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偉蹲在攤子旁，掏出旱煙，‘吧嗒吧嗒’地抽著。

太陽火辣辣地烤得人發發蒙，他也沒有要收攤的意思。

譚麗娟別曬得頭暈眼花，實在是待不住了，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走吧，收了，這肥腸咱就留著自己吃吧。”

“我回去炒炒，配點辣子，正好做個肥腸面。”

薛國偉一聽，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仿佛上了色的茄子一般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目光飄向遠方。

“要是梨花還在家，也不用非賣不可了。”

“她以前最愛吃這肥腸進了，這一籠啊，也就夠她自己一個人吃的。”

譚麗娟聽他這么一說，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頓。

“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譚麗娟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鼻子卻覺得酸酸的，眼里也跟著泛起了一抹淚光。

打薛梨花嫁到趙家村，這一晃已經兩年多了。

那次去參加婚禮的時候，他們著實被氣得不輕，看新姑爺的那個態度，一副不情愿的樣子，他們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可當時，他們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家這個混世魔王女兒被人家退貨。

他們實在是已經無力承擔她給家里帶來的各種災難了。

每每想到這個女兒，薛國偉和譚麗娟的心情就很復雜。

有氣憤，有擔心，也有愧疚。

薛國偉悶不吭聲，將旱煙熄了，開始幫忙一起收拾東西。

路過村里的百貨小商店時，譚麗娟看到門口掛著個書包，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多看了兩眼。

“耀祖馬上就要上學了，今天生意不錯，要不行給孩子買個書包吧？”

薛國偉捏了捏兜里的錢，這些收入，買個書包原本還是不成問題的。

只不過，因為頭幾年薛梨花到處闖禍，他們前前后后賠了不少錢。

給她相婆家的時候，又被那個媒婆敲了一大筆。

以至于，到現在家里還欠著不少的賬。

“算了吧，背個挎包不也一樣么，能省就省著點吧。”

“我想抽時間去看看梨花，手里頭還是得留點錢，我擔心到時候，她那邊要用得多。”

一路上，兩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老兩口至今想起女兒闖的那些禍，還不由得后怕。

快走到村口的時候，譚麗娟到底還是忍不住了，輕聲開口道。

“他爸，你說咱們當年把梨花嫁給趙家，讓娃娃一過去就當了后娘，是不是做得太狠心了一些？”

“那年，她自己也才十八啊，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哪里會帶孩子啊。”

薛國偉嘆了口氣，沉聲道。

“嫁都已經嫁了，現在說這些有啥用啊。”

若是仔細聽便會發現，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剛過晌午，老槐樹的樹蔭下比屋里還要涼爽些。

薛耀祖這會兒也在這邊，他在等著薛家二老賣完豬肉回來。

有人遠遠地見到薛國偉他們兩口子走了過來，便開始挑事。

“女兒啊到底是不中用，這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是潑出去的水。”

“趕上那好的，還知道回來看看，趕上不好的啊，連面兒都不帶露的。”

“所以說啊，還是兒子靠譜。你們看看這老薛家，以后不就只能指望著耀祖來養老送終了嘛。”

有人提了這么一嘴，立刻便有人附和起來。

“哎喲！你可快別提他們家那個混世魔王了！”

“那死丫頭不回來最好了，她要是回來啊，這村里頭還能有太平日子嘛！還不得整天雞飛狗跳的。”

薛耀祖今年已經七歲了，長得黑黑瘦瘦的，這一點可跟薛梨花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看起來倒機靈的，尤其是那雙眼睛，跟薛梨花一樣，十分靈動。

聽到有人說薛梨花壞話，他立馬就不樂意了，大聲反駁道。

“不許你們這么說我姐，我姐才不是什么混世魔王呢！”

“而且她和姐夫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一定！”

他說完還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石子，往那群長舌婦的腳下丟了過去。

“你這小崽子，有爹生沒娘教的！我看你跟薛梨花那個混世魔王也沒什么區別！”

“要不怎么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你們這一家子都是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