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軍官和士兵都愣住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王樹常。</br>
廖永文更是把眼睛睜得老大。</br>
我身為軍長,未能事先意識到部隊驕傲自滿、麻痹輕敵的情緒,是我的失職,第五師慘敗,一萬五千多名兄弟命喪沙場,我這個軍長,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br>
王樹常語重心長地說,雙眸波瀾微起,悲憤、自責(zé)之情在其間不停地涌動著。</br>
我王樹常有負(fù)馬占山司令所托,更有負(fù)少帥眾望,來人呀!打我五十軍棍,已經(jīng)效尤!”</br>
軍長,萬萬不可呀!”廖永文聲嘶力竭地喊道,滾燙的淚水已奪眶而出。</br>
軍長,你身為軍中主將,萬不可意氣用事呀!”站在一旁的將校也慌忙勸阻道。</br>
軍法官!”王樹常目光如炬地掃過眾人的臉,聲若洪鐘地吼道。</br>
到!”</br>
馬上行刑!”</br>
軍長!”一向鐵面無私的軍法官也有些猶豫了,雙眼愣然地看著王樹常。</br>
你可曾記得,軍法的原則是什么?”王樹常冷然問道。</br>
軍法面前,人人平等!”軍法官忙不迭地答道。</br>
那我身為軍長,嚴(yán)重失職,害得這么多兄弟命喪沙場,又該作何處理?”王樹常眉頭已經(jīng)鎖緊。</br>
應(yīng)該作軍法從事。”軍法官咬著牙說。</br>
馬上行刑!”王樹常斷然喝令道,雙眸,也漸漸地變成了血紅。</br>
軍長!軍長.......一眾將校已經(jīng)聲淚俱下。</br>
滿洲里,北方集團(tuán)軍總司令部。</br>
一個四十四歲上下,濃眉大眼,膚色黝黑的漢子正襟危坐在一張皮質(zhì)靠背椅上。</br>
他的手里,正拿著一張剛從前線發(fā)來的戰(zhàn)報。</br>
看著戰(zhàn)報,他的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一絲喜悅,但是,一絲惆悵很快爬上了他仿佛歷經(jīng)了百年滄桑的臉。</br>
藍(lán)灰色的軍服穿在身上,更是襯托出了他的魁梧與健壯,領(lǐng)章上的三顆將星,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br>
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彌漫著一種揮斥八方,鐵血?dú)⒎サ陌缘罋庀ⅰ?lt;/br>
總司令,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三十一歲左右,面容白皙清秀的中將緩步走了進(jìn)來。</br>
我在看從前線發(fā)過來的戰(zhàn)報。”馬占山淡淡地說。</br>
怎么,是不是我軍又打勝仗了?”中將軍官饒有興趣地問。</br>
是啊!剛才前線來電,左天耀稱他已和歐陽文建、燕雙風(fēng)、林震天一同攻克了偽蒙古人民共和國的國都恰克圖,美中不足的是,駐蒙蘇軍總司令戈沃羅夫上將和偽主席喬巴山逃脫了。”馬占山不緊不慢地說。</br>
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欣慰與喜悅,倒有一絲淡淡的愁容。</br>
總司令,就因?yàn)檫@個,你不高興?”中將軍官不解地問。</br>
攻克偽蒙古人民共和國國都,摧毀蘇軍飛機(jī)和坦克部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場值得慶賀的大勝仗,這意味著,蘇聯(lián)人扶持下的偽蒙古人民共和國即將土崩瓦解,蒙古也會立刻回歸祖國的懷抱,“封狼居胥”行動也將圓滿成功。</br>
可是,馬總司令怎么看上去像打了敗仗一樣?”</br>
這是令他韓家麟百思不得其解的。</br>
述彭,你自己看看吧。”馬占山說著,把戰(zhàn)報遞給了韓家麟。</br>
韓家麟接過一看,先是欣慰地笑了笑,但是,一種莫可名狀的悲涼與惆悵很快涌上了他的心頭。</br>
因?yàn)椋吹搅藚握?兵敗達(dá)爾維,喪師一萬五千余人的事。</br>
這一會兒,他總算明白總司令為什么不高興,還有些傷感的原因了。</br>
因?yàn)椋R占山總司令和他韓家麟都是愛兵如子的人。</br>
一萬五千名東北軍兄弟命喪沙場,那是一萬五千條活生生的人命!</br>
他們許多人才二十出頭,甚至不滿二十歲。</br>
或許,他們的家里還有年老的父母要奉養(yǎng),或許,在他們的家鄉(xiāng),正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在等待他們回家!</br>
打了勝仗又如何,就算能打到莫斯科、能攻占克里姆林宮,活捉斯大林又如何?</br>
就算是一百個老毛子將軍的命,也比不上一個普通的東北軍兄弟的命!</br>
雖說戰(zhàn)爭總會有傷亡,但一萬五千條人命的逝去,只要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就不會不感到心痛、惋惜!</br>
一將成名萬骨枯,從來都不是他們想要的!更不是少帥張學(xué)良想要的!</br>
少帥總是把每一個東北軍士兵當(dāng)成自己的兄弟來看待,愛兵如子,盡可能地把兄弟的傷亡降到最低,已經(jīng)是東北軍中各級軍官必須奉行的準(zhǔn)則!</br>
風(fēng),輕輕地拂過他的臉,掠起他的發(fā)絲。</br>
他的心,無比地憔愴蒼涼。</br>
奉天,大帥府。</br>
二樓的走廊上,一個人正靜靜地站著。</br>
今夜的他,身著一襲雪白的狐裘,抬頭仰望著滿天的繁星。</br>
他的眼睛,就像是夜幕下的天空一樣深邃,一樣詭譎得不可捉摸。</br>
一根香煙,正在他的手里慢慢地燃燒著。</br>
他白皙光滑的右手,正緊緊地握著一枚月牙形的玉佩。</br>
玉佩是冰冷的,但他的手卻是熱的。</br>
前世的種種,伊人的容顏,如同放電影一般在他腦海中涌現(xiàn),也像潮水一樣在他的心頭翻滾著不平息。</br>
凄涼的夜風(fēng),像情人的手一樣,輕輕地?fù)崦⒖∪逖诺哪槨?lt;/br>
如煙,有我的地方,你永遠(yuǎn)都不會寒冷,我會一直守護(hù)著你,直到永遠(yuǎn)!”</br>
這時候,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陣溫暖。</br>
是一件皮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br>
他慢慢地回過了頭。</br>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端莊秀麗的臉和一雙滿懷深情的眼睛。</br>
瀑布式的長發(fā)輕輕地飄動著,徐徐的夜風(fēng)不斷地吹卷起她樸素的裙擺。</br>
鳳至姐姐,是你?”張學(xué)良微微一笑,有些愣然地說。</br>
怎么了,漢卿,這么晚了還沒睡?”于鳳至像個小姑娘一樣俏皮一笑,打趣地說。</br>
我在考慮一些事情。”張學(xué)良沉聲說道。</br>
關(guān)于打仗的事?”于鳳至?xí)獾卣f。</br>
的確是。”張學(xué)良面容肅穆,有些違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剛有戰(zhàn)報從前線傳來,左天耀、歐陽文建等人已經(jīng)攻占了偽蒙古共和國的國都恰克圖,駐蒙蘇軍總司令戈沃羅夫上將和偽主席喬巴山已倉皇逃跑,“封狼居胥”行動成功之日指日可待!”(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