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進遠心里一驚,詫異的回頭看著氣定神閑的南北,眼角笑意更深。
"是我的疏忽了,這位就是我七彩虹的南北小姐。南北,這位是宮連宮爺,這位是寶豐商行的楊老板,而這位,想必你也聽過,百樂門姚芬芳姑娘,第一把交椅啊。"
南北這才笑著起身,福了福,"各位爺,安好啊。"
宮連瞇著眼點頭,到是楊益生坐不住了,起身將南北扶起來,南北卻下意識的躲開了那只咸豬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宮爺,你來的這么早,也不和人家說一聲。"銀鈴嬌笑,未見人先聽聲,眾人均抬頭,只見玉蘭一臉嬌羞的走過來,路過南北的時候警惕的看了一眼,又對眾人福了福,很自然的坐到了宮連身邊。
玉蘭跟了宮爺,祥進遠自然是知道的。這一點很出乎意外,可也很高興。
"昨天就聽說宮爺在七彩虹收了位紅顏知己,我還和芬芳說呢,宮爺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今日一看果然如眾不同,當稱得上是國色天香。"楊益生看見玉蘭那張臉眼前一亮。
姚芬芳喝了一口茶掩飾眼角的寒意,拿著茶杯,在眾人眼光都放在玉蘭身上的時候,瞟了一眼南北。
宮爺這招可是用的妙,看來宮連是真看上這個南北小姐了。
姚芬芳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上海灘誰要是攀上了宮家的人,那就都是前途無量,自己當年退而求其次才選擇了好色的楊益生,那也作穩了上海灘第一把交椅,可是她南北憑什么。
"祥老板,您們今天這游戲甚是有意思,我早就聽聞,您這的南北妹妹唱歌是一絕。連我們宮三爺都送一句上海灘之星呢。芬芳自幼喜歡唱歌,今天有幸能來七彩虹聽妹妹唱歌,一時技癢,也想和妹妹切磋一下呢。"
姚芬芳這話讓眾人驚呆了,周遭聽見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祥進遠微微皺眉,剛想說什么,卻被南北攔下來,"好啊,早就聽聞上海灘一枝花姚芬芳聲音如天籟,只是芬芳姐姐早就淡出歌壇,我一直引以為憾,今日難得見到姐姐,還真要切磋一番才好。
說實話,我當初在百樂門的時候還很崇拜姐姐的歌喉呢,只可惜我在百樂門時間短,沒機會聽姐姐唱歌。"
南北笑的風情萬種,說出這話,卻讓祥進遠都瞪大了眼睛,這姑奶奶在百樂門呆過?不是只有楊春花呆過嗎?她也在?不能啊,如果當時在百樂門,百樂門怎么會放她走?
這話也是宮連想說的,拿起紅酒瞇著眼睛,盯著這個隔著一個人的女子,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像是帶著一股嘲弄,宮連在下面打了個手勢給小弟,小弟立馬明了出去了。
而姚芬芳卻滑過一絲冷色,稍縱即逝,帶著蕾絲手套的手掩飾的放在唇邊笑了一下,"妹妹真是謙虛了。既然宮三爺也贊一句好,我自然是自愧不如的。"
當初楊春華那事誰都知道,可她那妹妹的事幾乎沒人放在心上,如果不去細查,也沒人會聯想到楊春華那個唯唯諾諾的妹妹是眼前這個萬人追捧的南北小姐。
"宮連,南北小姐這話什么意思,在你那呆過?我怎么沒聽說有過一個這號人物,不對啊,要是有過,你怎么可能放她走?"
宮連那雙桃花眼底一片冰色,半晌小弟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微微吃驚。
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不敢置信。
南北倒是不介意,換了個姿勢,將身材凹凸有致一覽無余,"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如祥老板這般慧眼識珠。"
幾個人中的氣氛迅速變得微妙了起來。宮連看眼前女子的眼神也不再是自己之前那般自信的態度了。
而在場只有一個人看不明白中間的彎彎繞,那就是玉蘭,"哦?南北姐姐以前在百樂門?"她這話是沖著宮連說的。
說完這句話整張桌子都靜了,宮連轉過頭看著那雙眨著的大眼睛,頓時對這張精致的臉失去了興趣。胸大無腦空有一張臉的女人,總是讓男人快速失去興趣。
宮連不動聲色的將手臂從玉蘭懷中抽出來,神色淡淡的,手指專注的摸著右手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玉蘭小姐對百樂門這么感興趣?"
玉蘭一心想著討好宮連,"那是自然,百樂門可是這上海灘最有名的舞廳,哪個姑娘不向往。"
這話說的突兀,祥進遠不禁皺了眉。
宮連略帶歉意的看著祥進遠,"看來,祥老板是留不住玉蘭的心了,索性放了給我如何?"
嘴角上揚別有深意。
祥進遠卻是給宮連面前的杯子添了茶,"我七彩虹一向不留這些心思不在的人。"
玉蘭聽到這兩個人的話臉色頓時白了,可是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鐲子,眼睛里閃著一絲希冀。
宮連笑著點頭,伸手捏了捏玉蘭吹彈可破的臉蛋,"玉蘭今后可不是七彩虹的人了,是我宮連的人。"
玉蘭頓時羞紅了臉,"自然是的,宮爺說什么就是什么,玉蘭都聽宮爺的?!?br/>
“果真我們玉蘭什么都聽我的?"
玉蘭扭捏的點頭。
姚芬芳突然抬頭,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的看著宮連,手上的帕子被手指在桌布下面攥的扭曲。
而宮連摸著玉蘭的頭發,拿了一縷發絲放在鼻子下聞著香氣,眼中卻是冷色,"那就好,那今天開始小公館的鑰匙我就送給楊老板了,今后好好跟著楊老板,別再得隴望蜀才是。"
"什么?"玉蘭不可置信的抬頭,顯然沒想到就這么一瞬間變故就來了,自己怎么就被宮連送人了呢?
宮連不耐煩了,揮了一下手,就有手下過來捂住玉蘭的嘴將其拖了下去。
楊益生笑著喝茶,"我啊,就勉強幫你收了這個紅顏禍水了。"
宮連掃過看著自己的姚芬芳,"楊老板紅顏知己一向很多,可哪一個都比不上芬芳,可要好好對我們芬芳啊,畢竟芬芳為百樂門做了很多。"
宮連饒有深意的看過去,姚芬芳咬著牙卻也只能低頭。
"祥老板,這樣你可還滿意?"
祥進遠心里暗罵一句老奸巨猾,"宮爺幫我收拾了心思不正之人,自然感謝,今天這頓算我的。"
南北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喝著上好的龍井,唇邊帶笑,不去理會宮連看過來的視線,這一群都是狐貍,這上海灘的顯貴果然沒有省油的燈。
舞臺上燈光暗了下來,服務生在每桌上都點了一小節蠟燭,瑩瑩燭火搖曳生姿,將每個人的眼睛點的晶亮,面龐更加生動,這樣朦朧的世界里,玩的都是曖昧。
感情是,生意是,歡場,一切都如同這燭火里的華美,都是夢一樣迷蒙,真真假假不作數的,誰要是當真了,誰就是傻得透頂,最后必然輸得血本無歸。
今日的開場舞蹈像是配合這種微妙的氣氛,不是勁歌熱舞,而是一群穿著孔雀大擺裙子的姑娘,在臺上仙氣飄飄的跳著緩慢的旋轉舞步。不同于香艷的大腿舞,這到別有風味。
人越來越多,甚至進來了兩個報社的記者,相機爆破的光線讓舞臺看起來華麗的不真實。
從一場普通的夜總會歌舞表演變成了點起全城熱情備受矚目的比賽,祥進遠眼中難掩得意之色,然而身邊不被這些浮華所動的南北更是讓人驚訝,這個十八歲的姑娘氣度當真是厲害,竟這樣沉得住氣。
一首接一首的歌,說不上心意多大,但可以看得出來姑娘們都挺賣力的,要知道底下可不只是自家老板在坐著呢,這上海灘娛樂圈里重要的人物可都坐在下面呢。
“差強人意?!睂m連在第五個姑娘出場后,就沒興趣了一般喝起了茶,楊益生挑了挑眉,“這都差強人意,那倒是,看慣了芬芳,其他人還真入不了眼?!?br/>
“和南北小姐的歌比起來當真是差遠了?!?br/>
“哦?”以楊益生認識宮連這么多年,敏銳的察覺出一絲不同的味道。
姚芬芳從剛才就告辭借用化妝間去了,今日本想立威,卻沒想到被自家爺擺了一道,先不說楊益生那眼珠子都要掉在南北身上的樣子,就連宮連也對她小懲大誡以示警告,教訓了自己,給了南北面子。
只是自己憑什么犧牲成全南北的面子!
姚芬芳瞇起眼睛,攥緊了拳頭,指甲扎進了肉里。
管事的過來,一臉的恭敬詢問一會姚芬芳登臺唱什么,好叫樂隊準備著。
姚芬芳換上了一副溫和笑意,“哪敢麻煩管事您,我可不是今天的主角,要是?!彼龥]說下去,像是羞澀,“總不好喧賓奪主吧?!?br/>
管事也是個機靈人,忙笑著,“您這是說哪的話,姚小姐可是上海灘一枝花,多少人想看您表演不得呢,您今天登臺,是給七彩虹添姿增彩呢?!?br/>
“但總不能太過,我也只是一時興起而已,就是不知道南北妹妹準備了什么樣的風格曲目,我總不好和她沖突不是,畢竟這是祥老板的場子。”
管事的略一猶豫,姚芬芳卻笑著擺動手腕,“這鐲子裂了紋了,上好的羊脂玉,只可惜,我從不帶有瑕疵的東西。”說罷放在了梳妝臺上。
管事的眼睛一轉,想著總歸是女人們攀比而已,無傷大雅。
手拿過那只鐲子,“小的幫您處理。我這還要給南北小姐找衣服呢,咱們南小姐從不愛唱那些鶯鶯燕燕的歌,專愛唱清凈的。平時新歌也不隨便唱,但像這樣的大日子必然都給樂隊送新的譜子。還特意請了段玉玲伴奏呢?!?br/>
管事笑笑就捏著鐲子下去了。
姚芬芳臉上卻是帶著怒意,幾句嘲諷就換了她一個羊脂玉鐲子,當真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不過管事卻是說了個重要的信息,這南北又要唱新歌了。還是有名家伴奏。
姚芬芳不得不承認,南北的新歌讓人欲罷不能,想到此,手上的帕子又攢緊。起身看著鏡子里較好的容顏,嘴角拉出一絲嘲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