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就在眾人的心情都沉悶難安之時，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任立行如蒙大赦，明顯松了口氣，急忙跟徐奶奶商量：“阿姨，救護車來了，咱們先去醫院好不好？”
    “不好，都說了不去，我的身體什么樣自己清楚，不用你們操心！”蘭心蕙質的徐奶奶如何聽不明白任立行和何靜在言語上的弊病，只不過，她已經心灰意冷，懶得再跟他們計較。
    所以，徐奶奶只管沉著臉揮揮手，“你們走吧，感謝你們這兩天跟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的照顧，以后就用不到了。”
    “別呀，阿姨，”任立行一聽這話，立刻急得額頭冒汗，卻沒空理會，只管揮舞著胖手解釋道，“阿姨，我們是真心……”
    “這樣的真心，不要也罷！”徐奶奶垂下眼眸，嘲諷地笑笑，堅持己見，“更何況，咱們本就是路人，你們沒有義務在我們身上盡孝，走吧！”
    “不是，阿姨，我……”
    “當當當”外面傳來敲門聲，緊跟著，還有一句禮貌的問話，“請問是這個房間的客人叫了救護車嗎？”
    “哦，是，稍等！”何靜聽到問話，急忙跑過去打開房門。
    “小航，讓他們走，我不需要他們載我去醫院！”徐奶奶來了脾氣，徑直吩咐林子航道。
    “不行，這個主我來做，醫院您是必須得去的。”林子航再跟徐奶奶同心，但對這件事卻是沒有商量余地的。
    “我好著呢，不需要他們……”
    “老太太，您這個年歲，突然暈厥有必要做個全面檢查的。”在何靜打開房門后，率先走進來個四十多歲，面容和善的男醫生，他對徐奶奶的固執不以為意，反而笑呵呵地勸道。
    “我沒病，不需要檢查，你們回去吧！”徐奶奶別過臉，不愿意搭理醫生，她的火氣還沒消，哪里有心情為自己看病啊？
    “請別見怪，老人家心情不大好，但檢查還是要做的，麻煩稍等幾分鐘，容我們再勸勸她，可以嗎？”
    何靜現在的心情混亂復雜，但也清楚，徐奶奶的年齡不小了，身體健康馬虎不得，所以陪著笑臉跟醫生商量。
    “沒關系，這不成問題，”醫生自信地擺擺手，對著徐奶奶的側臉笑著說，“老太太，您看這樣好不好？您不愿意去醫院，我們就在這里簡單給您老測測血壓，聽聽心臟怎么樣？
    您看，醫院里的病人那么多，我們也很忙的，可既然您都把我驚動來了，什么都不做就讓我回去，我這心里不舒服呀！”
    這個醫生很熱心，輕松著語氣，半開玩笑地跟徐奶奶商量道。
    徐奶奶不是無情之人，否則，也不會這么傷心了，對于素不相識的醫生肯這么有耐心地勸說自己，自是暗暗感動，雖然嘴上倔強著，卻還是配合了護士的檢查。
    結果出來還算正常，但醫生依然建議去醫院觀察二十四小時，這也是防微杜漸，徹底消除隱患的意思。
    徐奶奶不大愿意，可林子航提到徐爺爺還在醫院，她也就沒了話說。
    原本徐奶奶的拒絕就是帶著賭氣的成分，她所能賭氣的對象不過是任立行而已，可是想到鬧騰夠了，也得去醫院看望丈夫，自然還是坐上了120的車。
    何靜不等任立行說話，主動陪著徐奶奶一起坐車離開。
    剩下任立行和林子航，簡單同剛剛跟著醫生進來的賓館樓層經理做了個交代。
    這里畢竟是賓館，眾多的房客觀望著呢，他們最是需要證明個清白，以防止引起消費者的誤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意。
    好在之前徐奶奶在走廊里的吵鬧，其他房客都看到了，也因此，救護車到達以后，沒用再聯系打電話的人，就找對了房間。
    事情解釋清楚后，打發走了樓層經理，任立行明知道林子航開了車來，卻還是邀請他坐自己的車走。
    林子航搖頭，說坐不習慣別人的車。
    這當然是借口，任立行似乎更是早就猜到林子航的心思，他用力拉住林子航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
    “阿姨年齡大了，我不敢隨便許諾馬上實現的愿望給她，希望你能理解，但是，我肯定會盡力而為的，請給我一點兒時間……”
    “徐奶奶等了幾十年，她等夠了！”林子航憤恨地甩開任立行的手，冷哼道，“坦白說，我也理解他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哎呀算了，跟你說有什么用！”
    林子航最后的一句話，雖是問句，可語氣卻又是肯定的，他現在不再對任立行抱有希望，只想著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了。
    “哎，你，你要去哪里？”任立行見沒辦法再回避了，只得直接問出來。
    “我能去哪里？”林子航冷笑，索性梗著脖子，目光大方地望定任立行，“你覺得我會去哪里？”
    “不行，你別胡鬧！”林子航表現得越坦然，越讓任立行感到不安，他使勁搖著頭，以至于胖胖的臉部肌肉都跟著晃動，有些滑稽，但其眼里的祈求之色倒是更加透出些可憐來，“請你不要去做無用功！”
    “那么，請問什么是有用功呢？”林子航微皺眉頭，對任立行一味的小心謹慎，躊躇不前表示不滿，反過來問道。
    “還是那句話，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相信……”
    “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老爺子在醫院里昏迷不醒，老太太剛剛也去鬼門關走了個來回，任董，捫心自問，你覺得，咱們再這么不作為下去，還能等到明天嗎？”
    林子航板著臉，神情嚴肅，態度雖沒惱，可其實他的眼里已經寫滿了不屑。
    這就是擺在他們面前的現實狀況，要說“等”字，人家老夫妻等了二十多年，等來的，還不是這么個膠著的結果？
    而且如果僅僅是膠著著也就罷了，可事實上，連最薄弱的一線希望也已經被打破，哪個還有耐心再等得下去啊？
    “不是，那個，那個，我盡力而為，也許，沒準兒，或許，今天……”
    就在任立行吭吭哧哧，解釋得前言不搭后語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任立行一只手忙著去掏手機，另一只手則張著擋在房間門口，甚至來不及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反而先朝著林子航嘿嘿笑著商量道:“子航，你，你等我接下電話，好嗎？”
    “接吧，關我何事？”林子航翻了個白眼，把手插進褲子兜里，身子靠到旁邊的墻上，一時倒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嗯，那就好……喂，陳主任……什么？”任立行不錯眼珠兒地盯著林子航的同時，一邊點著頭，一邊用拿手機的那只手按下了接聽鍵，卻在聽到陳主任的話后，眼神發怔。
    “您，您是說老爺子醒了？”任立行瞪圓了眼睛，重復了一遍陳主任的話，隨即嘴角咧開，笑得像個孩子似的。
    任立行抬頭看了林子航一眼，快速按下手機的免提，提高音量問道，“陳主任，您說，老爺子這么快清醒，是不是就意味著他身體沒什么大的問題了？”
    “這個可不好說，老人家只是在早晨護工給他洗臉時，清醒了一會兒，嘴里念叨著像是某個人的名字吧，但在值班醫生趕來后，就又昏睡過去。
    對于這種短暫的清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是好事，至少這代表著他的心里有所牽掛，很多時候，病人的求生意識才是支撐他們戰勝病魔的根本。
    所以，我建議你們，試著找來老人家惦念的那個人，或許對他的盡快恢復有所幫助。”陳主任保留了意見，心平氣和地給出了建議。
    聽了陳主任的話，林子航同任立行面面相覷，對此頗感意外。
    隨后，林子航更是冷笑著抱起胳膊，雙眼望定任立行，看他還怎么推脫。
    “哦，我知道了，謝謝陳主任！我正準備過去呢，等一會兒到了，再跟您討論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吧。”任立行倒是會找理由，含糊著答應著，便掛斷了電話。
    任立行半低著頭，臉上表情欣慰且又復雜，他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里后，沉吟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不太自然地笑笑:“總算收到個好消息了，不是嗎？”
    “沒錯！”林子航面無表情地回應了兩個字，目光依然聚焦在任立行的臉上。
    “那，咱們先去醫院，看看老爺子怎么樣再做其他的打算，你看行嗎？”任立行被林子航看得心里發虛，快速眨著不大的雙眼，感覺到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兒迅速匯聚成“小溪流”，順著臉頰往下淌，急忙用手抹了把，很明顯，他現在連掏手絹的心情都沒有了。
    “行，那就先去醫院吧。”林子航深吸了口氣，一副不樂意妥協的樣子，其實內心倒是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
    反正本來，林子航想要單獨行動的目的就是為了逼徐威現身，既然現在連醫院的醫生都跟他站在了同一戰線上，他倒要看看，任立行還有什么辦法繼續推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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