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林子航被父母大人叫回家中質(zhì)問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個星期了。也就是說。林家人連秦雅芙的影子都再沒見到。
    盡管林父的臉色難看到極點。林母更是嘆息連連。可林子航還是死活沒承認(rèn)兩個人之間出現(xiàn)多大的問題。只說秦雅芙執(zhí)意要去外地發(fā)展。他心里不舒服。兩個人鬧得有些僵。就由得她去了。但過不了多久。她就得回來。根本沒什么可掛念的。
    林父了解自家兒子。知道他性子毛躁、沖動。這也是他不喜歡仕途。就不再勉強(qiáng)他的一個原因。但他對秦雅芙的感情的確出于真心。所以在發(fā)了一通脾氣后。還是很認(rèn)真地跟兒子談了回心。說起婚姻如放風(fēng)箏。要想讓它高高翱翔于藍(lán)天。總得適當(dāng)放松禁錮。由得其飛起來再做經(jīng)營。
    林子航直到此時。煩躁的情緒才真正得以緩解。身邊人自從聽說秦雅芙走后。竟有大半人叫好。說什么早就看他們不適合之類的話。攪得他更加難受。怎么就不適合了。他還一直覺得自己跟妻子是琴瑟和鳴呢。
    難得今天。聽到一向嚴(yán)厲的父親說出安撫的話來。林子航不由得心頭一熱。同時信心倍增。
    林父又叮囑林母要跟秦家人保持好聯(lián)系。不可斷了來往。以備孩子們將來有回旋的余地。
    林母其實心中不痛快。女人家嘛。難免心眼兒小些。想想秦雅芙這孩子是不錯。但也忒任性了些。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總不該這么連個交待都沒有地悄然離開。好在有林子瑤勸解：“我昨天去了一趟秦家。一切都還好。秦家人也說。這兩個人都有不冷靜的地方。等他們的氣消了。相信會好起來的。”
    畢竟大家都希望早日看到兩個人緩和矛盾。所以。林母倒也例行公事地在年節(jié)的時候。會跟秦家人有個簡單的電話聯(lián)絡(luò)。
    秦家人也如常與之交流。秦母還是會跟林母繼續(xù)姐姐妹妹的稱呼。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客套。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兩個人不見一點和好的動靜。漸漸地。大家的熱情都冷卻下來。彼此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及兒女的情況。明明是兒女親家。卻只剩下禮貌的相互問候。
    都說距離產(chǎn)生美。當(dāng)距離有了。美沒了的時候。曾經(jīng)相愛的人似乎都應(yīng)該學(xué)會遺忘了。
    辛?xí)早鞯摹秲蓛上嗤烦煤茫骸澳槎湮⑿Φ幕āＯ胍环耸雷儞Q。到頭來輸贏又何妨；日與夜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于昨晚；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fēng)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
    與林子航分開這五年里。秦雅芙經(jīng)常會在半夜接到陌生的電話。因為她一直用這首歌做手機(jī)鈴聲。所以。每次聽到時。心里都會難過很久。忘不掉的東西。又不知道該怎么撿回來。這種滋味讓她倍感煎熬。
    她越來越意識到當(dāng)初走得過于決絕。不想說后悔。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后悔。
    當(dāng)時。秦雅芙像個負(fù)氣的孩子。因為憎恨林子航對自己的肆意妄為。不顧他的苦苦哀求。毅然離開。可內(nèi)心深處卻一直以為。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把自己找回去。跟每次生氣、求和的程序一樣。他一向把她視為珍寶。不論她去了天涯海角。他都不可能由得她自由自在的游蕩在外面的。
    可是這一次。她卻一等就是五年。由最初的翹首以盼。到最后的彷徨失望。看來。他真的是放棄自己了。秦雅芙不止一次地在回想起從前后。再告誡自己要學(xué)會遺忘。
    林子航曾說過。當(dāng)他午夜夢回的時候。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他會活不下去。可是。事實上呢。她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活不下去。而她的心痛難忍卻是一次次的折磨著她。
    說起來也是自己給自己找虐。她明知道不一定什么時候。過多長時間。半夜就會接到個陌生號碼的電話騷擾。害她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睜著眼睛等天明當(dāng)中煎熬。可她卻偏不肯在晚上關(guān)機(jī)。似乎那個莫名的電話竟成了她對某人一直不曾停歇的思念的安慰。
    五年前。秦雅芙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走林子航給她買的手機(jī)。卻還是取出了他特意為她挑選的手機(jī)卡。那個號碼尾號是527。他曾說。那是他愛妻子的心意。她不肯帶走屬于他的一切東西。是想讓自己到一個遠(yuǎn)離他的地方去冷靜下。不要被任何東西牽絆住。可是。卻還是不敢把跟他的最后一點聯(lián)系都扔下。
    這五年來。秦雅芙一直保留著這個號碼。縱使因為工作需要。她另外配了部電話。但這個號卻是她堅決不肯停用的。
    秦雅芙多所以相信每次半夜來的。號碼都不是固定的電話是林子航打來的。一方面是因為她一直堅信這是林子航對她拋棄他的懲罰。另一個原因也是在于這種電話響起的時間幾乎差不多都是在午夜時分。很像是某個人因為思念成疾。睡不著覺的時候。臨時起意。讓別人也跟著他不好過的心思。而擁有這種心態(tài)的人。不正是那個往日里霸道蠻橫的人慣常使用的方式嗎。
    記得第一次接到莫名其妙的的電話是在她剛剛來到哈爾濱一個多月的時候。那時正值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
    月圓。人團(tuán)圓的時候。秦雅芙獨自一人窩在床上。擁著唯一的一床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卻還是冷得發(fā)抖。她發(fā)燒了。燒得暈頭轉(zhuǎn)向。眼皮酸澀、沉重。渾身好像被抽去筋骨般的酸疼、疲累。眼前不斷生出幻像。總感覺每一次睜開眼睛。都看到林子航焦急而又忙碌的身影。似乎還有他柔聲的安慰：“雅芙乖。把藥吃了。吃下去就好了。”
    可是。為什么當(dāng)她張開嘴巴時。卻只吸到嘴里涼涼的空氣呢。
    她失望地閉緊了眼睛。可是耳邊又會傳來林子航炙熱的呼吸聲：“雅芙。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她拼命地點頭。想要偎進(jìn)他寬闊、溫暖的懷抱里。告訴他。自己更想他。卻在努力靠近他時。整個人撞到冰冷的墻壁上。
    跟堅硬的墻壁“親密接觸”后。秦雅芙的腦子清醒了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水霧。那是不知不覺當(dāng)中就涌出來的淚水。
    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個簡陋的小房間里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秦雅芙慢慢轉(zhuǎn)回身。感覺翻個身都好困難。喉嚨里渴得冒了煙。雙眼借著外面明亮的月光。尋找水杯的位置。明明就在床頭。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夠到手里。
    當(dāng)她哆哆嗦嗦地擰開杯子蓋時。才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也是。自從林子航不在身邊。她半夜哪里還喝得到水。
    她總是會在夜半口渴的時候。才想起應(yīng)該提前放一杯水在床頭的。等到第二天終于放上水后。結(jié)果半夜喝到嘴里。又感覺涼得透骨。及至第三天。她特意買個保溫杯回家之后。卻又因為工作辛苦。累得不愿意去燒水了。
    老人愛說“現(xiàn)世現(xiàn)報”。意思是一個人今生做的惡事。通常不必等到來世讓他去當(dāng)牛做馬的受罪。干干脆脆地報應(yīng)在今世里。現(xiàn)在的秦雅芙就感覺到了這種折磨。沒有林子航的日子。真正活不下去的人其實就是她秦雅芙。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就在秦雅芙自怨自艾的時候。放在餐桌上的手機(jī)鈴聲驟然響起。
    她琢磨了半天。才記起自己在下班回到家里時。想要燒水來著。便隨手把手機(jī)放到桌子上。后來卻因為身上難受。迷迷糊糊地接好了水。竟沒記得放到爐灶上去。
    不過現(xiàn)在想想。沒燒成倒也不錯。省得燒開了。自己這個樣子也未必能夠聽得見。到那時。沒準(zhǔn)兒就把小命交待在異鄉(xiāng)了。只是不知道當(dāng)林子航得知消息之后。是長舒口氣。說一句：“終于可得自由了。”還是會肝腸寸斷地追憶跟自己在一起的往事……
    手機(jī)里的辛?xí)早骼^續(xù)固執(zhí)地一遍又一遍的唱著“昨日非今日該忘”。而秦雅芙卻什么都忘不了。反而愈加思念。
    懵懵懂懂中。秦雅芙動用她燒得暈乎乎的腦袋又盤算了半天。想想母親的電話早早就打過了。而且他們的休息時間一向很早。不可能再打來。至于袁媛、佐暗她們這幫好朋友。昨天就聯(lián)系過的了。她們勸她回去。可既然那個人不來找她。她回去還有什么意義。所以當(dāng)然是拒絕了。剩下的還有誰。
    秦雅芙的大腦里靈光一閃。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喜悅之情隨即涌上心頭：會不會是他。難道他是特意選在月圓之夜來跟自己團(tuán)圓的嗎。。
    這么想著。秦雅芙再也躺不住了。慌忙起身下床。卻因為身子站立不穩(wěn)而摔到了地上。
    不行。如果是他的電話是一定要接的。也許。他正在趕往這里的路上。看到自己不接。他會著急的。著急的話。開車就會不安心。得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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