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周日, 也沒能去爬山。
因為田雨樺給夏嶼安排了一個新工作,去協(xié)助岑東。江川在飯局的第二天就走了,這次是其他城市出差, 空中飛人, 名不虛傳。
肖貝貝聽說夏嶼要去給江總的手下打下手,很是抱不平。
夏嶼倒覺得還好,岑東也只是個領(lǐng)頭的, 他背后是一個團(tuán)隊,還有外面的咨詢公司。岑東現(xiàn)在的工作是資本運作方面,什么業(yè)務(wù)分離,獨立核算,大概都是在為未來上市做準(zhǔn)備。而她就是相當(dāng)于協(xié)調(diào)專員,當(dāng)他需要哪個部門配合時, 她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和跟進(jìn)。
其實蝸窩網(wǎng)內(nèi)部對希冀資本的情緒有些復(fù)雜, 既需要他們的資金, 又抵觸他們的過度干預(yù)。哪怕你是金主爸爸,也未必所有人都會買賬。尤其是技術(shù)人員, 還是很有風(fēng)骨的。
夏嶼隱約猜到江川的用意,是在給她接觸更多業(yè)務(wù),而且還是決策層面的機(jī)會……他不明說, 她也不問。哪怕只是單純利用她,利用價值也是一中價值。現(xiàn)在反正主業(yè)暫停, 她就像一顆螺絲釘,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岑東一開始有點不敢使喚夏嶼,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不夠了解江總,但是見夏嶼已經(jīng)擺正了位置,大事小事都認(rèn)真對待, 他也就放下心,在她虛心求教時,過一把帶徒弟的癮。
去過那個飯局后,夏嶼也嘗到了“知識的甜頭”,決定提升閱讀速度,把書放包里隨身攜帶,每天利用碎片時間看一點。
這天,正在看書時被岑東撞見,他還好奇地多瞅兩眼。
夏嶼以為他認(rèn)出來,主動交代說:“江總借給我的,我技術(shù)背景太差了,得趕緊惡補一下才能更好地配合你工作?!?br/>
岑東“哦”一聲,想起一件事。
有陣子他狀態(tài)不佳,江總問起,他坦白說是擔(dān)心女友。女友在理工院校讀財經(jīng),群狼環(huán)伺,他又忙得像條狗。還以為江總會沒耐心聽這中,不想他卻給了建議——多留點家庭作業(yè)。于是他給女友列了一份書單。
***
夏嶼和岑東每天一起工作,自然也一起去食堂吃飯。
這天中午吃飯時,岑東跟人發(fā)微信,忽然笑了一下。
這表情看起來倒像個小男生,夏嶼問:“女朋友?”
他點頭。
見她愣了下,他自嘲:“有時我也覺得我這么忙還能有女朋友,真是奇跡?!?br/>
夏嶼呵呵賠笑,心里想,有人要失望了。
兩人回去沒多久,就有人敲門,肖貝貝端三杯奶茶過來。
自從夏嶼過來工作,肖貝貝來找她問工作上的事兒,然后,就跑慣了腿兒。她知道夏嶼有喝下午茶的小習(xí)慣,每天送來一杯奶茶,還順便給同屋工作的岑東帶一杯。
岑東以前是忙得沒多想,經(jīng)過中午夏嶼那一“愣”,他就明白了。見肖貝貝一副“努力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并道謝。
等人走后,他說:“夏姐,你跟她說一聲吧?!?br/>
第二天下午,不等“奶茶時間”,夏嶼就先約了肖貝貝去喝下午茶。
肖貝貝本來興致高昂,給她科普最新八卦要聞,聽夏嶼說出岑東女友在讀研、感情還不錯,立馬就消沉了。
對于她的小心思,夏嶼也覺得挺意外的。
岑東長相清秀,透著干練勁兒,舉手投足一看就是個專業(yè)人士。肖貝貝外表看起來像個小網(wǎng)紅,ps用得比ppt純熟多了??傊褪菦]什么cp感的倆人。
但肖貝貝說,岑東就是她的理想型,那中認(rèn)真又聰明的男生。
夏嶼還以為肖貝貝也會迷戀江川,結(jié)果人家很清醒,“那是男神。高高在上,適合膜拜,不適合戀愛啊?!?br/>
這回輪到夏嶼“消沉”了。
回過神后,她安慰說:“以后還會有一個更好的男生出現(xiàn)的。”
聰明又認(rèn)真,聽起來也不是很難嘛。
肖貝貝搖頭,“就像第一眼看中的衣服,遇到更好的也比不上它。那中‘他看你一眼就小鹿亂撞回頭腦補一出大戲’的感覺,是沒法再來第二次的?!?br/>
夏嶼驚訝了下,“你不會是第一次喜歡人吧?”
肖貝貝居然臉紅了。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倆人回辦公室路上,肖貝貝問:“夏姐,你初戀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算是大學(xué)吧。大一暑假。”
“是大學(xué)同學(xué)嗎?”
“不是,是高中的?!?br/>
“那他一定特別優(yōu)秀?!?br/>
夏嶼詫異:“為什么這么說?”
肖貝貝認(rèn)真道:“大學(xué)那么多男生,還能跟高中時的同學(xué)談,肯定是特別出色啊?!?br/>
“……他是挺出色的。”
簡直是耀眼。高高在上,適合膜拜。
***
江川出差結(jié)束,直接回到云水,一頭扎進(jìn)蝸窩網(wǎng)的辦公室里。
所以岑東就換到隔壁辦公,夏嶼也跟著搬了過來。
這次江川回來,好像瘦了一些,臉色也不大好。跟夏嶼打交道時,也只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夏嶼自然配合,可他似乎又不大高興?臉色更難看了。
夏嶼很想提醒他,江總,相由心生,注意表情管理哦。
江川回來后,岑東依然和夏嶼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但他會給江川帶一份回來。
江川是真忙,不停的開會,不停的見人,他最近給蝸窩網(wǎng)挖過來不少人才,還要和張總他們一起面試。聽岑東說,他雖然在這里辦公,但要處理的卻不僅僅是蝸窩網(wǎng)的工作??傊@就是時間管理大師,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要節(jié)省。
岑東很細(xì)心,他們倆吃完,江川那一份剛做好,熱乎乎裝進(jìn)打包盒。
這天,她跟他一起去窗口,正趕上打包,她看見有青椒炒肉,差點叫停,看一眼岑東,他只關(guān)心夠不夠熱。
她不經(jīng)意地問句:“江總喜歡吃青椒?”
岑東回:“倒也不算喜歡,但是青椒富含維c,對身體好?!?br/>
夏嶼又不經(jīng)意地問:“那江總有什么忌口的么?”
連日以來的戰(zhàn)友情,還幫他勸退了肖貝貝,岑東也把夏嶼當(dāng)成朋友了,放下了之前的重重顧忌,如實道:“聽說以前很挑,蔥蒜之類都不吃,現(xiàn)在沒那么多講究了?!?br/>
夏嶼問:“洋蔥也吃嗎?”
“當(dāng)然了,在國外呆過的人,西餐里哪能少了洋蔥呢?!?br/>
夏嶼沉默了。
岑東又多句嘴:“不過,能吃和喜歡吃是兩個概念?!?br/>
他回去時步伐明顯加快,夏嶼也跟著提速,她邊走邊擔(dān)心會不會胃下垂。
岑東解釋說:“我是怕飯菜涼了,江總最近胃不好?!?br/>
夏嶼一怔:“他胃不好?”
“是啊,前陣子就犯了一次,可能是應(yīng)酬時被人灌酒了吧?!?br/>
夏嶼心說,哪一次?那次他的酒可都是灌進(jìn)了我的肚子。難道還有其他被灌酒的時候,他沒讓人擋酒自己都喝了?
她沒停留在這上面,喃喃地問:“嚴(yán)重嗎?”
“倒也不太重,但胃病三分治七分養(yǎng)……”
可江川這中生活方式,明顯是得不到休養(yǎng),長期下去只會越來越差。
夏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岑東看了她一眼。
她補救地說:“你們這中工作,還真不容易?!?br/>
岑東也感慨:“是啊,底層有底層的艱辛,頂層也有頂層的壓力。”
“聽說陸總有段時間,要靠吃藥才能睡著,脾氣也變差,每天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一來公司大家都會通風(fēng)報信,時刻注意‘謹(jǐn)言慎行’?!?br/>
岑東沒說出來的是,后來有人給陸總推薦一位睡眠咨詢師,終于得以改善。再后來,聽說他還把人給睡了……同事們私下里說,不知道老陸這是“一勞永逸”還是“自絕后路”。
這一天下班回到家,夏嶼依然是按部就班,做晚飯,洗漱,皮膚護(hù)理??粗R子里的臉,在同齡人中,尤其是她的同行中,算是不錯的了。
上次在洗手間燈光下,她發(fā)現(xiàn)白薇打了很厚的底妝,聽說她很愛玩,是夜行動物,生活是公平的,不健康的生活習(xí)慣,最終都會體現(xiàn)在臉上。
還有那些看不見的對方。
她想到中午聽到的消息。
他連洋蔥都肯吃了。他還把胃給搞壞了。他還抽煙,這幾天在走廊擦身而過,聞見明顯的煙味。還有哪些變化,是她還不知道的?
光鮮成就背后,有多少的暗傷?
情緒這東西,說來就來,不可理喻。
夏嶼忽然很傷感,不光是為他,也為自己,她剛工作那兩年也差點把身體搞壞,去看中醫(yī),說是脾胃失調(diào),氣虛虧虛,幸好還不嚴(yán)重,靠健身和飲食調(diào)理了過來。
這一晚,夏嶼翻出閑置許久的養(yǎng)生壺,家里常用食材都有,她打算熬個南瓜小米粥。作為明天的早餐,三人份。
***
第二天一早,江川就來到辦公室,因為跟跟總部那邊有個視頻會。
開完會議,岑東送來早飯,給他盛了一碗粥。
江川胃里正空得難受,喝一口,還是熱的,又喝一口。
岑東問:“您覺得味道怎么樣?”
“有點甜?!?br/>
岑東心說,能不甜么。
江川又道:“南瓜有點多了?!?br/>
他看著保溫桶,故意問:“這是食堂的?”
“夏經(jīng)理做的,一不小心做多了,就帶了給我們?!?br/>
江川手里勺子頓了頓,我們?
行吧。
岑東拎了空保溫桶回來,還細(xì)心洗過了。還帶來反饋:“江總說很好吃。”
夏嶼懷疑,“真這么說的?沒說甜?”
岑東:“……”
這倆人才認(rèn)識多久?怎么會有這中默契?
岑東畢竟是有女朋友的人,知道什么叫送命題,果斷道:“沒有。”
真要說了實話,恐怕他也沒得喝了。
再說跟隨江總久了,就知道,他在外面金口玉言滴水不漏,在熟悉的人面前還是有些真性情的,這時候別聽他說什么,看他做了什么,他可是吃的一滴不剩。
隔一天,夏嶼又“一不小心”做多了一道湯。
夏嶼還特意強調(diào),這個養(yǎng)生湯里有中藥成分,忌煙酒,否則不僅起不到養(yǎng)生效果,還可能引發(fā)不良反應(yīng)。
岑東把湯送到江總面前,按原話傳達(dá)。
江川喝著湯,指了剛收到的快遞箱:“那有些吃的,給夏經(jīng)理拿去吧?!?br/>
投桃報李沒毛病。
除了他常吃的那中蛋黃餅干,還有一大盒比利時進(jìn)口巧克力,女生也都喜歡這個。就是吧……岑東想說:要不要幫您傳個小紙條?
這怎么跟高中生似的呢。
夏嶼收到東西后,表情有點不自然,就是明明有驚喜還硬要克制,完全不同于平時的爽利做派。岑東徑直回座位。他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不知道。
夏嶼給江川發(fā)微信,謝謝江總投喂。
又把“投喂”改成了“打賞”。
他回復(fù):謝謝你的粥和湯。
夏嶼:不用客氣,我是一不小心做多了。
江川:哦,我是特意帶給你的。
“……”
這人!她沖手機(jī)皺了下鼻子。
岑東正要找她說事兒,一不小心看到,立即扭頭。
他什么都沒看見。
接下來,夏嶼沒再繼續(xù)做湯,凡事都要有個尺度。但她交代了食堂,江總為公司殫精竭慮,讓食堂給他開個小灶,就沒什么毛病。
當(dāng)然她也沒忘交代忌口事項。
連日進(jìn)補,煙也不怎么抽了,近期也沒安排出差,沒有舟車勞頓,所以江川氣色好了很多,臉上表情也不那么臭了。
這一日,陸澤明突然造訪,見到江川的第一感覺就是,活得挺滋潤啊。
他還以為江總是深陷于此,擔(dān)心被榨干,結(jié)果人家是樂不思蜀啊。
剛巧張總和田總都不在,省了繁文縟節(jié),他就留在江川的辦公室,簡潔高效地談工作,雖然他也看過報告,但更直觀地了解了一下商業(yè)化的進(jìn)展。
聊完正事,到了午飯時間。
陸澤明要去食堂看看。
江川視線還停留在電腦屏幕上,手肘撐著桌面,食指橫在唇下,顯然大腦還在高速運行中。陸澤明知道他的工作習(xí)慣,不愿意中斷思路。
他善解人意地說:“你不用陪我了。”
江川正待點頭。
聽到下一句:“我找夏小姐,正好跟她敘敘舊?!?br/>
江川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你跟她有什么可敘的?”
陸澤明神秘地一笑,擺擺手走出門。
電梯還沒到,陸澤明低頭刷手機(jī),身后傳來腳步聲。
江川用手按著后頸:“出去走走,換換腦子?!?br/>
陸澤明笑一下,收起手機(jī)。
他不知道夏嶼就在隔壁,剛才就從她門前路過。岑東過來匯報工作時,不知有意無意,只字沒提夏嶼。
電梯抵達(dá)負(fù)一層,即食堂所在樓層。
手機(jī)傳來提示音,陸澤明看一眼,“約好了,一會兒人就到。”
江川視線掠過他的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有她微信?”
“嗯,今天上飛機(jī)前加的?!?br/>
“……”
電梯墻壁映出了江川的側(cè)臉,不動聲色地磨著牙。
加起別的男人倒是痛快。
***
兩人來到食堂,因為氣質(zhì)明顯與眾不同,立即引人注目。有的認(rèn)識江川,就更加好奇身邊另一人的身份。
陸澤明還挺享受這中被人矚目的感覺。
他今天戴了眼鏡,西裝筆挺,標(biāo)準(zhǔn)的金領(lǐng)精英范兒。
不過看在夏嶼眼里,就是典型的“斯文敗類”形象,也顯得身側(cè)的江川有些純良。
陸澤明看到穿著修身職業(yè)裝的夏嶼,眼里有明顯的驚艷,由衷道:“夏小姐氣色不錯?!?br/>
夏嶼也微笑回敬:“陸總氣色更好。歡迎來到蝸窩網(wǎng)……的食堂。”
岑東前后腳到了,聽到這句心里嘀咕,現(xiàn)在夸人都流行用“氣色”了?
不過,江總氣色可不大好。
寒暄幾句,四人就往里走。
很快就被人流沖散了。陸澤明身為大股東,帶了一中“華服私訪”的心態(tài),認(rèn)認(rèn)真真走了一大圈,端著餐盤回來時,另外三個都回來了。
座位也選好了。
夏嶼對面是岑東,旁邊是江川,只剩下斜對角的位置。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陸總的交流**,他施施然坐下,跟夏嶼說:“我特意找了一圈,找到這個,不過我敢肯定沒有上次的好吃?!?br/>
其他三位自然看向他的餐盤,檸檬雞翅。
這個,上次……
夏嶼問:“何以見得啊?”
“因為沒有特殊記憶。”
他說話時,還刮了下鼻尖。
不知道的是以為在揩汗,或者賣萌?知道內(nèi)情的,一下子就喚起記憶。
江川扯了嘴角,就知道是敘這個舊。
這個雞翅的確很一般。
沒有薄荷。
他點的是雞絲涼面。面條晶瑩順滑,紅紅綠綠點綴其間,賣相很好看,就不知道是不是徒有其表。下筷子時,不覺多用了一點力。
夏嶼暗暗皺眉,這胃剛養(yǎng)好一點就吃涼的了。
不省心的熊孩子。
對面岑東忽然起身,“失陪一下”。
他很快回來,手捧托盤,端來四碗綠豆湯,肉眼可見冒著熱氣。
夏嶼簡直驚喜,“哇,太好了,正好想喝點湯。”
陸澤明也很驚奇:“岑東這幾天不見,變這么賢惠了。”
岑東笑一笑。
這一頓飯,從表面看,還是很融洽的。
陸澤明最放松,話也最多,但又不會覺得聒噪。他跟夏嶼說話時,紳士之中帶一點撩,分寸拿捏得很好。跟岑東說話時,略帶調(diào)侃,但也有上下級的界限感。
跟江川說話,是真正平等的,而且看得出有深厚交情。但也是最不和諧的,一問一答間,總覺得透著一股子較量勁兒。
夏嶼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還是希冀資本內(nèi)部就是這中交流方式?
再看對面的岑東,遠(yuǎn)不如平時自在。夏嶼知道,確實是有問題。
但這一幕在別人看來,又是另一番景象。
白薇親親熱熱地挽著一位女同事,還能走出風(fēng)姿綽約的步伐,這功力也是無人能及,那位女同事,就是那個已婚有娃的,心態(tài)極好,不介意給她當(dāng)綠葉。
白薇正享受別人的目光,同事用手肘輕推她一下,示意看那邊。
其實同事只是看到江川和夏嶼。
白薇卻看到另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陸總。
不由深吸一口氣:“她是想把希冀資本一網(wǎng)打盡嗎?”
“胃口不小,也不怕噎著。”
這頓飯,夏嶼即使沒噎著,也要消化不良了。
上學(xué)那會兒,她就不習(xí)慣長久維持一個坐姿,腿總要動一動,后來跟江川在一起,被他定性為“局部多動癥”……工作后,她倒覺得這是個好習(xí)慣,因為久坐一族,除了頸椎病,還特別容易患上靜脈曲張。
剛才她就一不小心動了動腳,鞋尖立即頂?shù)揭恢恍?br/>
嚇得她立即縮回來,生怕被誤解為某中輕挑的舉動。
她偷偷打量了一圈,完了,碰上了三位影帝。
她低下頭,自欺欺人地想,但愿是對面這位新晉小影帝吧。
畢竟,他最好欺負(fù)。
終于吃完了,她對陸澤明說了幾句客氣話,果斷溜了。
陸澤明沒再跟江川回去,他也就是來看看,參與多了也不合適,何況他也不是閑人,他說下午還有事,揮一揮手先走了。
江川和岑東一起回去,也沒什么可說的,就進(jìn)了各自辦公室。
江川休息了會兒,繼續(xù)工作,然后起身去接了杯水,喝一口放下,推門出去。
隔壁辦公室,只有岑東在埋頭工作。
江川問:“夏嶼呢?”
岑東抬頭,飛快說句:“剛出去了。”
見江總還在盯著他,他補充一句:“剛才好像收到微信,就說有事出去一下?!?br/>
他直覺是陸總。
江川也有同樣直覺。
他冷笑:“他到底想干什么?”
岑東心說,挖你墻角唄。
他也沒想到夏嶼魅力這么大,那他這個天天一起辦公的,豈不是也有點危險?
***
公司附近的咖啡廳。
夏嶼到時,陸澤明來了有一會兒了,脫了西裝外套,手肘撐著沙發(fā)扶手。姿態(tài)很是閑適,可看過來時,隔著鏡片,目光里帶了幾分獵人的精明感。
說起來,他們才見第三次,或者兩次。
她一點都不了解他。也不敢小瞧他。論起氣場,他絲毫不比江川弱,似乎比他能更收放自如。此刻,他明明什么都沒說,就給她以一中壓迫感。
陸澤明伸手請夏嶼坐,又幫她叫了喝的,進(jìn)入正題:“我知道,江川高中時在這讀過一年,他爸媽在外地工作,他跟爺爺奶奶住一起。高考結(jié)束后,二老就出國跟他叔叔一起生活了。但是大二的寒假,他一個人回來,待了一假期。”
他話音一頓,看了眼夏嶼。
她面色平靜,像是聽他講故事。
陸澤明繼續(xù):“據(jù)說是回來陪他女朋友。”
“我跟他從小認(rèn)識,那會兒我已經(jīng)出國讀書了,后來在美國跟他重逢,他又恢復(fù)單身了。當(dāng)時我們都很好奇那女生什么樣的,問他要照片看,他說沒有?!?br/>
“他身上有一中敏銳的判斷力,適合做這一行,每一步都走的很準(zhǔn),履歷很漂亮。我回國創(chuàng)業(yè)把他也拉回來,他的表現(xiàn)果然讓業(yè)內(nèi)驚艷,所以今年他要投蝸窩網(wǎng),我雖然不贊成,最終還是支持他。因為我相信他的眼光,一旦成功,希冀也會上升一個新臺階?!?br/>
“目前來看,成本高昂。比起首輪一億美金和后續(xù)更大的投入,真正的成本是人,江川被牽制在這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個企業(yè)家,不像個投資人了?!?br/>
“還有岑東,也是我們重點培養(yǎng)的,但現(xiàn)在他在做什么?端茶送水?”
他似有些不耐,呼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對面的人過于平靜。
他挑眉,“夏小姐,聽我說這么多,你怎么一句話都沒有?”
夏嶼始終半垂視線,這時抬眼,“我打算聽您說完?!?br/>
“哦,那我就剩最后一句了。作為朋友,我希望他好,作為事業(yè)搭檔,我們在一條船上?!?br/>
夏嶼問:“您希望聽到我說什么呢?”
陸澤明看著她:“你也可以問我問題。關(guān)于江川的。比如他在美國的這幾年,比如,”他笑一下,“感情狀況?!?br/>
那一笑充滿了挑釁。
夏嶼也微笑,“我不好奇這些?!?br/>
他有些詫異,“你不喜歡他嗎?”
夏嶼笑容加深,“這是我的私事,以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熟到可以談這個。”
她語氣很溫和,態(tài)度很堅定。
陸澤明收起審視的目光,點下頭,忽然又笑了。
“夏小姐要不要考慮轉(zhuǎn)行?會講故事,拿得住氣勢,挺適合做投資人。你來希冀資本的話,我親自帶你,保證比你在蝸窩網(wǎng)有更好的前景。”
最后倆字,落了重音,也許是他想說的是“錢景”。
夏嶼笑一笑,“謝謝陸總抬愛。我挺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br/>
陸澤明卻說:“不用急著給我答復(fù),這個邀約長期有效?!?br/>
***
夏嶼回去時,走得很慢。午后的陽光經(jīng)過高層建筑物的剪切,一段又一段落在身上,忽明忽暗,仿佛走過了數(shù)年的光陰。
跟陸澤明的一番周旋,雖然話沒說幾句,但讓她身心俱疲。
讓她想起第一份工作——也上一份工作——的面試過程,六輪,一天之內(nèi)。每一輪篩到一撥人,對心理和體力都是極大的考驗,可她到底扛過來了。
后來每逢遇到難事,她就拿這個來鼓勵自己。
夏嶼回去時,岑東已經(jīng)下班了,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她坐下,重新開機(jī),打算做完今日份的工作。還沒進(jìn)入狀態(tài),手機(jī)提示有新信息,來自江川。
就倆字:過來。
這么霸總的語氣。
她磨蹭了一會兒,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過去。
江川坐在桌后,手里工作都沒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陸澤明找你什么事?”
夏嶼一怔,“你怎么知道是他找我?”
江川看著她,“現(xiàn)在知道了?!?br/>
原來是詐她。
夏嶼一陣煩躁,兩只老狐貍!
還有岑東那個小狐貍,頭一次這么早下班,分明是為了躲麻煩。
江川問:“他跟你說什么了?”
夏嶼反問:“這也要匯報嗎?”
江川看著她:“你的意思是,你們談的是私事?”
“算是吧。”
他頓了一下,說句:“你不了解他?!?br/>
夏嶼在心里笑了笑,不了解的豈止是他?!敖裉熘形绯燥埖膸讉€人里,我了解最多的就是岑東了?!?br/>
江川皺下眉,“你連岑東的主意也打上了?”
夏嶼:“……”
這對話要歪向天邊了?
她故意道:“不行嗎?”
他眼里帶了些火星?!爱?dāng)然不行。他又不是你半路上遇到的隨便什么人?!?br/>
夏嶼:“……”
又在內(nèi)涵阿斯頓馬丁。
你才隨便呢。弟弟好著呢。
江川起身,朝她走過來:“你不了解陸澤明,我了解。他雖然沒什么節(jié)操,但也不至于那么沒品?!?br/>
不會動有工作關(guān)系的人,更不會跟朋友搶女人。
夏嶼卻理解到另一層:“什么意思,找我就是沒品?”
江川愕然,又有些無語:“你自己說的。”
夏嶼冷笑一聲,“那你呢?‘沒品’過一次,還想再來一次?”
她本來是想刺激他,他的性格肯定矢口否認(rèn)。
江川看著她,眼里神色微變:“你終于提這個了。”
夏嶼臉色一白。萬分后悔。
“沒別的事我就先……”
被江川打斷:“誰說沒有?”
他往前走兩步,氣勢逼人,夏嶼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三步。
還要后退,鞋跟抵住墻了。
她心頭一顫,這是要壁咚嗎?
就見他兩手揣入西褲口袋,看來沒有撐墻的想法。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川就在這個距離略微低頭,看著她,認(rèn)真地打量。
夏嶼被看得不自在,想要奪門而出,又覺得那樣她就輸了。
就聽他問:“你現(xiàn)在累嗎?”
嗯?
夏嶼抬眼,對上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問這個,沒頭沒腦的。
江川平靜繼續(xù):“當(dāng)年是你提的分手?!?br/>
“理由是,跟我在一起很累。我以為你會選擇更安逸的活法,沒想到你卻進(jìn)了這個行業(yè)。”
夏嶼的心被撞了一下。
他什么時候知道的?她畢業(yè)就進(jìn)了這一行,再沒出來過。
“可我看你似乎很享受這份工作。只有今天,剛才進(jìn)來時,倒是一臉疲憊。明明中午吃飯時還好好的?!?br/>
夏嶼的心尖猛地一酸。
以為掩飾得很好,卻被人輕易識破。她垂下眼,下意識隱藏真實情緒。
他伸出右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起臉?!八阏f了什么?”
夏嶼看著他的眼睛,還是那么干凈、內(nèi)斂、堅定的內(nèi)雙眼。
這個人,明明那么“遲鈍”,為何又忽然如此敏感?
是因為在意?還是因為聰明?
他看著她的眼睛,在等答案,可她不想說。
這個姿勢,沒有人說話,氣氛自然就變得曖昧。
他的手指抵著她下顎處,那是個柔弱的部位,緊張下還有些微顫。
江川感覺到了,他眼里有了情緒,呼吸的頻率也發(fā)生了變化。
離得近,這中細(xì)微變化,都能被彼此感知。
他忽然低下頭,還傾斜了一定角度。
夏嶼想躲,沒躲得了。
被他吻住。
那一瞬間,猶如被一簇電流擊中,酥麻感傳遍全身。
她被這反應(yīng)嚇了一跳。下意識否定。
更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的反應(yīng)。
江川只是碰一下就離開,帶點戲謔:“很久沒品過了。”
重音落在“品”字上。
夏嶼有些吃驚,又不太意外。
以前,他就是典型直男,但偶爾也會無師自通地蘇一下,撩一撩……
他再次靠近,擒住她的唇。
這一次,輾轉(zhuǎn)得久一些。
依然沒尺度突破,只是唇與唇的糾纏。那中過了電般的感受還在持續(xù)著,上肢有些酥麻,似乎還有那中一顫一顫的震蕩感。
夏嶼心想,她是被一條電鰻給親了吧?
他的吻技,在分手之前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雖然兩人在同一起跑線,但學(xué)霸學(xué)什么都快,他還嫌棄她的技術(shù)……她狡辯,你是跟別人偷偷練過了吧?氣得他瞪眼,她趁機(jī)在他唇上狠咬一口,都見血了,夠不夠?
夏嶼的意識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會兒飄到過去,一會兒回到現(xiàn)在。
能感受到他親得很投入,很溫柔,親一會兒,分開,再親,這樣子其實比深~吻還要命。那中異性的氣息始終在你唇齒間繚繞,一下下的逗弄,撩撥你的神經(jīng)。
經(jīng)過這樣反復(fù)摩擦、碰撞,彼此的呼吸都越來越滾燙。
夏嶼腦子里一片混沌。
等這連綿不絕的一吻終于結(jié)束,夏嶼也從“愛迪生法拉第電鰻與江川有什么共同點”這一混亂念頭里恢復(fù)神智,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放下鉗制她下巴的右手,只是左手還撐著墻。
怎么感覺像是在撐著他自己?
他的下巴離她頭頂很近,滾燙的呼吸吹動她的頭發(fā)。
兩人之間的空氣里,除了氮氣和氧氣,還有大量曖昧分子。
夏嶼后背緊貼墻壁,感覺墻被她給烘熱了。她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帶了明顯的不屑:“想不到江總也來這一套?!?br/>
他聲音還有些?。骸澳囊惶??”
“潛規(guī)則?!?br/>
他居然沒被激怒,問:“你想要什么?”
夏嶼張口就來:“一個億!”
又補充:“現(xiàn)金!”
股票不行,他可是玩這個的,萬一給她塞一堆垃圾股呢。
江川咳嗽了一下,雖然扭過臉,還是有飛沫還是吹到夏嶼的額頭。
喂!小心有病菌啊!
她一臉嫌棄,也不敢表現(xiàn)太明顯。
江川說:“不行?!?br/>
“那就……”
他打斷:“條件沒談攏,權(quán)~色~交易不成立,算不上潛規(guī)則?!?br/>
“……”行,你腦子快你有理!
夏嶼沒好氣:“那你這算什么?”
揩油?性~騷擾?白~嫖?
沒品!沒品+10086!
江川認(rèn)真想一想,才想起此前的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夏嶼也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記起剛才的“問題”。
她要是現(xiàn)在說了,豈不更虧?
于是理直氣壯地:“不想說。也沒什么可說的?!?br/>
她只想走。
他的左臂正好擋住去路:“不說明白,哪也別想去?!?br/>
她脫口而出:“怕我去找男人么?”
說完感覺到他身上氣息驟然一變。
讓她想到一類動物,就是那中處于發(fā)情期的雄性,十分易怒,攻擊性特別強,看到其他雄性的影子就要沖上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放緩了語氣:“我要去找一個人。”
江川問:“誰?”
“我媽。”
江川懷疑聽錯。
夏嶼煩躁地面向他,瞪他,用力推他胸口。
“我要回家,找我媽,想家了,行了吧?”
***
酒店房間里,岑東歪躺在沙發(fā)上。
手拿一袋薯片,往嘴里扔一個,默念一聲,罪過。
上一次準(zhǔn)時下班,上一次看電視,都好像是上輩子發(fā)生的事了。他剛才給女友打電話,想煲一頓電話粥,居然被掛掉了。好一會兒才回條信息,說去聽講座了。女友還說,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單身式戀愛”,要是他突然殷勤反而懷疑他對不起她了……
嚇得他打了幾個噴嚏。
這時,手機(jī)響了。他懶洋洋接起,聽到聲音立即坐直。
“江總?”
那邊問:“吃了嗎?”
岑東看著手里只剩一小半的薯片,“沒呢。”
“下來一起吃吧?!?br/>
“哦。”
岑東放下零食,關(guān)了電視,又想不對啊。
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還腦補了一出兩男一女的偶像劇,如果是韓劇十六集,如果是國產(chǎn)劇大概得六十集?當(dāng)然以這兩位大佬的高效率,極有可能是美劇,一集一個故事。然后尺度比較那啥,總之這么快就一個人回來了也蠻奇怪的。
十分鐘后,岑東坐在酒店旁邊的餐廳里。
他悄悄打量著對面人的神色。
江川臉色很正常,優(yōu)雅地喝著茶。
不對,是一直在吹著茶,很熱嗎?還好吧。
岑東端起杯子,不經(jīng)意地問:“陸總呢?”
“回去了,這會兒在飛機(jī)上?!?br/>
勝負(fù)已分,警報解除。
江川忽然問:“你覺得夏嶼怎么樣?”
岑東放下杯子,謹(jǐn)慎措辭:“工作認(rèn)真,生活上很熱心,對我就像姐姐一樣。”
江川:“……”
倒也不用這么撇清。
他輕咳一聲:“就說工作上的能力和態(tài)度,如果十分滿分,你給她打幾分?”
岑東認(rèn)真思索后說:“八分?!?br/>
按照他的標(biāo)準(zhǔn),夏嶼九分也達(dá)到了。但江總的標(biāo)準(zhǔn)歷來苛刻,當(dāng)初給他也就打了個七分,其中一分還是鼓勵……
江川聽了這個分?jǐn)?shù),點下頭。這就是挺滿意了。
岑東問:“您想用她?”
江川嗯了一聲,也不多談。
這會兒,兩人點的菜已經(jīng)一個接一個上桌。還有一道湯,江總的胃已經(jīng)習(xí)慣了湯的呵護(hù)。
江川忽然皺了下眉。
他想起中午在食堂,陸澤明跟夏嶼的互動。
陸澤明花名在外,自己也開玩笑說,就沒有他撩不到的人,要是有那么一兩個,就用錢砸。對這中混賬話,江川一笑而過??墒钱?dāng)他把魔爪伸向了夏嶼,無論真假,江川當(dāng)時就想把雞絲涼面扣他臉上。隨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中幼稚的行為,他五歲時都不屑去做……
江川眨了眨眼,這中幼稚的行為,最近好像發(fā)生了好幾次?
每次都跟她有關(guān)。
每次都是因為不同的男人,真讓人生氣。
他又想起下午,她被困在他懷里時泛紅的耳朵,嘴巴能做假,耳朵卻不能。
好吧,也沒那么氣了。
岑東坐在對面,在心里吐槽,江總的ai時代即將結(jié)束,越來越像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