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子航的方向沒有選錯,當(dāng)他和劉佳年奔出一段路后,終于清晰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音。
而那些人,因為老二被雷劈,一時間都毛了,在忙亂的簡單急救之下,看到他的臉和身上多處出現(xiàn)燒傷的痕跡,老大徹底怒了,在他看來,老二的出事,都是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干的好事。
林子航和劉佳年原想著,趁著那些人忙活老二,他們想辦法找找可藏身之處,但凡能不跳河,終究還能減少一分危險系數(shù)呢,可惜,因為心疼老二,他們反而把憎恨再次升了級。
“老六留下照顧老二,其他人跟我走!”老大大手一揮,恨聲道,“不扒他們的皮,拆他們的骨,老子誓不為人!”
四個人拿著三只手電筒,照到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水流湍急的大河了,也就愈加篤定林子航和劉佳年跑不出去多遠(yuǎn),他們一商量,各奔一個方向,采取地毯式搜索,利益驅(qū)使,外加仇恨,令他們越發(fā)堅定了尋找的動力和決心。
林子航和劉佳年躲來躲去,終究還是沒能幸免被發(fā)現(xiàn)的噩運。
畢竟有老二被雷劈的事跡在先,他們兩個人也不敢太靠近樹木,因此在人家如此用心地搜索之下,被發(fā)現(xiàn)不過是遲早的事而已。
“跳吧!”在晃動的手電筒光線照耀下,面向著林子航的劉佳年,神情平靜,一雙堅定的眸子晶瑩剔透,卻又不乏凄楚,“不過,還是允許我說一句抱歉,連累你了!”
林子航堅毅的面容毫無表情,沒有應(yīng)聲,抿了抿嘴角,抓緊劉佳年的手,直接轉(zhuǎn)身,撲向了河里。
至于兩個人是如何經(jīng)過苦苦掙扎,最終終于得以上岸的細(xì)節(jié),又是如何被人救起,林子航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最后一個念頭:雅芙,對不住,我食言了!
當(dāng)林子航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
陽光明媚,屋子里溫暖安靜。
林子航皺著眉頭,眼珠在眼皮底下輕輕轉(zhuǎn)動了兩下。
“醒了,陳叔叔,他終于醒了!”劉佳年軟糯的嗓音,欣喜地喊著。
“嗯,好!”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響起,隨即,一只手搭上了林子航的手腕半晌,“他不會有事了,你放心。”
林子航大腦里一片混沌,努力運轉(zhuǎn)了半晌,才得以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兩個人,令林子航欣慰不少。
至少,一個是他一心要救的,另一個,則是來這里的終極目標(biāo)。
興奮過后,林子航僅僅來得及扯了扯嘴角,新一輪的疲倦感襲來,他便又迷糊了過去。
耳邊隱約傳來劉佳年焦急的詢問聲:“不是說沒事了嗎?怎么又睡過去了?”
“沒關(guān)系,他只是太虛弱了,需要好好休息下。”陳瞎子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
“可是,他都睡了這么久了,還不行嗎?您說,他,他的大腦會不會受到損傷啊?”劉佳年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焦灼,這要是成為現(xiàn)實,可太殘忍了。
“呵呵,我說沒事就沒事,不信我的話,來找我干嘛……”
林子航漸漸陷入深睡眠,對于兩個人后面的話聽不真切了。
仿佛又沉入了水中。
最初的時候,林子航游得很快,出色的游泳技能,令他毫不費力地融入到海水當(dāng)中,輕松自在地暢游著。
此時的林子航,心無旁騖,似乎只是一條矯健、靈活的大魚而已,肆意地游玩兒、徘徊,可就是心里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說不清是什么,就那么一點點縈繞在心頭,讓他越來越不舒服。
直到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極速墜落。
林子航忍不住啊的一聲,徹底想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牽掛是什么,他匆忙游了過去,伸手抱住那個軟弱無力的身子……
這個場景,就是林子航和秦雅芙在分開五年后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當(dāng)時的他,恨不能就那么抱著她,沉入海底,再也不要出去,能夠時時刻刻守著她,可是他一輩子的心愿啊,好在抓住了,所以,再也不會放手……
等林子航再次醒來的時候,精神狀態(tài)好了許多。
正式跟陳瞎子說上話,林子航才知道,原來這位神仙級別的人物在聽到劉佳年第一聲叫他名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記起了他。
簡單敘舊幾句后,林子航急著聯(lián)系王濤,陳瞎子說,電話線被大風(fēng)刮壞了,暫時打不了電話,林子航急了,立馬就張羅要走人,可事實上,他就連坐起來都成問題,渾身酸疼,動一動,腳踝處更是麻木脹痛,慢慢抬起來,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腫成了個大包子模樣。
“你昨晚摔倒的時候崴到了,好在沒什么大事,陳叔叔說,養(yǎng)幾天就好了。”劉佳年解釋道。
林子航對此無感,只管擰著眉頭詢問陳瞎子,怎么才能在最快的時間里聯(lián)系上外界。
陳瞎子嘆了口氣:“你還是那么急的脾氣,我們這里地處偏遠(yuǎn),可既然安了電話,人家維修人員都會格外關(guān)注的,所以,每次風(fēng)雨之后,他們不用通知,一準(zhǔn)兒主動過來檢查的,只不過,路途遙遠(yuǎn),總得有段時間才能到達(dá)吧。”
“可是……”
“哎,對你的親友有點兒信心,好不好?既然現(xiàn)在走不出去,他們也找不到,這是不得不面對的困境,那么,就既來之則安之吧,你說呢,小劉?”陳瞎子看林子航冥頑不靈,便轉(zhuǎn)頭望向劉佳年。
“要說著急,我同樣也著急啊,尤其那幾個王八蛋,哼……嗯,陳叔叔放心,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我不會特意作惡的。”看樣子陳瞎子應(yīng)該勸過劉佳年,所以,在發(fā)狠之后,她立刻甜笑著朝陳瞎子吐舌頭,可隨即地卻意識到人家根本看不見,不由得尷尬地咧了咧嘴。
“別不好意思啊,你呀,不要在我面前做小動作,我雖然看不見,可聽力,和感覺還是有的。”陳瞎子意味深長地笑笑。
“你,你……”劉佳年驚訝得伸手快速在陳瞎子眼前晃了晃,疑惑地自言自語,“真是看不見嗎?”
“哈哈哈,看不看得見,都沒妨礙到他人,而我自己也早已適應(yīng)得如常人無異,你們又何必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呢?”陳瞎子的臉色平淡、安然,并借機說道,“做人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為好,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這話說得對啊,問問自己,逞一時的報復(fù)之快,如果讓對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你們是否因此而增加了多少快樂呢?”
“難不成懲惡揚善也不合理?”林子航橫眉冷目,極其不屑地質(zhì)問道。
“那倒不至于,只不過適可而止,或許有放虎歸山的可能,但如果連一點點余地都不留給人家,只怕一盤棋就沒辦法善了了!”說到這里,陳瞎子搖搖頭,“你們一定不會想到,我的這雙眼睛,其實就是因著年輕時候的一場爭強好勝之紛爭,導(dǎo)致了今日的苦果……”
“什么?您,您不是從小……”
“不是!”陳瞎子笑得從容,想來多年前的舊事已經(jīng)引不起他的難過情緒,只不過,他也沒有講下去的打算,忽然間就轉(zhuǎn)換了話題,“小林,你知道嗎?在小劉清醒后,我問她,就算是想殉情也沒必要非選在狂風(fēng)暴雨的大半夜,而且還得特意跑到這么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吧?
小劉苦笑,說你們僅僅朋友,我說,‘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不應(yīng)該那么拼了命地護(hù)你呀?’她說,那是因為你怕她,你深知把她弄丟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故,沒辦法向她的家人交待,而她的家人,又都挺霸道、不講道理的。”
陳瞎子修長的手指端著白瓷茶杯,輕輕抿了口,似笑非笑的,看不出他如同個愛八卦的婦人般,講述這些是個什么意思。
“哎呀,都跟您說了那是誤會,瞧您,怎么還提上癮了?”劉佳年有些不好意思,難得地同個小女人似的跟陳瞎子撒了個嬌,其實心里,卻是五味雜陳的。
要說林子航算不得完美,可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如果他曾經(jīng)給過劉佳年一絲一毫的綺念的話,估計她到現(xiàn)在也未必會死心塌地的回頭跟著她丈夫過下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決定了他們會在人心中留下不同尋常的印象,更何況劉佳年說不上是個對感情忠貞、且又缺乏安全感的的女子呢?
越是外表強勢的女人,實則其內(nèi)心深處對呵護(hù)的渴望更甚,這也是她從丈夫那里得不到慰藉時,就寄希望于那些年輕帥氣男孩子們的一個根本原因,可用錢培養(yǎng)人心,只會增加更多的貪欲和需求,反而令她從中吃了大虧。
而林子航,一向都是個例外,劉佳年為此而著迷,心有所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哪怕她的心地未必有那么壞,惡意去破壞他的婚姻,可想法,總還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別忘了,他們剛剛還一起經(jīng)歷了場同生共死的劫難呢,那份心有余悸,和將全副身心都托付于對方的赤誠,使其再次有所觸動,也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