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送完蛋糕也沒走開, 就陪在夏嶼身邊,她有事要處理,他就看著搭把手。
夏嶼想起之前他的那句話。他或許是在等一個答案。
前兩天林曉彤跟她說了,林逸問起她前任的事, 當然他并沒有多探問**, 林曉彤也沒多透露。因為兩邊都是自己的朋友, 相信他們自己能處理好。
夏嶼說:“咱們出去走走?”
酒店門口也是張燈結彩亮如白晝, 兩人默契地往前走了一段。
站在一盞復古街燈下,夏嶼說:“林逸, 對不起。”
“曉彤跟我提起你時,我真的以為可以試一試。”
并不是第一次拒絕異性,但對他還是不同的。
林逸似乎并沒太意外, 問:“因為江總?”
夏嶼沒說話。
“還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夏嶼愣了一下, 又有些哭笑不得。這倆人怎么回事?
對她這么有信心么?
夏嶼低頭略微思量, 然后說:“實不相瞞, 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回輪到林逸吃驚。“你們分開多久了?”
林曉彤只說分開了很多年。
“七年。”
顯然這個數字也讓他吃驚了,重復一句:“七——年?”
“那他是特意回來找你的?你們會復合嗎?”
夏嶼想說, 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甚至有一些他還不知道。
但她說:“我會考慮。”
對林逸來說,還是給個明確答案, 長痛不如短痛吧。
林逸遲疑了下, 問:“他是你的初戀?”
“我們彼此都是。”
林逸嘆一口氣,“我輸了。”
夏嶼認真道:“這不是輸贏, 你有很多地方比他好。”
林逸笑了下,“他也有很多地方比我好,比如智商。”
夏嶼心說那東西多了也沒什么用,而且是用“情商”換的,她只說:“我跟他之間, 有很多記憶。”
林逸問:“隔了這么多年,還能回到從前嗎?”
這回夏嶼沒答話,因為這也是她的問題。
林逸忽然雙手捂住臉,夏嶼嚇了一跳,怕他真性情地哭出來。好在過了片刻,他放下手,又長出了一口氣。
原來也是在調整情緒。
他看著她,眼底有些發亮,聲音格外真誠:“夏嶼,我想跟你說,如果他真的不合適,別勉強自己。你還有更好的選擇,比如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
***
今天最后一個環節是晚宴。
嘉賓眾多,再加上公司的中高層,擺了好幾桌,每一桌之間都有屏風隔著。田雨樺想叫夏嶼也去她和張總那一桌,夏嶼說有點累,怕失態影響大家。
因為那一桌上還有江川。
任務順利完成,得到領導的口頭表揚,可夏嶼情緒卻提不起來。除了對林逸的歉疚,也有對未來情路的迷茫。十七八時以為愛就一個字,現在愛對她來說是一堆事……因為心里有事,又有同事敬酒,夏嶼就多喝了幾杯。
喝多了就要去洗手間。
她在隔間里時,又有兩個人走進來,邊走邊聊天。“……你看那西裝穿的,這種禁欲系的男人,我太可了。”
夏嶼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以后爭取拿到他的獨家專訪……”
原來是那個女記者。就知道她動機不純。
太渴了?馬桶里有水。
那女記者壓低聲音:“你知道sk科技吧,別人都不看好的小公司,他在美國時就盯上了,加入希冀投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它,sk上市他賺了幾十倍,一戰成名。”
同伴笑:“那你到底是看上他的人,還是看上他的錢啊?”
“嘻嘻,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嘛。”
“所以這么晚了還不肯走,是等著跟人家邂逅?”
“你可提醒我了,爭取搞到他的房間號。”
兩人嬉笑著,各自進了隔間。
夏嶼這才出來,用力甩上門,那倆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已經有主了。”
夏嶼一愣,然后發現這句話出自自己的嘴巴,果然是喝高了。
隔間里的人也懵了,但到底是做記者的,職業精神仍在:“是誰?你確定這個消息來源可靠嗎?”
“一個不愿透露姓名的……權威人士。”
夏嶼說完,匆匆洗了個手,趕緊走人,絕不能讓她們看到“權威人士”的臉。
她踩著高跟鞋走著蛇形路線回到包間,人居然走得差不多了。什么嘛,鞠躬盡瘁了一晚上,勞苦功高的她就這么被拋下了?剛才敬酒的時候都怎么說的?
夏嶼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渾渾噩噩地走出酒店。
外面涼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些。拿起手機,準備叫個車。
這時,一輛車子停在身邊。
車窗搖下,露出江川的臉。他偏一下頭,“上車。”
“太晚了,打車不安全。”
夏嶼穿了件薄風衣,但腿還是露著的。的確是要考慮這一點。于是從善如流地拉開副駕座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匯入車流,夏嶼隨口道:“我以為您早就走了。”
江川沒說話,手中方向盤微動。
專注開車目不斜視的男人,有點帥。身上還有些似有若無的煙草味,有點撩。而她自己則是散發著濃重的酒味,還露著一雙大白腿。
夜色,煙酒,孤男寡女,簡直湊齊了曖昧的要素。
江川似乎也感覺到了,隨手開了音響。
一首英文歌,男女對唱,旋律輕快。
夏嶼有點意外,果然是多年不見,居然聽上這種小情歌了。再一聽歌詞,不像情歌,像是“無情”歌,她去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歌名。
i ’ll never falllve again.
我再也不會陷入情網……
現在,她懷疑他是故意的了。她很想接一句,me either。
幾首英文歌過后,就到了夏嶼家的小區。江川減速,卻一直到樓下才停,服務還挺到位。
夏嶼正要道謝,就聽他說:“我要用一本書。”
夏嶼腦袋還有些暈乎,書?
江川看她一眼,“我不是借了你幾本書?”
夏嶼饒是有點醉,但智商還沒碎,沒搞錯?就這么急著用么?
她正想說“我上去拿給你。”就見江川解開安全帶,極其自然地說:“我跟你上去拿。”
他說完抬眼,對上夏嶼的目光。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酒精對大腦的麻痹作用還是很明顯的,夏嶼還停留在他上一句話,跟她想說的話,好像啊,就是順序調換了一下。
這才注意到下一句,看到他嘴角含一抹挑釁,她回一個更加挑釁的微笑,“有什么可怕的,只聽說過把女人比作老虎的。”
言下之意,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她推開車門。另一邊車門同時推開。
又同時關上,頗有一番“誰怕誰”的意味。
到了單元門,夏嶼輸入密碼,江川站在身后等。她故意用手擋住,不讓他看見……按了一遍沒反應,嗯?又重新輸入一遍,這回開了。
進了電梯,她反應慢半拍,江川疑惑看了她一眼。
夏嶼按完樓層,心里說,原來你不知道我家在幾樓啊。
進屋后,夏嶼真的只是出于禮貌給他拿了拖鞋,請他坐下稍等,她直奔書房,把他那幾本書都找出來,捧一摞出來,放茶幾上。
江川松了松領帶,問:“有水嗎?”
夏嶼心里吐槽,事兒還挺多。嘴上問:“熱水還是涼水?”
“溫水。”
“……”
她去廚房,壺里沒熱水,現燒一壺,又從冰箱拿一瓶礦泉水,打算兌成溫水。水很快就開了,她用一只玻璃杯裝水,可以試探溫度。
準備好了剛一轉身,叫出聲,江川不知什么時候進來的。
還把西裝脫了,只穿一件白襯衣站她身后,近得突破了社交距離,她這一嚇不要緊,手里水杯傾斜,小半杯水都潑出去了,淋到他襯衣下擺處。
江川低頭看一眼,“怎么這么不小心?”
像是責備,但又有點無奈的意思。
夏嶼沒說話。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江川接過她手里半杯水,舉起一口喝了,然后杯子放她身后的臺面上,手還順勢扶在那兒,這樣他的手臂貼著她身側,很是曖昧。
夏嶼身體動了一下,真怕他忽然把自己抱起放上去。雖然她不是未經人事的二八少女,可是廚房play對她來說還是過于刺激了些。
她急中生智道:“你衣服濕了,我去給你拿吹風機吧。”
她一心想要離開這里,他似乎定在那,她越過他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啊。
江川在她身后說:“借我一件襯衣。”
夏嶼也定住了。
他問:“有吧?”
“……當然有,有很多。您穿多大碼?”
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她又換回“您”,他說:“你知道。”
又說句:“我體重跟以前沒多大變化。”
“哦。”
夏嶼離開廚房。窮人沒有衣帽間,好在臥室夠大,就讓人打了一大排衣柜。她買衣服講究少而精,現在柜子還空了一大半。
她拉開一扇門。映入眼中的是一排襯衣。
大部分是女式的,從純棉到真絲各種材質,最左側有幾件是男式的。有條紋,也有純色。有大碼,也有她能穿的小碼。她手指搭上最邊上那件淺灰色條紋,比她的要長出一大截。
是190身高的,他185,但游泳的人肩膀寬,穿這個正好。
她想到這件衣服的來由,喉嚨一陣酸楚。她把這股酸楚咽下去,眼底又有些酸。
這一次,聽到腳步聲。
她沒回頭,取出襯衣,伸手關柜門。卻被另一只手擋住,柜門又被拉開。
他就站在身后,幾乎貼上她的背,看到了那幾件男士襯衣,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夏嶼轉過身,上身往后微仰,舉起手里的襯衣。
江川卻沒接,只看她的臉,她的眼睛。她下意識回避,兩人離得太近,只能低頭,他伸手只用拇指抬起她下巴。
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里的火焰。
他應該也看見她眼里的水光。
仿佛有什么一觸即發,或者一捅就破。
夏嶼視線卻向下滑去,經過他的喉結,鎖骨,接著是胸肌,準確說是胸肌中縫。他的襯衣解到一半,燈光下,還能窺見腹肌因塊壘分明而產生的陰影……
體重沒大變化,但身材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呢。
她似有所悟,什么叫禁欲氣質?
首先得有欲……
他這樣性格,能做到這份上,夏嶼知道,今晚他是不想走了。
可是,她有些啞地出聲:“我今天不想……”
江川問:“你來那個了?”
“……沒。”
“那就行。”
夏嶼氣得瞪他,這特么什么理直氣壯的語氣?
可是對上他那雙眼睛,她的心卻突突了兩下,因為從他眼底看到自己的身影……專注地注視著自己,一如七年前,最親密的時刻。
既然躲不過去,那她就要抓住主動權。
她咬了下唇,輕聲問:“領帶呢?”
“嗯?”
“領帶哪去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反問:“你覺得呢?”
她輕笑了下,“我猜在褲袋里。”
她聲音帶了幾分魅惑。
他低垂視線,看著她,帶了些許縱容。
兩人都穿著拖鞋,身高差顯著,讓男人和女人的特質都展示得淋漓盡致,挺拔健碩,窈窕嫵媚。夏嶼伸出右手,探進他左側口袋,空的。
但是感覺到他大腿肌肉倏然繃緊。
切,還挺敏感。
她又伸左手,探進右側褲袋,這次故意慢了些,然而好像還是沒有……他忽然動手,有些粗魯地把她按到衣柜門上,低頭親下來。
***
如果給這個吻下一個定義,夏嶼的答案是——虎狼之吻。
還真是他吃她。她要是老虎,他就是武松。她的唇,她的舌頭,經過這一吻估計都沒了。但味蕾仍在,她品嘗到了煙草味。
忽然意識到,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味道應該不太好。
可為什么他還吃得如癡如醉,或許還不錯?
大腦漸漸缺氧,夏嶼閉上眼,伸手攀上他的肩。久違的寬肩膀。
江川左手握住她的腰,右手扣住她后腦,加深這個吻。手指碰到她的發簪,順勢抽出,一頭長發絲綢一般散落。
早上洗的頭,盤了一天,此刻散發出洗發水的清香。這香味經由每一根發絲散發出來,比噴灑在脈搏的香水還要勾人,這一動作,也像一個信號。
一種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