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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嶼發(fā)現(xiàn)養(yǎng)貓是個坑, 哪怕是替人養(yǎng),也會忍不住為它花錢。她在網(wǎng)上買了個便攜式寵物包,可以掛在胸前, 跟帶孩子似的。
轉眼又到周末, 天氣不錯, 正適合出去秀秀包,哦不, 是曬曬貓。
她帶江小笨去了人工湖邊, 走在木制棧橋上, 微風送來潮濕氣息,舒適宜人, 遠處有水上樂園,小孩子歡叫聲一陣陣傳來。小笨很好奇地張望。
夏嶼把它抱出來, 它走到橋邊, 盯著水面看。水面有泡泡,那是湖里養(yǎng)的錦鯉。果然還有幾分貓的天性。
夏嶼用手機給它拍了幾張照。看到有小孩子過來,直勾勾盯著小笨, 有些熊孩子跡象,夏嶼趕緊把小笨抱起來,戴上墨鏡, 一臉冷漠地與那對母子擦身而過, 聽見那位媽媽一聲低語“還挺寶貝呢”。
夏嶼心說,誰還沒個寶貝了。
這時候手機響,江川來電。
夏嶼接通,他問:“忙什么呢?”
她回:“帶你的貓出來曬太陽啊。”
他又問:“你那邊天氣怎么樣?”
果然還沒回來。
她故意道:“好極了,我在湖邊呢,陽光好, 空氣好,微風拂面,人貓皆宜。”
他“哦”了一聲,似乎有些羨慕的樣子。
她問:“你那邊天氣好嗎?”
他像是在走路,還挺快,聽見起伏的呼吸聲。“也還不錯。”
這時,聽筒里傳來小孩子的歡鬧聲。
嗯?夏嶼預感到什么,回頭。
身后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拿著手機,也正看過來。她摘下墨鏡,看得更清晰,看到他上揚的嘴角。
天哪,忽然就被撩到了。
耳邊,他聲音繼續(xù),帶了笑意說:“我這邊天氣更好些,要不要過來?”
聽到這句,夏嶼同時還聽到砰砰心跳聲。如果不是來自江小笨,就是她自己。
她呆了一下,說句:“我覺得還是我這邊的更好。”
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轉過身,手扶欄桿,看向湖面。余光看見他邁開長腿,朝她走過來。
江川走到跟前,先去撩小笨,它喵喵叫著,滿滿的撒嬌意味,伸出小爪子跟他互動。
夏嶼問:“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江川說:“那天跟你說要多待幾天,看你有點失望,就加班加點連夜趕回來了。”
夏嶼弱弱地辯解:“我哪有。”
江川看她:“那是我感覺錯了?”
“肯定是。”
夏嶼把包摘下來遞給他,江川看著這女性化十足的包包,似乎有點猶豫。她抱怨一句,“很沉的。”
江川好笑:“能有多沉?”
他接過,的確是長了不少分量,看來這貓跟著她更合適,他就把包隨意地掛在身前,這么個大男人胸前掛只貓,有點反差萌。
夏嶼活動肩膀:“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江川其實是打算叫她過來,像上次先去公園等她……他說:“心有靈犀吧。”
夏嶼驚奇地看了他一眼,想笑又忍住。
江川問:“你們出來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
“那曬得差不多了,咱們換個地方。”
夏嶼好奇:“去哪?”
“你不是說吃了太多高熱量食物嗎,幫你減肥……”
夏嶼看向他,瞇起眼。
江川改口:“健身。”
他開了車過來,就停在路邊。
往那邊走的時候,夏嶼問:“江西都有什么特產(chǎn)啊?”
“瓷器?”
哦,我還以為有蜂蜜呢,出去一趟嘴巴甜了不少。
江川要開車,把寵物包摘了遞過來,夏嶼就接過,坐進副駕座時才意識到,怎么就這么默契了呢,還有這樣子怎么有點像一家三口出行呢。
江小笨喜歡看風景,小腦袋貼著車窗,夏嶼很好奇地跟它看了會兒,又打量起車里,覺得他的車過于清凈了些,連個掛件都沒有。
車停的地方,是一家室內(nèi)攀巖館。
一進門,感受到強大的視覺沖擊力,來自五彩斑斕、造型奇特的攀巖墻。夏嶼只是在團建時體驗過幾次,跟新手差不多。江川是這家的會員,把江小笨交給工作人員照看,就帶她去了隔壁賣場。
走進一家運動品牌專賣店,江川的雷厲風行再次體現(xiàn)出來,大步流星走過一排排貨架,很快手臂搭了好幾件,他回頭遞給夏嶼。
夏嶼雙手抱胸,挑眉道:“不應該讓我自己選嗎?”
江川愣一下,“那你選吧。”
夏嶼這才不慌不忙地挨個扒拉看看,走完一圈后,到他面前,把他手里那幾件拿走,徑直走向試衣間,目睹了這一切的年輕女店員低頭忍笑,跟過去幫忙。
江川也笑著搖搖頭,去給她選鞋。
不知道她穿多少碼,先看看樣式吧。
江川挑選衣服的品味還是在線的,當然,夏嶼覺得這跟她身材好也有關,試穿好出來,她看鏡子,他在身后看鏡子里的她,點點頭:“不錯,挺合適。”
過來幫她把馬尾從領子里掏出來,理了理領子。
再穿上鞋,專業(yè)的裝備給了夏嶼莫名的自信,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攀巖高手了。
夏嶼還在這自我陶醉呢,江川已經(jīng)去收銀臺了,再看他那嫻熟的掏卡動作,她下意識想要阻止,江川低聲說句:“就當是照顧江小笨的禮物。”
呃,好吧。
如果是以前,他要送這么貴的東西,她要么拒絕要么立即買同等價位的回送。現(xiàn)在倒是沒那么敏感了,這就是時間帶來的好的一面。
店員過來剪掉衣服上的標簽,羨慕地說:“你男朋友好帥啊。”
夏嶼想說,他還沒追到我呢,但江川就離她不遠,她也不能太過分,只是含糊說句,“湊合吧。”
江川自己的裝備早就隨車帶過來了,兩人再回攀巖館,江川去換衣服時,有個年輕男教練以為夏嶼是單獨來的,教她做熱身,還要給她用繃帶纏手指。
還沒碰到她的手,就被江川截胡。
他認真給她每一根手指纏上繃帶,讓她動一動手指,確認不影響關節(jié)靈活度。然后就解釋待會兒的動作要領。夏嶼又想到那個詞,男友力。
江川問了句:“你現(xiàn)在還恐高嗎?”
夏嶼一怔。“還好吧。”
他還記得她有恐高癥?她都不記得什么時候說過了。這些年她習慣了隱藏起弱點,久而久之自己都忘了。
江川說:“別往下看,保持專注,攀巖練的就是專注力,還有全身肌群,所以不用追求高度,撐不住就松手,下面有墊子。”
其實以前團建時教練也說過,但夏嶼沒吭聲,她喜歡聽他叮囑這些。同時心里還有點酸楚。這些年,他這樣的溫柔細心不知道還給過多少人。
不知怎么回事,重逢這么久,她第一次感到了嫉妒。
不同于之前對江小笨的那種。
攀巖之前,就要先確定大致路線,但是人到了墻上還是會手忙腳亂,江川站在下面提醒方位,但巖石點太多,分布凌亂,她也找不準,他找來一根細棍,直接指。
這招管用,一下子就效率大增。
對她這種初學者來說,培養(yǎng)信心最重要,那么多人看著,爬得好一點也很有面子。夏嶼手臂力量還不錯,不由起了逞強好勝的念頭,想要再高一點……
直到江川叫停。他提醒她留一點體力下來,果然是上樹容易下來難,往下找落腳點時,夏嶼看到地面,距離不高,但足以讓人心驚。
畢竟,她還是有些恐高。頓時感覺到腿肚子哆嗦。
江川沉聲道:“別勉強。”
她知道他暗示松手,可她偏要勉強。
如果她當初能再堅持一下,說不定這七年里,他所有的好都是她一個人的,這么一來,心頓時就亂了,犯了大忌。手臂也開始發(fā)抖,眼淚都要迸出來。
她一狠心,松了手,摔到墊子上。
墊子很厚,談不上疼,可夏嶼卻一下子摔醒了。生活是公平的,有失,有得,唯獨不能有悔。她躺在墊子上,仿佛參透了人生,兩眼空茫。
江川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里,低頭看她,“沒事吧?”
他伸出手,她看著他的手。
正要舉起自己的,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夏嶼?”
夏嶼立即一驚。
坐起的同時扭頭,看見同樣運動裝扮的林逸,旁邊還有個年輕女孩,巴掌臉,扎了滿頭的小辮子,一點不臟,很酷,嘴里還嚼著口香糖。
夏嶼心里劃過一個念頭,所以,他對“姐姐型“也只是一時迷戀吧。
林逸眼里只有她,“你沒事吧?”
還沒等夏嶼回話,江川彎下腰把手臂伸到她腋下,他力量足夠大,她幾乎沒怎么用力就跟著站起來。
站好后,她動了下江川才松手,她跟林逸打招呼:“這么巧,你們也來玩?”
林逸點頭,眼里有些欲說還休。
先前那個教練過來,大嗓門道:“今兒是巧了,我認識的倆業(yè)余高手都在這兒了,你們倆要不要比一比?”
夏嶼想瞪他,大哥,你是真沒一點眼力見兒啊。
沒想到同時聽到兩聲。
“好啊。”
“行。”
夏嶼看向這倆人,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
幼稚死了。
有人更幼稚,那個辮子姑娘拍手道:“比賽就要有獎品嘛,贏了的人可以親我一下。”
在場的人都笑,林逸皺眉:“別鬧了。”
姑娘又道:“那就從在場選任意一個人親一下?”
咦,大家眼睛都亮了,有點刺激哦。
夏嶼驚訝地看向兩人,什么情況?聽到一聲咳嗽,是江川,帶一點警告意味。
夏嶼垂眼,我又沒怎么樣。
江川提議:“輸?shù)恼堅趫鏊腥撕纫槐Х取!?br/>
對面剛好有一家星巴克。林逸對上他的目光,爽快地說好。夏嶼則是下意識看了一圈,也不少人呢,不過這倆人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教練已經(jīng)安排上了,夏嶼也聽不懂那些比賽規(guī)則,跟江川低聲說句:“我去洗手間。”
走著走著,聽到一聲貓叫,這才想起江小笨。趕緊去前臺把它接過來,帶去了廁所,反正都是女生。
等她抱著江小笨回來時,倆人已經(jīng)開始了。
在高難度區(qū)域,教練給選了兩條難度接近的路線,一左一右,同時攀爬。
這倆人都很有專業(yè)精神,專注在自己的動作上,沒有去看對方。身手都很矯健,看起來不分高下,旁人也是類似評價,好多人都在拍視頻。
夏嶼看向江川,他一身黑,在色彩斑斕的巖壁上靈活地向上攀登,上衣是短袖,手臂肌肉賁起,蘊含著無窮力道。
兩人幾乎同時到頂點,再返回,離地還有一段距離時,一躍落地。
現(xiàn)場爆發(fā)了一陣掌聲。
教練說:“感謝二位為我們帶來一場專業(yè)級別的表演。”
然而這樣也就沒了輸贏。
江川和林逸對視了一眼,就達成了共識,林逸說:“我們一起請大家。”
眾人歡呼。
夏嶼心說,白擔心一場,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這么有默契,你倆去結婚得了。
她帶著江小笨去“攀巖”,貓可是老虎的師父呢,據(jù)說爬樹這一招沒教自己保留了,結果江小笨爪子當搭上巖壁,就出溜下來。
嚇得嗷嗷叫,被夏嶼及時抱住,寵溺地說:“你可真是貓中之恥啊。”
有人走過來,問:“你養(yǎng)了貓?”
是林逸。
夏嶼回頭,點頭。
林逸伸手摸江小笨腦袋,它似乎并不抵觸,瞇起眼挺享受。
“你們在一起了?”
夏嶼想了想說:“差不多。”
那女孩過來,抓住他手臂,姿態(tài)親昵,眼睛卻是盯著夏嶼。
林逸介紹:“這是我妹妹,林斐。”
女孩吐一下舌頭,甩開他的胳膊,“你就是夏嶼?”
夏嶼點頭,微笑:“你好。”
“我很好,就是有人不大好。”
江川也過來了,“餓不餓?該去吃飯了。”又看向林逸和她妹,“一起?”
林斐正要點頭,林逸說:“我們還有事。”
簡單道別后,就把他妹給拖走了。
夏嶼看著兄妹倆打打鬧鬧的背影,由衷地羨慕了。
江川扯她胳膊一下,“別看了。想想怎么吃飯。”
夏嶼說:“我剛才聽到最虛偽的一個邀請。”她指一指懷里的小家伙,“哪個飯店能讓它進去?”
“那你說怎么辦?”江川問。
“回去吃吧。”
聽她說得如此順口,江川暗暗笑了下。
回到夏嶼那里,她胳膊酸得很,就從冰箱拿了些凍餃子煮了,牛肉芹菜和三鮮餡,江川吃得挺香。問:“你自己包的?”
夏嶼含糊點頭,其實是媽媽包的。
飯后,她去洗碗,江川過去幫忙。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寒假。
江川說:“我今天不走了。”
夏嶼看了她一眼。
他走過來,抱住她,用下巴蹭她頭發(fā),溫柔道:“你不是說要了解彼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