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在北崁城一家僻靜的餐廳，白梨與陳飛相對而坐。
如果是不清楚二人身份，怕不是會以為他們兩人，是一對年輕情侶。
但實際上，顯然不是如此。
陳飛跟白梨的關系，此時僅限于合作伙伴罷了，要說更深層次的關系，至少陳飛是沒有這份心思的。
更何況，馮倩倩終究是他忘不掉的白月光。
“你覺得我殺了大伯？”
“我猜你沒有。”
陳飛不敢保證什么。
這種事情，實際上只是白梨的家事罷了，他雖說好奇，但也不敢太過主動地去探究。
更加不會隨意揣測！
那是對自己跟白梨的不負責。
白梨強笑一聲，看起來有些落寞。
她搖了搖頭，平靜說道：“北崁城的這些謠言，實際上是我主動放出去的。”
“你是指你跟白玉浴血拼殺，親手殺死你大伯的事情？”
“沒錯。”
白梨察覺到了陳飛的不解。
她繼續說道：“這么做，無非就是為了讓外界那些人，不敢小覷我們兩個女人，你看效果也不錯不是嗎？”
陳飛點點頭。
他也笑著說道：“這世上的人，都是欺善怕惡的。”
“可不是如此？
一開始就連這個白梨商會，看不起我的人也有許多，要是不這么做，我也難以服眾，后來這個傳說越來越多人知道，害怕我的人也就更多了。”
白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帶著一點醉意說道：“雖然這樣也不錯，可是我……真的沒有殺大伯。”
陳飛嘆息一聲。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是壓在白梨內心深處的一道傷痕，久久無法愈合。
甚至為了讓白梨商會的生意，更加容易進行，她還得親自刮開這些傷口，讓自己更加痛苦。
如今她是在找自己傾訴。
陳飛靜靜聽著，白梨又開口說道：“實際上，大伯跟我都知道，按照我們的個性，是不會放棄的，但如果不放棄的話，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互相殘殺，可我們同樣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你為何不等你大伯年紀大了，再放權給你？”
陳飛好奇詢問。
同時也是為了給白梨制造傾訴的話題，陳飛知道她現在有很多話想說。
白梨搖頭道：“白鳳，我哪個堂姐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退了一步，那么到時候就是我跟白鳳兩個人的事情了。”
陳飛無語苦笑。
這倒也是，白鳳那女人，就連陳飛都覺得忌憚。
隱忍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奪回失去的東西，而且她要是愿意的話，早就可以讓白梨商會亂成一團。
如若不是她還有些理性，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說來也是古怪，白梨父親兄弟兩個，外加她們兩個后輩，真是一個比一個要強。
具體說誰更加厲害，倒也分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在要強這件事情上，還真沒有其他人能比得過他們。
陳飛又想到，白梨的父親是一個什么人物？
能讓白梨大伯這種猛人都甘愿輔佐他？
白梨似乎察覺到陳飛疑惑。
又繼續說道：“我父親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大伯也對他心服口服，要不然不會在我父親離開之后才動手的，但我父親終究還是漏算了一點，我大伯在他離開之前，就已經表現出了要上位的架勢，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仍舊把位子傳給了我，如果不是如此，或許……”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大伯上位，到時候他會斬草除根，因而你父親給了你保護自己的能力？”
白梨一愣，下意識搖頭道：“不可能。”
“人心是會變的。”
白梨直接說道：“如果大伯會這么做，他那時候就不會親手把自己……”
說到這里，白梨突然停下。
她的眉眼有些悲傷，陳飛并沒有與之辯論的想法。
但白梨卻自己想通了。
她苦笑說道：“或許我父親早就看出來，如果她沒有把位子傳給我，我跟大伯兩人當中還是要死一個，不過會死的是我。”
陳飛暗自點頭。
他堅信人心是會變的，他也不相信白梨這幾年，沒有對白鳳起過殺心！
之所以沒有對白鳳下手，無非就是因為白鳳裝的太像，藏得太深！
如果從一開始，白鳳就表露出她要復仇的想法，那么白梨不可能坐視不理。
一次兩次還好，但多次之后，白梨會怎么做？
當年的那些感情，在經歷沖突之后，估計也就消散了，到時候就是嚇死手的時候！
對于這一點，陳飛堅信不疑。
看白梨此時的態度，很顯然，就連她自己也不敢保證什么。
同時陳飛還知道了一件事情。
果然跟他猜的一樣！
白梨沒有親手殺死自家大伯，而是對方對峙之后，眼看著僵持不下，自我了斷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壞的辦法。
他留下了自己的女兒，也留下了充滿負罪感的白梨！
但這也避免了白梨商會分裂，乃至陷入無休止的內斗當中。
同樣也沒有親手殺死自己的侄女。
即便是陳飛，此時對白梨的大伯，白鳳的父親有著深深的敬畏。
尊敬且畏懼！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狠人？
在親情跟自己的野心無法兼容的時候，選擇了這么一條道路？
心性著實可怕！
陳飛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決斷，但大概率會是親情。
對于陳飛來說，親情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白梨商會，是我大伯跟父親一起打拼下來的基業，傳給了我，我就有責任把它帶好，但白鳳那邊不服氣，并且還在商會內部安插了一些人，那么就給她好了，如果她能就此收手，那就最好，如果不能收手的話……”
就算是白梨，此刻眼中也浮現了殺氣。
陳飛了然。
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一輩子的歉疚，才獲得此時白梨商會崛起的機會。
白鳳做的事情，其實已經觸及白梨底線。
之所以沒有進一步行動，無非就是因為感情，如果白鳳不依不饒的話，想必白梨也不會罷休。
于是他開口道：“你放心，白鳳那邊我來解決，她是一個聰明人。”
“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