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一地步,秦雅芙能怎么辦?只得答應(yīng)常秘書的話。
常秘書出去后,她的心里其實挺難受的,想到一會兒就得回去了,而自己這身體狀況要走路還是很困難,他們就這么打發(fā)自己走,是不是太殘忍了?
可是再看看躺在那里的烏姐,連呼吸都細微得好像隨時都會停止的情形。
如果單位來人接自己,他們看到烏珊珊,再東問西問的,亂哄哄地一通折騰,估計她還真不一定能夠受得了。
也罷,秦雅芙嘆了口氣,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養(yǎng)養(yǎng)精神就快點離開吧。
烏珊珊并沒有睡多久就醒了。
而秦雅芙因為本來就有事,再加上也算歇過來一些了,所以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烏珊珊那邊有動靜,忙睜開眼睛看她。
原來,烏珊珊僅僅是翻了個身,不過,看樣子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竟微顫著身子喘了半天的氣。
秦雅芙的心里揪得難受,強自憋回了淚水,啞著嗓子問她:“烏姐,要不要喝點水?”
烏珊珊的嘴角努力往上勾了勾,露出來個苦笑:“不用,雅芙你也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在你離開之前,咱們聊會兒天吧?!?br/>
秦雅芙聽了這話,心里更加難過,看到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早已不復(fù)當(dāng)初的神采,干澀、黯淡,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當(dāng)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后,慌忙用手遮住眼睛,暗暗期望她沒有看到。
烏珊珊倒是坦然的開解她:“雅芙,你別難過,我早就看開了,所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最開始的時候也曾經(jīng)痛不欲生,怨恨過老天爺對我不公平,憑什么一樣的人,我活得就比別人艱難,而且還不得好死?”
看著烏珊珊就連氣憤都表達得有氣無力的狀態(tài),秦雅芙哭得泣不成聲,她說的都是事實,這天下有多少人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們連疾病是什么都不知道,連貧困窮苦都沒有體味過,卻可以飛揚跋扈的活得自由自在!
而自己和烏姐只不過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老百姓,怎么就要經(jīng)歷這么多的苦難呢?
盡管秦雅芙不是很了解烏珊珊具體的家庭情況,她從不在她們面前提起自己的一切個人問題,但是,從平時的接觸來看,她一直都很儉樸,從沒奢侈浪費過,所以秦雅芙估計她也是平常人家的女兒。
難道普通人就該死嗎?秦雅芙暗暗在心里質(zhì)問蒼天。
“可是,后來,你知道我后來為什么會改變心態(tài)嗎?”烏珊珊無神的大眼睛里閃出一絲興奮的神采,雖然很短,秦雅芙還是跟著回過點神兒來。
秦雅芙很想問問烏姐得的是什么病,卻聽她繼續(xù)說道:“說起來也許是上輩子注定的緣份吧!從我得病開始,就是你常哥陪在身邊。
我以前一直嫌他煩,嫌他總是打攪我的平靜生活,嫌他喋喋不休地追著我,拿那點破事兒來要挾我,想不到真正遇到了事情,直到現(xiàn)在都只有他守護在我的身旁......”
秦雅芙看著她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上揚著,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流露出來的欣喜,也是陷入愛河的小女兒家情態(tài),不禁也跟著她感受到一絲安慰。
烏珊珊正待繼續(xù)往下說,卻見常秘書從外面進來。
常秘書看到烏珊珊醒來了,就很高興,沒有人知道多少次烏珊珊睡覺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緊緊地盯著她,深怕她這一次睡著了,就再也不肯醒過來了。
秦雅芙雖不知道常秘書的心事,但看他視若珍寶的眼神,想起烏姐之前在桑主任身上吃了很多的苦,能夠在生命垂危的時候得到真愛的呵護,也許,她這一生即使短暫,卻也無悔了吧。
常秘書把被子倚在墻上,再扶起烏珊珊靠在那里,再次搬來那個小炕桌,擺好飯菜,回過頭來看秦雅芙:“雅芙,你怎么樣?能**坐著了吧?”
秦雅芙感動于他一個大男如此細致入微的照顧著烏珊珊,渾然忘記了自己,經(jīng)他一說,忙搖頭:“我沒事了,常哥,你管好烏姐就行了?!?br/>
常秘書遞給烏珊珊的還是大半碗粥,只不過上午吃的是紅棗蓮子粥,這次又換成了枸杞山藥粥,看樣子,他也很用心的變換著花樣兒給她做滋補的東西吃呢。
吃了飯,烏珊珊看起來懶懶的,也沒再動地方,就催著常秘書把秦雅芙送回去,她只是叮囑秦雅芙要盡快報警,至少也能保護自己一下的。
秦雅芙口頭答應(yīng),心里卻偷偷琢磨著一會兒得跟常秘書再商量商量。
要離開了,烏珊珊一直干澀的眼睛里終于涌現(xiàn)了一點淚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哭干了水分,就只是帶著潮濕的感傷,滿眼不舍的盯著秦雅芙不愿挪開目光。
秦雅芙的心里也是酸酸的,這次分開真的有可能天人永隔了,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明知道不會再見面的離別呢。
她囁嚅著,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說,但也不敢說再見兩個字。
看到兩個人這么悲悲切切的神情,常秘書心中不安,他擔(dān)心烏珊珊受到刺激,她最好就是不要有任何的喜怒哀樂,也好堅持陪著自己往前走??!盡管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自私。
常秘書特意咳嗽了一聲:“雅芙,咱們走吧!”
“對了,”烏珊珊忽又叫住剛要動身的秦雅芙,“你把電話留一下吧,常遠,把咱們的也給她。雅芙報案后,如果公安局需要取證什么的,哦,反正我也不太了解,你就留個聯(lián)絡(luò)方式吧,也好遇到事情有個照應(yīng)?!?br/>
烏珊珊一直是個細致的人,都病到了這種程度,還想著秦雅芙的事,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秦雅芙忙跟常秘書交換了電話號碼,才算揮手離開。
秦雅芙咬著牙,不再回頭看烏珊珊,匆匆跟在常秘書的身后,一口氣走到村口,她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只好揮著手,彎下腰,招呼前面的常秘書:“常哥,常哥,歇會兒,歇會兒……”
常秘書站住后,回過頭來,看著氣喘吁吁的秦雅芙才想起來是自己過于激動了,一心只想著再跟烏珊珊磨嘰下去,怕會影響到烏珊珊的病情,所以,才會不管不顧的只想著帶她離得遠遠的。
現(xiàn)在,看到秦雅芙的可憐樣兒,他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往回走了幾步,離她近了些,歉意的解釋道:“雅芙,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情緒有些失控了,希望......希望你能夠理解!”
秦雅芙緩過口氣來,眼睛紅紅的問:“烏姐......她......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乳腺癌!”常秘書神情凄楚的吐出三個字。
秦雅芙聽得懵懵的,這個病在她的理解范疇里,還只是結(jié)婚后,年齡偏大的人才會得的,怎么烏姐……
她眨巴著眼睛,一臉的不理解。
常秘書苦笑:“說起來,我也不相信??墒锹犃酸t(yī)生的解釋,才明白過來。
你也知道,她一直是個要強的人,要說經(jīng)歷的東西的確不在你的想象之內(nèi),今天時間緊張,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家里,所以就長話短說,以后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具體情況。”
秦雅芙點頭。
他想了想,四下張望了一下:“雅芙,咱們放慢點速度往前走著,你看行嗎?”
秦雅芙知道他是希望盡快把自己送到地方,只好再次點頭。
兩個人邊走邊說。
原來,烏珊珊最后一天在單位下班后,溜達著往自己的家里走去,因為不算遠,她也不騎車子,每天都是步行。
可是,那天,她走得格外辛苦,只有自己明白,她這幾天就不舒服,不過因為堅強慣了,從來也沒個人照顧,她就硬撐著,可還是在要過馬路的時候暈眩起來。
她蹲在路邊,不敢動彈。
其實,這也得感謝常秘書這幾天就看見她臉色不對勁,好心問過她,卻被她噎回去兩次,只好閉嘴,可也沒事兒就對她留著心呢。
這天,烏珊珊出來后,常秘書習(xí)慣性地偷偷跟著她,目送她回到家里,才會放心離開。
結(jié)果,正好看見她忽然蹲在地上不走了,心知蹊蹺,忙來到近前詢問,這時的烏姍珊連抬頭都困難了。
他忙背起她打車去了醫(yī)院。
由于是晚上,有些詳細檢查需要等到第二天再做,不過,正好那天值班的是個老醫(yī)生,他悄悄叫出常秘書,一臉凝重的告訴他,他的診斷結(jié)果就是乳腺癌。
當(dāng)時,常秘書也傻了,也覺得她那么年輕,連婚都沒有結(jié)過,是不可能得這個病的。
那個醫(yī)生告訴他,形成這個病的原因有好多種,病人長期處于憂傷、郁悶的情緒當(dāng)中,精神壓力過大,個人先天體質(zhì)差等等,再就是遺傳因素。
想不到,后來問了烏珊珊才知道,果然是遺傳。
常秘書不甘心,第二天做完檢查,即使醫(yī)生確診了,他還是堅持帶烏珊珊去了北京,再次確診后,他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