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話是這么說，可是轉眼功夫，這么兩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林母深深嘆了口氣。
    “嗯，既然你們說在醫院找不到子航哥，很明顯是我爸在說謊了，”包子璇倒是個明白孩子，直接承認了對自己爸爸的猜測，“那么我現在就把他找回來，您直接問他好了，他平時做事就不怎么著調，可自從去了山莊已經好了許多，真沒想到……”
    包子璇說不下去了，眼圈兒瞬間變紅，別人家都是父母為兒女操心，可到了她的身上，一切都得反過來。
    “行，麻煩你了！”林母對包子璇如此痛快的態度頗為感動。
    “還有個事，”包子璇看了眼林母的手機，羞赧地笑笑，“我剛剛說報警，其實是騙人的，我，我家根本就沒有電話。”
    “哦，沒關系，用我的。”林母理解地點點頭，毫不遲疑地從包里取出手機，解開鎖后，遞了過去。
    包子璇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快速按下父親的電話號后，打開免提，并將之放到了茶幾上。
    電話響了五六聲，才被接聽。
    “爸，是我，”包子璇在爸爸遲疑著問是誰的時候，自報了家門，“你在哪呢？怎么還不回來？”
    “我，我在外面呢，你該干嘛干嘛，別管我！”包爸爸的態度不算大好。
    “你不是去看望林哥了嗎？他現在的情況怎么樣？”包子璇佯裝毫不知情的樣子問道。
    “哦，他，他沒什么事……”
    “什么叫沒什么事？爸，林哥待你不薄，你沒了工作，還是人家特招你去的山莊呢，怎么現在人家有事了，你反而用這么敷衍的態度對付了？”包子璇不高興地質問道。
    “哪有？你別瞎說，我，我……”
    “到底怎么回事？林哥是不是傷得很重？你通知他家人了嗎？哎呀，你快點兒說，都急死我了，你又不讓我跟著。”包子璇半認真，半撒嬌地套著父親的話。
    林母聽得暗暗點頭，果然是個聰明孩子，思路活泛，軟硬兼施。
    “你這是又借了誰的電話？”包爸爸也不笨，對女兒的問話始終心存警戒。
    “我借誰的電話不重要，爸，你倒是告訴我，林哥的情況啊，你之前著急莫慌地跑回家里取了錢，怎么轉眼間就沒了動靜呢？難不成你說謊……你，你，別告訴我說，好不容易攢那么點兒錢，你又……”
    “胡說，都答應你不再賭，怎么不信我呢？我……唉！實話實說吧，”包爸爸好像掙扎了半天，才說道，“小璇，我跟你說了實話，你可別怪我，我真的是做了件好事。”
    “好，你說，如果真是好事的話，我不會怪你的。”包子璇皺緊了眉頭，把“好事”二字咬得很重。
    林母更是提心吊膽地盯住手機屏幕，那一明一暗的閃動，猶如她此刻復雜的心緒，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又好像遙不可及。
    “我，我以前一起玩兒的牌友，得了重病，我想去看看他，買好了車票，可是我的手里就沒有多余的錢了，你想想，我這大老遠過去一趟，怎么好意思空手？另外我也想著多少的，能夠幫襯他一把……”
    “爸，我是你的女兒，你作為父親，再不以身作則，也不該撒謊騙我呀？”包子璇只聽了一半兒，不由得變了臉色，“之前是你親口告訴我說林哥出車禍的，現在我一問，你就又扯到了朋友的身上？”
    “唉，我沒想到你在家里，本想著到家取上錢就走的，誰知道，被你撞了個正著……”
    “這周末我本來就在家，你有什么想不到的？”包子璇的語氣愈加凌厲，“再者說了，你既然是去看望生病的朋友，干嘛撒謊扯上林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知道林總在你眼里的位置較高，我只有說他有事了，你才會痛快放我走呀！”包爸爸答得理所當然，隨即，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平時討厭我跟那些人玩兒，可現在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我朋友病成這個樣子，當然也早就不玩兒了，我就想著過去看看，好歹認識一場，他家的孩子，才兩周歲，他老婆以后的日子，想想都難呢！”
    包爸爸說得煞有其事，居然流露出憐憫之情。
    林母暗想，如果包爸爸所言屬實，那他說的這家人還真挺可憐的。
    “嗬，這就叫難了？”包子璇不以為意，冷笑道，“好歹是人沒了，沒辦法，哪像我和奶奶……”
    “好好好，小祖宗，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你放心吧，以后，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的，你就別埋怨我了，”包爸爸聽多了女兒的抱怨，隱約流露出不耐的情緒來，“行了，不說了，我坐著車呢，有些困了，等到了地方，給你打哪個電話？”
    “打這個吧，”包子璇想了想，很干脆地答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呢？”
    “這個嘛，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我的事，不說可是你的不對，拿著錢，別管多少，總是出了遠門吧？怎么可以連去哪里都不跟我交代一聲呢？”包子璇牙尖嘴利，不容父親不回答。
    “哎呀，就是個小山村子，你明天就回學校了，跟你說有什么意義？”包爸爸還是不大情愿的樣子。
    “不說，就是在撒謊，你這又是想干什么糊弄人的勾當去了吧？哼，屢教不改！”包子璇的聲音里帶出了哭腔。
    看樣子，這種情形，以前也曾經上演，包爸爸一聽女兒哭了，嘆著氣，報出個地名來。
    “好吧，你說你去了那里，我就暫時先相信著，別忘了，你拿的錢可是你最近好不容易才攢下的一點兒，你……”
    “哎呀行了，這點兒錢不算什么，爸爸有錢，等你下次回家，我帶你去買你一直想要的自行車，天氣越來越涼了，我再給你添兩件衣服……”
    “你都把錢送人了，拿什么給我買？我看中的那輛自行車好幾百塊呢，你從來都沒舍得給我買過，這次怎么大方起來了？”包子璇講話很直接，估計這就是他們父女倆的相處模式吧。
    “呃，我，我不是快開支了嗎？”包爸爸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海口夸得有點兒大，不由得支吾起來，“那個，我想過了，這些年你在這個家里沒少受罪，福卻是一點兒沒享到。
    你奶奶在世的時候，我正窮困潦倒，實在沒辦法補償了，可好歹我現在有份穩定的工作了，就不能讓你再受苦了。
    至于咱們欠蘭總的錢，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還得清的，人家錢婉寧都有自行車了，你也不比她差，咱們先買著……”
    “爸，你的心思我領了，你現在肯踏踏實實地賺錢養家，我已經很知足了，你也知道，我就是喜歡讀書，其他的，都可以將就。
    咱們有錢的時候，盡量多攢點兒，早點兒還清蘭總，早點兒安心，而且，都說以后上了高中要花的錢會很多，你，你要是有錢的話，能不能繼續供我啊？我還想接著上學呢，而且，最理想的就是，咱們可以不依靠蘭總、林總的……”
    “沒問題，小璇，你放心，爸爸手里的錢肯定夠供你上大學的，你不要操心了，只管好好學習就是，”包爸爸聽到女兒的要求如此卑微，語氣不由得溫柔下來，“小璇，以前是爸爸不好，害你吃了太多的苦，但是你放心，以后，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包子璇大大的眼睛里已經溢出了淚水，對爸爸的保證不住地點頭：“好，爸，我聽你的！”
    “那什么，爸爸先掛了，你自己好好的，等下周末，爸爸早點兒去接你。”包爸爸的聲音隱約有些沙啞，看樣子，倒是也觸動了內心深處的父愛情懷吧。
    包子璇掛斷電話后，通紅著眼睛望向林母：“阿姨，我相信我爸說的，所以，很抱歉，沒能幫到你們。”
    林母聽到人家父女情深，也跟著有些動容，雖然心中還有疑慮，可是看到小姑娘尚未擦干的淚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能說點兒什么了，只能點點頭，扯了扯嘴角：“好孩子，難為了你，我，先走了！”
    “不，阿姨先別走！”包子璇抹了把臉，脆生生的嗓音叫道，“剛剛我已經和我爸爸說過了，等他到地方后，會往您的手機上打電話，所以，我還是跟著您吧！”
    包子璇忽然為自己之前對爸爸的不信任感到愧疚，可是，說出口的話，又沒辦法反悔，她感覺如果自己出爾反爾，才是對爸爸最大的傷害，倒不如再等他個電話，證明出他的清白之后，就悄然離開來得妥當。
    哪怕這樣做，頗有害自己有厚臉皮的嫌疑，她也認下了。
    “好啊！”林母的眼睛一亮，她原就為不好繼續套包爸爸的話而發愁呢，雖說她會派人想辦法追蹤包爸爸，可她更擔心那個人如果是在說謊騙他女兒的話，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怕更加難以尋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