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夏彤帶了一大盒巧克力回宿舍,她一進門舍友就圍了上來,最近
大家都已經習慣夏彤出門會帶好多好吃的回來和她們分享了。
嚴蕊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看金庸的《鹿鼎記》,夏彤走過去,將
剩下的一半巧克力放到她的被鋪上,嚴蕊抬頭瞄了她一眼,繼續看書,一
只手伸到盒子里撿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塞進嘴里,嘟噥道:“回來了?”
“嗯。”
“玩得開心嗎?”
“嗯。”
“你怎么不吃?”
夏彤望了眼床鋪上的巧克力,淡淡地道:“沒胃口。”
嚴蕊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什么?你會沒胃口?”
“嗯。”
嚴蕊放下書,很是關心地問:“怎么了?”
夏彤垂著頭不說話,嚴蕊等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夏彤還是不說。
嚴蕊生氣地將書一摔,將床上的巧克力都推下去:“不想說就別在老子面
前唉聲嘆氣的,看著煩。”
每次都這樣,心里憋著一堆事,卻什么都不愿意和自己說,到底有沒
有把她當朋友啊?渾蛋!
夏彤沒想到嚴蕊會發這么大脾氣,嚇得慌了神:“你別生氣,我……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嚴蕊賭氣地翻過身不理她,夏彤一直坐在她床頭道歉。到最后夏彤也
不道歉了,只是安靜地坐在她床頭,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可嚴蕊
小姐脾氣犯了,心里委屈,就是不想理她。
夏彤在嚴蕊床邊坐了好久,一直到宿舍人都睡著了,她還沒有離開。
冬天的夜里,女生宿舍里依然很冷,夏彤穿著單薄的棉衣一坐好幾個小
時,身子早已凍僵了。
嚴蕊其實也沒睡,她只是生著悶氣,拉不下臉來理她,只能在心里恨
恨地嘀咕,白癡夏彤,不去睡覺干嗎呢,真是的,凍壞了怎么辦?
“嚴蕊,你睡著了嗎?”夏彤輕聲地叫她。
嚴蕊沒說話,過了好久好久,才嘀咕一聲:“我睡著了。”
“這樣啊,那我跟睡著的嚴蕊說一個秘密。”夏彤輕輕地低下頭,還
未說話,眼眶就紅了,“我認識一個人,他總是有好多秘密,心里有好多
好多苦,可他總是什么都不說。我也像你一樣,總是希望他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我每次為了騙他說,我總是說:你看,我睡著了,我什么也聽不
見,所以,你有什么不開心的就說出來好了。我每次都這么說。”夏彤的
話語依舊拉雜而破碎,“可是,即使我這么騙他,他也不會對我說,只是
很難過很難過地抱著我哭。”
說到這里,夏彤停頓了一會兒,感覺到兩行淚水從面頰滑過,冰涼
冰涼的,可敘述還在繼續:“我也總埋怨他,為什么總是一個人獨自承受
呢?后來,我也變得有好多好多秘密,我也變得有好多不開心的事,可是
我也不能說。”
黑暗里,誰也看不見誰,夏彤的聲調不自覺地有些顫抖:“我終于了
解了,他不是不愿意對我說,而是說不出口。他不想讓自己在乎的人看見
自己的脆弱、痛苦、丑惡、自私,他想讓他在我心里,至少是在我一個人
的心里,是一個美好的人。嚴蕊,你是個幸福的女孩,也許,你永遠也不
會懂這種感覺。對,你永遠也不要懂這種感覺,永遠也不要懂。”
真的太痛苦了,真的好痛苦!夏彤的傾訴無法再繼續,窗簾遮擋住了
樓外閃爍的霓虹,只有一兩絲光線透過縫隙偷偷地鉆進了屋子里,在墻上
涂抹出幾片暗暗的光影。
一直裝睡的嚴蕊忽然地覺得心臟的地方有一種沉沉的、悶悶的疼痛
感。直到很多年后,嚴蕊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心痛,那個女孩,最終變
成了她無法言說的痛,變成了她一觸碰就會鮮血淋漓的傷口……
第二天清晨,夏彤頂著紅腫的眼睛醒來,用冷毛巾敷了很久,還是腫
腫的,一看就知道她哭了大半夜。
早上還要上課,夏彤只能借了嚴蕊的黑框眼鏡戴在臉上遮丑,嚴蕊取
笑她本來就長得呆呆的,戴上大大的黑框眼鏡就更呆了。夏彤抓著眼鏡戴
也丑,不戴也丑,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戴上了。戴上的結果就是一
路上被班上好多同學笑話,說她裝非主流裝得不像,反而像個書呆子,夏
彤默默聽著,但依舊堅持戴著眼鏡。坐到位置上的時候,夏彤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曲蔚然已經來了,
坐在位置上做考卷,輕輕垂下來的劉海遮住眉眼,俊美的容顏上沒什么表
情。他像是發現她的目光一般,抬起頭望了過來,夏彤一驚,連忙收回視
線,心怦怦地跳。
自那天在雪地里分手后,她就沒在和他說過話了,其實也不是曲蔚然
不理她,而是她不去找他了,所以兩個人就像是斷了聯系一般。想想,他
們倆之間,好像總是她主動去找他的呀,要是有一天她不主動了,那他是
不是一輩子都不會來找她?
夏彤一想到這里,心里委屈,害怕得直想哭,她使勁眨了眨眼睛,讓
鼻子里的酸意退去,使勁地敲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又自尋煩惱了吧,笨蛋?敲吧,本來就笨,再敲就變蠢了。”嚴蕊
走過來,順便將一個巨大的紙盒子頓在她的桌面上,“給你。”
“這是什么?”夏彤疑惑地問。
“這個是一套美國產的什么什么牌子的攀巖工具,反正是最好的那
種,我說不上來英文啦。”
“你給我干嗎?”
“你昨晚不是說曲寧遠生日你不知道送什么嗎?”嚴蕊挑眉道,“我
家正好有一套這個,不知道幾年前人家送的,拆都沒拆,根本沒人用,放
箱子里不如拿來給你送人了。反正曲寧遠喜歡攀巖,正好物盡其用。”
“可是……可是這個應該很貴吧?”夏彤擔心地問。
“貴嗎?又不要我的錢。”嚴蕊說得理所當然,“不然,你幫我抄三
個月課堂筆記和作業抵債好了。”
夏彤揉揉鼻子,猶豫了一會兒說:“最近作業這么多,抄一個月
吧。”
“兩個月。”
“不要啦……”
“四個月。”
“那就兩個月吧。”夏彤妥協了,望著嚴蕊笑道,“謝謝你嘍。”“謝我啊,那多抄兩個月吧。”
“不要!”夏彤抱著禮盒使勁搖頭。
嚴蕊彈了彈她腦袋:“就要!不但要幫我抄筆記抄作業,還要幫我洗
衣做飯打掃衛生背書包……”
“你個禽獸!”
“謝謝夸獎!”
夏彤抱著禮物盒感激地望著嚴蕊笑,她真的對她好好,能有她這么好
的朋友,真的真的是前世敲爛了十幾個木魚啊。
夏彤決定將大大的禮物盒先抱回宿舍去,但在經過圖書館的花圃前她
被人叫住。
夏彤輕輕轉過身去,只見曲蔚然站在不遠處望著她,夏彤心中竊喜,
她沒想到他會來找她,她情不自禁地小步跑過去,仰著頭,很輕柔很輕柔
地問:“什么事?”
曲蔚然仔細地看了看她,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了起來,抬起手,摘掉
她臉上的黑框板材眼鏡,看著她腫得核桃一般大的雙眼,低聲道:“果然
又哭了。”
夏彤一聽這話,微微紅了臉,他還是很關心自己、很在意自己的,夏
彤忍不住抿起嘴角偷偷地笑了笑。
曲蔚然見她那羞羞澀澀的笑容,不禁心軟了下來,眼神也溫柔了許
多,他嘆了口氣,半垂眼瞼,剛想柔聲安慰幾句,卻看見夏彤手上抱的大
盒子:“這是什么?”
“這是準備給曲寧遠的生日禮物。”夏彤老實回答。
剛剛還散發著淡雅溫柔氣息的曲蔚然像是被忽然戳中了神經一樣,身
上的氣場立刻變得陰森可怕:“給他準備這么大的禮物?是什么?”
“是一套攀巖工具……不是我買的,嚴蕊家正好有這個,他……他又
非常喜歡攀巖,所以我……”夏彤小聲地解釋著,最后越來越沒有底氣,
“你要是不高興,我可以不送的……”
曲蔚然微微低著頭,暖暖的冬陽像是照不到他身上一般,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眼里閃過一絲陰狠,只一下又歸于平靜:“沒關系,你
送吧,我不生氣。”
夏彤認真地看著他,又一次確定:“真的不生氣?”
“嗯。”曲蔚然點了下頭后道,“很重嗎,我幫你拿吧。”
“啊,也不是很重……”手上沉重的紙箱被拿走,夏彤眨了眨眼睛,
望著筆直走在前面的曲蔚然,微微皺眉,自己真是越來越不了解他了。
那一天,曲蔚然將夏彤送回女生宿舍之后,整整一天沒有去上課。夏
彤想,有的時候曲蔚然說的不生氣,其實就是很生氣吧。
夏彤一直以為給曲寧遠過生日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可沒想到,
為他慶生的居然還有他的父母。夏彤幾乎當場就嚇傻了,真想丟下禮物趕
快走人,可曲寧遠父母已經看見他們一起走過去了,她總不能真轉身就跑
吧,所以也只能……只能硬著頭皮過去了。
“別緊張,我爸爸媽媽很溫和的。”曲寧遠小聲地在她耳邊說。
“你沒說過要和他們一起吃飯的呀。”橡皮泥一樣好捏的夏彤有些生
氣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他們來,可是我往年生日都是和他們一起過的,
我說了今年想和你一起過,可他們非要跟來看看你。”
夏彤無話可說,她只是很害怕曲寧遠母親那銳利的眼神,像刀子一
樣,一下一下地割開她的皮膚,扒開她的血肉,搗爛她的心臟,陰冷地窺
視著她所有的秘密。
夏彤在那樣的目光下幾乎連呼吸都不順暢了,而曲寧遠母親的目光卻
忽然一轉不再看她。
身上的壓力解除,夏彤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那貴夫人,那貴夫人發
現了她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她膽怯的目光,輕蔑的、嘲弄的、警告的眼神
無情地向她掃射過來!
夏彤手一慌,失手打碎了一個酒杯。
曲寧遠母親蔑視地瞥她一眼,緩緩地站起來,溫柔地望向曲寧遠:“寧遠,媽媽回去了,你和你的小女友慢慢吃,好好照顧人家啊,挺可愛
一個小姑娘。”
“老婆你回去了,那我也陪你回去。”曲田勇一副好老公的模樣站起
來。曲田勇和夏彤打了個招呼,便扶著妻子離開。
曲寧遠望著父母走遠的背影,有些高興地回過頭來望著夏彤說:“我
媽媽說你挺可愛的呢,對你印象應該蠻好的。”
夏彤被曲寧遠母親那冰冷的眼神刺傷,到現在都無法回神,只能附和
地點頭。
酒店外面,加長型勞斯萊斯里,枯瘦如柴卻有著一雙刀鋒一般尖銳眼
睛的女人冷冷地望著車窗外,淡淡地吐出一句:“爛泥巴。”
“哎呀,孩子大了交個女朋友玩玩有什么關系嘛。”曲田勇倒是沒怎
么反對,“不過沒想到能把寧遠迷得暈頭轉向連美國都不去了的女孩,居
然就長這樣?眼睛倒是挺漂亮的,臉蛋也周正,但是不夠大氣,畏畏縮縮
的。”
“眼神躲閃,心虛不定,我看沒安好心。”女人瞇著眼,一字一字地
吐出她的想法。
曲田勇聳了聳肩:“那找人查查她的底?”
女人輕哼了一聲,不用他說,她已經做了。
晚上,曲寧遠送夏彤回學校,一直到下車之后,夏彤才想起來,自
己抱來的禮物還沒送給他呢,她有些囧地將禮物抱過去:“這個……送
你。”
曲寧遠輕笑著接過:“我還在想,這個也許不是送我的呢。”
“呃……我忘了。”夏彤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臉。
曲寧遠的笑容很漂亮,歪著頭問:“我可以打開嗎?”
“嗯。”
曲寧遠小心地拆開包裝,打開紙盒,將里面的攀巖工具拿出來:
“哇,是SUW限量版的攀巖套裝呀。你從哪里弄來的?這個六年前就不賣了,我找了好久都沒買到。”
“是嚴蕊給的。”夏彤老實交代。
“免費給的?”
“不是,我拿兩個月苦力換的。”
曲寧遠一聽她這么說,開心地笑瞇了眼:“我很喜歡,這是我收到的
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夏彤。”曲寧遠的情緒里帶著興奮,帶著
快樂,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玩具。
不知道為什么,夏彤第一次覺得,讓曲寧遠這么開心,其實……也挺
好的。
“你喜歡就好了。”夏彤笑,“你喜歡的話,那我兩個月的苦力就當
得有價值了。”
曲寧遠望著夏彤的笑容,有些著迷,他愣愣地看了好久,然后有些小
心翼翼地望著夏彤說:“夏彤,你知道嗎?”
“你是第一次這樣望著我笑。”曲寧遠像是心滿意足一般地感嘆,
“真漂亮,真的很漂亮。”
曲寧遠說著說著,忽然伸過頭,緩慢地在夏彤臉蛋上親了一下,只是
一個很輕很禮貌的面頰吻,夏彤緊緊地握了下雙手,沒有躲開,只是乖巧
地低著頭,直到曲寧遠溫熱的嘴唇從她冰涼的臉頰離開。他含情脈脈地望
著她,表情溫柔而沉迷:“我明天還能來見你嗎?”
夏彤低著頭,輕輕地點了點。
曲寧遠開心地將禮物放回車上,然后從車座下面拿出一個小禮盒給
她:“這是回禮。”
夏彤接過禮盒,沒有打開。
曲寧遠說:“你進去吧,我望著你進去再走。”
“嗯。”夏彤點頭,轉身往學校里跑,跑了很遠,回過頭,似乎還能
看見曲寧遠靠在車邊,遙遙地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帶著一
絲甜蜜與年少的春風得意。回到宿舍,宿舍只有嚴蕊一個人躺在床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我回來了。”
嚴蕊沒有回答,夏彤沒在意,抱著曲寧遠新送的禮物坐到桌子旁邊。
這次曲寧遠送的是一個小不倒翁木娃娃,這個不倒翁是她前天在學校外面
的文具店看到的,覺得可愛就戳了兩下,結果今天,它就憨態可掬地躺在
精美的包裝禮盒中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嚴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了起來,走到桌邊,手撐著桌面坐到了桌子
上,腳踩著板凳蹺起了二郎腿,歪著頭,面容有些嚴肅地看著夏彤問:
“你到底怎么回事?”
夏彤茫然地抬起頭問:“什么?”
嚴蕊皺著眉頭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曲寧遠,還收他這么多東西?”
夏彤抿了抿嘴唇,小聲道:“收東西又不代表什么,他喜歡送……”
“喜歡送你就要?他親你你也不躲?你不是喜歡曲蔚然嗎?你干什么
和曲寧遠曖昧不清的?上次人家說你們在學校門口親吻我還不信,這次居
然讓我親眼看到。”嚴蕊皺著眉頭,有些不爽地道,“夏彤,這樣不好知
道嗎!”
夏彤沒說話,緊緊地閉上眼睛,她不知道這樣不好?不,她比誰都鄙
視這種玩弄他人感情的行為。
“喂,說話呀,你到底怎么回事?”
夏彤半垂著眼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對自己最好的朋友撒謊,
可是,又沒法解釋自己的行為,沉默,是她唯一的選擇。
“夏彤。”她的沉默有些激怒了嚴蕊,“我不認為你是會和男生玩曖
昧的女生,更不認為你是會腳踩兩只船、貪戀金錢權力的女孩,我知道,
你心里喜歡的人根本就是曲蔚然。”
“你最好和曲寧遠說清楚。”嚴蕊看了一眼夏彤床上堆積如山的禮品
繼續道,“這些個禮物也全部退回去,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重新買給你。
夏彤,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你這樣,我會覺得很惡心,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人!你懂不懂?”
夏彤終于抬起頭來,抿著嘴唇,難過地看著嚴蕊,她張張嘴,卻什么
也說不出來,不要玩弄嗎?可她的目的就是玩弄啊。
她就是要曲寧遠深深地喜歡上自己后,再狠狠甩了他。
怎么辦?如果自己這么做的話,嚴蕊,嚴蕊會討厭自己的。
她唯一的朋友,最愛的朋友啊,她會看不起自己的。
為什么光是想想就覺得好難過?為什么光是想想,就會哭呢?
“嚴蕊,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嚴蕊看見夏彤哭了,嚴肅的面孔立刻慌神了:“哎呀,你怎么哭
了,別哭了啦,好啦好啦,我錯了,我不該說這么重的話。哎呀,別哭了
嘛……”
夏彤她的心里很亂,或者說,她的心從未平靜過,她自己也知道這事
不好。可是,她無法拒絕曲蔚然,無法丟下他不管,她說過會永遠站在他
那一邊,所以,她強迫自己一直一直堅持著,即使覺得自己再齷齪再無恥
再壞也堅持著。而今天,在嚴蕊的一番指責下,夏彤堅持不住了,她后悔
了,真的后悔了。她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一個女人,不管再怎么愛一個
男人,都應該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和基本原則,她愛曲蔚然,她可以為他
做任何事,這是毋庸置疑的,可這些事不應該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
她錯了,真的錯了。
夏彤給曲蔚然打了電話,她想見他,想和他說說話,哪怕她見到他的
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還是想見他。
夏彤打了三個電話才找到曲蔚然,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淡淡的疲
憊。他在電話那頭問:“怎么了?”
夏彤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瞬,小聲地說:“我想見你。”
“什么?”她的聲音太小,他沒聽清。
“我想見你。”夏彤又說了一遍。
“現在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