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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明蘇急著想見鄭宓, 早朝大殿距慈明殿那段路,她走得極快,若非顧忌著儀態(tài), 便要飛奔起來了。
    往來宮人見陛下, 自是退避兩側(cè), 俯身垂首地行禮,明黃的衣擺在他們眼前一晃即過,等他們直起身時, 陛下已走得老遠(yuǎn)。
    見陛下形態(tài)急迫,宮人們皆不免議論, 以為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使得陛下急去處置。
    走到慈明殿外, 明蘇停下腳步緩了口氣,又理了理領(lǐng)口袖口, 轉(zhuǎn)頭望向玄過, 玄過到這時哪兒還不知陛下如此急切是為什么, 左不過是又想太后娘娘了。
    他顯出認(rèn)真的神態(tài)來,將陛下細(xì)細(xì)端詳一番, 而后抬袖彎身稟道:“陛下衣裳齊整,儀態(tài)上佳,容光煥發(fā),氣色亦明朗。”
    說罷,還豎了個拇指。
    明蘇長長地出一口氣, 轉(zhuǎn)身邁上臺階, 心中又不免好笑,她與阿宓都這般相熟了,她卻還如此惴惴, 阿宓若知曉,必會笑她的。
    她這般想著,心情卻十分愉悅,面上都帶了笑意,滿懷期待地邁入殿中。
    而后,她便笑不出來了。
    殿中不止有鄭宓,還有順太妃與明申。
    三人正說話,突然聞得步履之聲,皆一齊朝門口往來。
    明蘇的笑容凝在唇畔,眼角眉梢都一并搭了下來。她緩緩走入殿內(nèi),先是看了鄭宓一眼,而后又不得不強作淡然,維持住面上的威儀。
    鄭宓不妨她竟這個時辰來了,難免意外,又覺欣喜,她稍稍坐直身,望著明蘇。
    明申原是挨著母妃坐的,半靠在母妃身上,聽著二位娘娘談笑,很是放松。
    這會兒陛下突然駕臨,他忙站了起來,恭敬地垂手肅立。
    連順太妃也跟著拘謹(jǐn)不少,先帝后宮的妃嬪自明蘇逼宮后,便十分怵她,先帝駕崩后,在她面前更是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只她孤身一人倒也罷了,可她還有明申,縱使怕,也不得不壯著膽子,與皇帝搭話。
    “陛下可是剛下朝嗎?”她笑著問道,形容很是慈和。
    明蘇淡淡點頭,算是答了話,而后走到鄭宓身前,向太后行了禮,便坐到了一旁。
    她顯然不大高興。
    順太妃即便瞧不出端倪,也知陛下此時興致淡淡,還是少招惹的好。
    “陛下可用過早膳了?”鄭宓問道。
    她早上離開時,阿宓特囑咐了早膳的。明蘇自然記得,回道:“用過了。”頓了頓,問道,“娘娘用過不曾?”
    鄭宓道:“用過了,順太妃親手烹制了早膳送來的。”
    她話中提到了順太妃,順太妃自不好不說話,便笑著湊趣道:“是太后娘娘不嫌棄臣妾廚藝粗陋。”
    明蘇便更不高興,她都沒有與阿宓一同用早膳,可她也知這不悅是沒道理的,心下便有些煩躁,她不時地看鄭宓一眼。
    鄭宓與順太妃說著話,察覺她心中的焦躁,借著寬袖遮掩,極為短暫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的手心柔軟溫暖,覆在明蘇的手背上,明蘇一下子就被安撫了躁意,她轉(zhuǎn)頭看向鄭宓,鄭宓沖她微微搖了搖頭,要她乖一些。
    明蘇終于有了笑意,鄭宓見她笑,也舒展了眉眼,溫聲道:“陛下忙碌,有事便去吧。”
    明蘇點頭,站起身,行禮告退,當(dāng)真走了。
    她突然地來,也沒說什么話,太后讓她離去,她便又走了。順太妃看得一頭霧水,不由道:“陛下來這一趟,便只是來問娘娘安嗎?”
    這也未免太過殷勤了,一來太后并非陛下生母,二來太后與陛下也差不了幾歲,要她恭敬侍奉恐怕也別扭。這般急匆匆地來見禮,又急匆匆地走,未免古怪。
    鄭宓聽她說著,目光卻看向了明申,明申自陛下入殿便十分安靜,乖巧地聽大人說話。
    這會兒也在聽著,他其實聽得含含糊糊的,聽出母妃語氣間仿佛陛下走這一趟只為問母后安很奇怪,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覺得陛下什么時候來見母后,為何來見母后,都合情合理得很,可他又說不上為何他會這樣想。
    鄭宓笑了笑,望向順太妃道:“你若來得多,便知道陛下常來我這里,她獨自待在前頭,大臣們又都是男子,她覺著無趣,便會來我這里坐坐,不必驚訝。”
    順太妃恍然,也是,陛下縱然是九五之尊也是女子,固有治理天下之才,但私下里難免也有女兒家的小話要說,這禁內(nèi)能與她平起平坐說說話的,也就太后娘娘了。
    鄭宓只是先做鋪陳,下回太妃再遇上明蘇,便不會奇怪了。
    她見順太妃聽進去了,便沖明申招招手,明申最喜歡母后,高興地跑過來,挨在母后身邊:“母后,我昨日讀了好長時間書,可上頭許多字,我都不認(rèn)識,我何時方能進學(xué)呢?”
    “不著急,”鄭宓緩聲道,“等你再長大一兩歲,就為你尋位先生來。”
    明申有些失落,但還是點頭道:“那兒臣要快點長大。”
    鄭宓笑著摸了摸他光光的小腦門:“好,母后等著看明申長大。”
    順太妃母子又坐了一會兒方走,他們一離開,云桑便快步走來,面上帶著些許笑意,走到太后身旁,與她耳語了幾句,笑意促狹。
    太后讓她這促狹的笑惹得紅了臉,可她分明很高興,立即站起了身,朝寢殿去。
    今日春寒料峭,寢殿的窗緊緊閉著,以免寒意入殿,如此一來,殿中便顯得昏暗了。
    鄭宓走進來,帷幔低垂,里頭一團橙黃溫暖的燭火映在幔帳上。
    鄭宓掀開帷幔走了進去,便見明蘇坐在她昨日為她備下的書案后,書案上一邊高高堆了一疊奏疏,另一邊少些,也堆得齊齊整整,看來是她已批閱過的。
    她急著見她,想與她說說體己話,興沖沖地來,卻遇上有外人在,只好掃興離開。可她還是想見她,于是便到此地,一面理政,一面等她來。
    鄭宓的動作下意識地輕了下來,心中歡喜無限,在掀開帷幔,見到明蘇那一瞬,她便覺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明蘇聽見響動抬頭,看到鄭宓,便將朱筆擱在筆托上站了起來,快步地朝鄭宓走過去,徑直將她抱在懷里。
    鄭宓收緊手臂,與她耳鬢廝磨,不住地輕喚她的名字:“明蘇、明蘇……”
    像是怎么都不夠。
    明蘇也是如此,她忍不住親吻鄭宓的頸側(cè),一寸一寸地吸吮交纏,昨夜剛學(xué)會的,今日便已融會貫通,她緊攬鄭宓的腰,與自己貼得毫無空隙,沿著脖子,一路朝下,遇到領(lǐng)口阻礙,她急切地欲解開衣扣。
    鄭宓原是任她親近,此時察覺她要做什么,方醒過神,微微喘息著阻止她:“不行,明蘇,不行……”
    明蘇停了下來,茫然地看著鄭宓,她口舌干澀,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唾液,不大明白為何不行。
    鄭宓難以啟齒。
    明蘇雙手托住她的臉,在唇上一下一下地淺吻,聲音透著化不開的纏綿悱惻:“一下就好了,不會耽擱政務(wù)的。”
    她以為鄭宓是擔(dān)心她沉迷此事荒怠了政務(wù),鄭宓不得不推開她,閉了閉眼,方有勇氣說出:“你昨夜……我還有些疼。”
    明蘇愣住了,面上稍有些不解,但轉(zhuǎn)瞬她的臉便紅得好似燒起來一般,慌忙地點頭,松開抱著鄭宓的手,退后了一步,但又覺不對,忙走回來,急道:“我這就去尋太醫(yī)來。”
    她自然知曉閨房之事,是不好宣之人前的,又忙補了一句:“我親自去,私下里尋太醫(yī)來,不叫旁人知曉。”
    她說完就要走,被鄭宓慌忙拉住了。
    “不要去了,明日便好了。”
    明蘇猶疑起來:“果真嗎?”
    鄭宓一點也不想再談此事,與明蘇面對面地說,那里的些微痛意好似被放大了許多倍,讓她好生羞恥。她閉上了眼,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明蘇便“哦”了一聲,還是愣愣的,呆立了會兒,回過神來了,愧疚道:“阿宓,對不起,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鄭宓不得不忍羞安慰她:“初次承歡是這樣的,你昨日才會,已經(jīng)很好了。”
    明蘇不太信,她覺得阿宓必是在說假話,只為了讓她開心些。她昨夜很歡喜,阿宓應(yīng)當(dāng)也與她一般,她卻不知輕重地弄疼了她。
    她安分下來,去批了奏疏,臨近中午時,有大臣求見,她便走了。
    她一走,鄭宓方覺得自在些,其實她在,她更高興,喜歡看她,喜歡她眼神里小心翼翼的回視,喜歡她臉頰紅紅樣子,也喜歡她專心政務(wù),拿著朱筆細(xì)致思量的模樣。
    可到底還是很羞澀,空氣都黏糊得厲害。
    下午明蘇便沒再來了,鄭宓想著她應(yīng)當(dāng)很忙,否則,按明蘇的性子,必會到她身邊來陪著的。
    直至夜里,明蘇方來,她神色十分凝重,一入殿便令宮人皆退下。
    似乎昨夜開始,她就不愿半夜悄悄潛入了,會當(dāng)著宮人面光明正大地來。
    鄭宓起身迎她,明蘇抓住她的手臂,有些神秘的樣子,唇畔掛著些許笑意,自袖袋里取出一琺瑯小盒子,像是塞什么寶貝似的塞到鄭宓手中:“你用這個!”
    鄭宓隱約猜到些什么,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是何物?陛下哪里來的?”
    “是用在那處的藥膏。”明蘇小小聲地說,神色卻極嚴(yán)肅,又怕鄭宓生氣,忙解釋,“我下午微服出宮去,尋了京中最大的醫(yī)館買的,那坐館大夫原是宮中太醫(yī),醫(yī)術(shù)很高明。”
    還不如向太醫(yī)院要呢,太醫(yī)院是口風(fēng)最緊的,皇帝的事,他們絕不敢泄露與人的。
    可見明蘇如此關(guān)切的模樣,鄭宓也不好不承她的好意,與她道了謝。
    其實,都快好了。
    沐浴后,終究還是在明蘇的關(guān)切下上了藥,她們并躺在床上,也不做什么,只仰面躺著,靜靜望著映著暖暖燭光的帳頂,聽彼此的呼吸。
    她們的手在被下交握著,躺了片刻,明蘇問道:“阿宓,你還有什么心愿嗎?”
    “沒有。”鄭宓沒做什么深想便答道。
    明蘇晃了晃她的手:“你好好想想。”
    鄭宓便依言細(xì)細(xì)地想了會兒,忍不住笑道:“確實沒有。”
    說完,轉(zhuǎn)頭看向明蘇:“你有嗎?”
    明蘇依然看著高高的帳頂,搖頭:“沒有,非要說的話,大概便是大臣們聽話能干些,年景好些,百姓們過太平日子,讓我這皇帝當(dāng)?shù)萌菀仔枚嘈┛臻e與你一起。”
    鄭宓聽她前頭說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還想到底是當(dāng)了皇帝,心懷天下了,誰知說到后頭,她心懷天下,還是為了她,她不禁失笑,明知故問道:“你就這樣喜歡與我一起嗎?”
    “喜歡。”明蘇毫不猶豫道。
    鄭宓也望著帳頂想了會兒。
    沒什么不足,也無甚遺憾,當(dāng)年事該了的,都了了,而今事事順意,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心下能牽掛也只余眼前這人,望她平安健康,能長長久久地在她身邊,別的便都不重要了。
    最后,鄭宓緩緩說道:“那我也許個心愿。想與明蘇執(zhí)手白首,同衾同穴,永不分離。”
    言罷,她目光輕柔地望向明蘇:“這個心愿,許得可好?”
    明蘇被她的話撥動了心弦,她側(cè)身望著鄭宓,鄭宓的面容在燭火映照下格外的柔美。
    明蘇不由地笑,點了點頭:“好,這個心愿,定能達(dá)成。”
    同衾同穴,永不分離。
    往后余生,必如此言。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jié)。
    番外還有她們兩的日常,以及,淑妃與皇后。
    寫得差不多了,還要修改一下,應(yīng)該可以每天更新到全文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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