如何?”</br> 治粟內(nèi)史乃九卿之一,大抵相當于財政部長,執(zhí)掌大秦賦稅收取,財政支出。</br> 而這位茅蕉,當年在嫪毐之亂后,勸諫嬴政善待母親趙姬,免得天下人恥他不孝,甚是正直敢諫,關(guān)鍵還能讓嬴政聽進去,因此得了賞識,拜為上卿,任治粟內(nèi)史!</br> “自陛下南巡,時至今日,商稅已增加數(shù)十倍,超過了算賦,約比三成農(nóng)稅。”</br> “今年或有望再贈數(shù)倍,比五成農(nóng)稅,照此發(fā)展下去,大抵不出十年,商稅將要超過農(nóng)稅……”</br> 茅蕉揖手肅然回答道。</br> 大秦的賦稅,大致可分為三種,即農(nóng)稅、算賦、商稅。</br> 農(nóng)稅,是按比例收取農(nóng)田里的產(chǎn)出,乃是實物稅,入國庫。</br> 算賦,則是人頭稅,孩童少收,成年人多收,至老朽則不收,人頭稅入內(nèi)庫,專門供奉君王。</br> 排在最后的才是商稅,入國庫!</br> 以往大秦不把商人當人看,因而商稅收的極重。</br> 如今嬴政下詔,免了商人的賤籍,商稅……卻沒有下調(diào),甚至許多商品的稅率,還往上漲了!</br> 尤其是,秦墨名下那些新興的暴利商品,稅率更達到七八成以上。</br> 因而商業(yè)一旦繁榮起來,稅收也是肉眼可見的上漲,那真是收稅收到手軟!</br> 茅蕉頓了頓又道:“臣的治粟內(nèi)史府,官吏短缺嚴重,統(tǒng)計商稅力不從心,還望陛下多多撿拔數(shù)算人才,充實治粟內(nèi)史府。”</br> 嬴政嘴角忍不住的上翹,點頭道:“愛卿不必憂心,朕必為你安排足夠多的佐官,勿使商稅不出錯漏。”</br> 茅蕉揖手:“多謝陛下體諒。”</br> 嬴政轉(zhuǎn)而看向關(guān)中內(nèi)史騰,笑道:“愛卿,咸陽與關(guān)中諸縣之治安,可還能穩(wěn)住?”</br> 內(nèi)史騰苦笑揖手:“外來商旅太多,全靠朝中諸位同僚鼎力支持,臣才能穩(wěn)住局面。”</br> “臣這關(guān)中內(nèi)史府,也該多多增設(shè)精通律法的官吏了!”</br> “另外,治粟內(nèi)史府只是負責統(tǒng)計,真正下場向商賈收稅的,卻是臣這關(guān)中內(nèi)史府里的官吏,現(xiàn)有官吏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八瓣用,實在力不從心矣!”</br> 嬴政頷首道:“愛卿也不必憂心,朕如今回來了,必然撿拔精通律法、數(shù)算之官吏,充實關(guān)中內(nèi)史府。”</br> 內(nèi)史騰揖手大拜:“多謝陛下體諒!”</br> 嬴政擺了擺手,目光看向車窗外,被禁衛(wèi)隔絕在道路兩旁的車馬駱駝,嘿然道:“商事,果是能富國富民也……百越何時能成大秦熟地,也要靠這些商賈啊!”</br> 說著,看向秦墨道:“愛卿,你的河西國,以及塞外諸封國,如今已是走上正規(guī),也該調(diào)動商賈逐利之心,去開拓百越了。”</br> 秦墨揖手道:“陛下所言甚是,朝廷當昭告天下,鼓勵商賈去開拓百越……”</br> 嬴政聽他這話,便知他是不想攬事,但卻也不見怪,轉(zhuǎn)而看向扶蘇道:“鼓勵商賈開拓百越之事,便交給吾兒去辦。”</br> 扶蘇毫不猶豫揖手領(lǐng)命:“喏~!”</br> ……</br> 嬴政的御駕進入秦王宮后,整個咸陽城便又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法,大街小巷瞬間鮮活起來,人流往來如織。</br> 而回到宮里的嬴政,召見所有留守官員,奏對了一番,確定一切盡在掌握后,已是天色漸暗,便也歇息了。</br> 秦墨和百官出宮,各自作別歸家!</br> “君侯,年余不見,別來無恙乎?”</br> 侯府學館前,獨臂的門衛(wèi)老張焱,見秦墨從宮里出來,遠遠的便呼喊道。</br> 秦墨亦是笑了,喊道:“兄長沒把家里的黃犬餓死吧?”</br> 老張焱嘿然:“縱是我餓死,也餓不死那畜生……華虞公主已將其領(lǐng)回旁邊茅舍了。”</br> 秦墨揖手:“有勞兄長照看家里了。”</br> 老張焱趕忙側(cè)身避開不受,幽幽道:“往后,君侯沒我,也有人照看家里了。”</br> 秦墨啞然失笑,這明顯是見過老公孫了。</br> 這位老張焱,是秦墨初入軍伍時的老哥哥,后來在戰(zhàn)場上丟了胳膊,便無法再任基層軍官,轉(zhuǎn)而帶著爵位,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br> 只是,他老光棍一個,家中沒甚么親人,在家鄉(xiāng)活的也不自在。</br> 秦墨發(fā)跡后找到他,邀他來做賓客,而他倒也干脆,直接把爵田爵宅扔給遠親照看,自己跑來給秦墨當了謁者,也就是管家……</br> 嗯,他才是秦墨最早的管家!</br> 如今老公孫一來,卻是搶了他的職責!</br> “兄長若是在學館呆的不自在,那便還回我身邊吧?”秦墨提議道。</br> 老張焱兩眼一亮,但旋即卻又搖頭道:“算啦,等君侯甚么時候遷居,或者要去河西國了,我再離開這學館跟隨吧。”</br> “否則,君侯那小院,也住不下許多人,便是今夜……如何安寢都成問題呢!”</br> 他說著,卻是表情戲謔的挑了挑眉毛。</br> 秦墨那小破院子,住他和虞姬兩人正好,多一人便顯得擁擠。</br> 今夜如何安排老公孫和倆娃子,確實是個問題!</br> 或許可以在堂屋里鋪一床被褥,大抵也能將就一夜。</br> 但,還有呂雉和呂小妹呢。</br> 她們的父母和兄嫂,早在咸陽安頓好了。</br> 可姐妹倆似乎對老呂文有抗拒心理,不愿去跟父母兄嫂住一塊,也跟來了秦墨的小院!</br> “改日在與兄長說話,我先回去看看啊。”</br> 秦墨揖手辭別了思想骯臟的老張焱,快步向?qū)W館的小院而去。</br> 汪汪汪——</br> 秦墨走到小院的柴門前,卻見那頭半大犀牛,正在仗著體重優(yōu)勢蹂躪黃犬。</br> 都快給踩扁了,也沒人管管。</br> 因為,虞姬和呂家姐妹,包括老公孫和倆娃子,都在忙著收拾行李。</br> 嘭——</br> 秦墨進了院子,抬腿一腳將半大犀牛奔遠,把可憐的黃犬解救出來,嘴里則向虞姬問道:“你們這是干嗎?”</br> 虞姬理所當然道:“搬家啊!”</br> “搬去哪?”</br> “當然是我的公主府!”</br> “……”</br> 秦墨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br> 虞姬和呂雉如今皆是公主之尊,少府肯定是要給她們營造公主府邸的。</br> 其中,虞姬得到敕封較早,算算時間的話,府邸也確實該弄好了。</br> 以虞姬的秉性,有了屬于自己的豪宅,自然是不愿再屈居這個小破院子!</br> “君子,你不是想守著這座院子不走吧?”</br> 虞姬突然停下收拾,詢問道。</br> 她似乎生怕秦墨不愿搬家,不等秦墨開口,便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嬌道:“先去我的府邸住幾天嘛,讓我也試試住大宅是甚么個光景……”</br> 秦墨被她嗲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忙點頭道:“那便搬過去住幾天也無妨。”</br> 虞姬聞言,頓時大喜,但旋即卻又無語道:“真只住幾天啊?”</br> 秦墨哭笑不得,把胳膊抽出來,一邊幫忙收拾東西,一邊解釋道:“那所謂的大宅,只是看著氣派,少府營造時,也只注重朝廷威嚴,絲毫不管人住在里面到底是個甚么滋味。”</br> “我實話告訴你,其實住著甚是折磨人,隨便一間臥房,便大的過分,空空蕩蕩好似鬼屋。”</br> “所以,你還是不要抱太多期望的好,否則期望越大,失望越大!”</br> 虞姬聽他說的言之鑿鑿,滿腔住豪宅的熱情,不禁便熄滅了大半,噘起紅唇悻悻道:“我曉得啦……可是,這院子也住不下人啊?難道便要擠在這三間茅屋里?”</br> 秦墨搖搖頭道:“所以我說,先搬過去你的公主府住幾天,趁著時間,把這里重建一番,建得能多住些人,也建得舒適一些。”</br> 這三間小茅屋,他以往自己住,沒事擺弄一番院里的瓜果蔬菜,那是相當自得其樂。</br> 便是后來加上虞姬,也是正好。</br> 但現(xiàn)在,確實是擠不下人,該重新建造了。</br> 要說這宅子,其實并不小,只是院中種的蔬菜瓜果占地方,便顯得院子小。</br> 介時,仔細規(guī)劃一番,大抵能建個不錯的好住處!</br> ……</br> 半個時辰后,諸人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裝在車駕上趕往虞姬的華虞公主府。</br> 嬴政兒女的府邸,都在秦王宮的毗鄰范圍內(nèi),元嫚和幾位已經(jīng)成年的公主,皆已有府邸,只是沒有搬出來住。</br> 而虞姬這個便宜閨女,總歸也是閨女,所以華虞公主府,也毗鄰秦王宮,離秦墨的小院也不遠。</br> 諸人駕車趕到時,華虞公主府的謁者,領(lǐng)著一幫侍者仆婦,已是在府門前等候多時了:“恭迎公主殿下回府~!”</br> 他們大抵已經(jīng)見過虞姬和呂雉了,也知道諸人要搬來住。</br> 虞姬很享受這種趕腳,笑的見牙不見眼,上前一人塞了幾顆金豆子道:“好,都很好,不必拘謹。”</br> 謁者和侍者仆婦們,得了賞賜更是恭謹,轉(zhuǎn)而又向秦墨拜道:“拜見秦相!”</br> 他們知道秦墨和虞姬、呂雉的關(guān)系,以及虞姬和呂雉的公主封號,都是怎么來的。</br> 所以,對秦墨更是恭謹。</br> 拜完了秦墨,才又向呂雉行禮參拜。</br> 秦墨擺擺手道:“不必多禮,往后你們跟著華虞公主,咱們相處的時間多呢,便不要拜來拜去了。”</br> 說著,一指身旁的老公孫道:“往后此間之事,由我這位河西國的宦者令公孫業(yè)統(tǒng)轄。”</br> 那謁者和侍者仆婦們,趕忙又想向老公孫行禮,但行禮的姿勢擺出來,猛然想起秦墨前一刻的囑咐,便又硬生生停住大拜,轉(zhuǎn)為簡單揖手禮道:“見過公孫宦令。”</br> 老公孫笑呵呵揖手還禮,然后也不急著與諸人寒暄,先招呼諸人往府里搬東西。</br> 當夜,諸人便算是住下了。</br> 但或許是秦墨的話,讓虞姬和呂雉、呂小妹,對大宅子有了先入為主的不好印象。</br> 也或許確實如秦墨所說,少府營造的大宅子,只是看著威武氣派,其實并不那么宜居。</br> 所以次日三女起床后,皆是頂了一雙熊貓眼,黑眼圈深重!</br> 元嫚領(lǐng)著一幫弟弟妹妹,早早的來串門,見到三女模樣后,不禁為之呆滯。</br> 旋即,卻是表情古怪的看向秦墨!</br> “怎么了?”</br> 秦墨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一邊給諸公子公主盛皮蛋瘦肉粥,一邊奇怪問道。</br> 元嫚美眸帶著別樣意味,向無精打采的三女揚了揚下巴,尤其著重向呂小妹挑了挑黛眉。</br> 秦墨秒懂,繼而便是哭笑不得。</br> 果然是xp會進化的女人,腦子里整天都想的甚么啊?</br> 我是那欺負小姨子的人間渣滓嗎?</br> “小妹啊,昨晚睡得如何?”</br> 秦墨將一碗皮蛋瘦肉粥遞給呂小妹,笑問道。</br> 呂小妹糾結(jié)接過粥碗,摸了摸自己那越發(fā)珠圓玉潤的臉蛋,悻悻道:“早晚要胖死……睡得不好,那臥房太大了,二姐打呼嚕都能產(chǎn)生回聲,嚇死人了。”</br> 呂雉:“……”</br> 我跟你一樣,都嚇得沒睡著,那會打甚么呼嚕,你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好?</br> “你們姐妹倆人一起睡還好,我昨晚自己睡在最大的主臥,空蕩蕩的簡直像是鬼蜮。”虞姬打著哈欠吐槽道。</br> 元嫚恍然,心知自己是錯怪秦墨了,便笑道:“住宮室是這樣的,我小時候都要仆婦抱著睡,若不然便要嚇得睡不著,往后習慣便好了。”</br> 虞姬連連搖頭道:“習慣不了,還是趁早搬出去的好。”</br> 說著,卻是催促秦墨道:“君子,趕緊把那茅舍重建一番,咱們搬回去住。”</br> 秦墨頷首:“沒問題,吃完早食,咱們?nèi)グ菰L呂老公,然后便規(guī)劃,看看怎么建造合適……”</br> ……</br> 回到咸陽的第二天,秦墨已然是投入不稱職大秦宰相的生活了,忙著規(guī)劃自己的小窩。</br> 而嬴政和扶蘇,以及文武百官,卻是已經(jīng)投入到,比南巡趕路更枯燥的國事中。</br> 尤其是李斯和扶蘇。</br> 這倆人分別都被嬴政安排了緊要任務(wù),實在不敢耽擱。</br> 李斯為了搞出一套,比秦墨那套應(yīng)急的‘雙規(guī)法’,更行之有效更完善的法子,召集了廷尉府所有官吏,一起坐在值房里研究。</br> 或者說,一起坐在值房揪頭發(fā)!</br> 實在太難了啊!</br> 如果沒有秦墨的‘雙規(guī)法’,大家下點功夫,研究出一套法子,不論是好是壞,都可以將就著用。</br> 以后發(fā)現(xiàn)不足,再改進嘛……</br> 可現(xiàn)在有了‘雙規(guī)法’在前,想將就便不行了。</br> 堂堂廷尉府,若是拿不出更行之有效更完善的法子,那便真沒臉立于朝堂了!</br> “諸君,怎么都不說話?難道都沒有法子嗎?”</br> 枯坐半天時間后,李斯實在坐不住了,開口詢問廷尉府諸官吏道。</br> 有官吏幽幽接話道:“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并不比秦相的應(yīng)急法子好用……”</br> 余下諸官吏聞言,紛紛點頭附合:“秦相那應(yīng)急的法子,簡直絕了……那只需稍加完善,便是極佳的法子……想要找出比之更加行之有效的法子,難吶……”</br> 李斯聽得直皺眉頭,擺手打斷諸人的喋喋不休:“我不是讓諸君在此琢磨怎么夸秦相的,沒法子可以閉嘴。”</br> 諸官立即齊齊閉嘴,很聽話。</br> 然后,便又是長久的沉默,只剩沙沙的撓頭皮聲音,不時在值房里響起!</br> 李斯感覺自己要把頭皮撓破了,只得再次開口道:“諸君,有法子便說出來,縱然不如秦相的應(yīng)急法子,咱們也可群策群力參詳,去其糟粕留其精華……”</br> “也或許,能啟發(fā)旁人呢……”</br> 這倒是個好主意,諸官吏皆是打起了精神,而后齊齊將目光投向李斯。</br> 嗯,你是老大,有功勞你占大頭,此時出些不如人的丟份兒法子,自然也是你先來,給大家?guī)€頭!</br> 李斯嘴角抽了抽:“……”</br> ……</br> ……</br> 整個廷尉府,因為秦墨而焦頭爛額時,扶蘇也在因為鼓勵商賈開拓百越之事?lián)项^。</br> 只是,他沒那么糾結(jié),把老師淳于越和謀主老范增,召集到一塊問了問,二老有沒有好法子。</br> “以商事開拓百越之地,當初是秦相最先提出,如今也該去找秦相求教。”</br> 淳于越如此回答,很光棍,不懂便是不懂,并不打腫臉充胖子。</br> 老范增原本還想出幾個歪點子,聞言便打消了念頭,也道:“或許可以學秦相,開個百越寶貨的拍賣會……當然,最好還是去請教秦相一番。”</br> 于是,扶蘇毫不猶豫起身,扔下兩個不甚懂商事的老頭,騎上汗血馬出宮,直接去找秦墨請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