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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忽而間,一個聲音,就這么傳入了阿蘿耳中。
    “蘭蘊,你以為,這么倔著,真能討得了好嗎?”
    這個聲音一出,阿蘿頓時驚了。
    這是誰的聲音,阿蘿自是能聽得出,這是葉家的當家人,現襲的晉江侯,她家大伯葉長勤的聲音!
    而蘭蘊,這是誰的名字?這是自家母親的閨名!
    母親和大伯……
    阿蘿聽著這話,心中已經是浮現出萬般猜測,在黑暗中攥住拳頭,努力壓抑下心頭的種種情緒,繼續聽下去。
    “大伯,請自重。”阿蘿聽到的,是母親壓抑而苦澀的聲響。
    “自重?蘭蘊,你自己看吧,長勛心里根本沒有你,他雖娶了你,其實心里一直嫌棄著你,從來沒把你當做結發之妻來看待,要不然也不至于這些年一直離家在外?他既無情拋妻棄子,你又何必非要為他守著?更何況——”
    “不管如何,當初我落得那般境地,若不是長勛娶我,我怕是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份恩情,我自是記得,今生嫁他為妻,便會為他守著這份清白,斷斷不會做出辱沒他聲名的丑事,大伯,如今求你看在青川和青蘿份上,也看在長勛份上,好歹放我一馬,莫要讓我淪落為背德喪禮之人!”
    “蘭蘊,萬不必說當年,當年我本先得消息,矢志要納你進我家門的,怎奈到底晚了一步,若不是,若不是——”葉長勤聲音中帶著憤慨:“若不是讓長勛先得了消息趕過去,我怎至于眼睜睜看著你入了我葉家門,卻生生成了我弟媳婦!若這些年你和他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我也就斷了這條心,可是如今,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孤身一人,仿若守活寡一般,這讓我怎么看下去,我,我——”
    接下來的聲音中,竟隱約帶著幾分撕扯和掙扎,還有男女的喘息之聲。
    阿蘿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渾身僵硬,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辦,怎么辦,她竟聽到了這種聲音。
    一種布料被撕開的聲響重重地傳入耳膜中,阿蘿氣血上涌,再也忍不住,直接從榻上蹦了起來。
    不行,她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遭人□□的!
    她必須阻止這一切!
    誰知道就在她兩腳剛剛著地的時候,就聽得一個氣喘吁吁的女聲狠厲地道:“不要再動!”
    這聲音傳來,那撕扯聲停了下來,只有男人粗重的呼氣聲。
    “葉長勤,不管以前如何,自我嫁入蕭家二房,我便是葉長勛的妻,夫唱婦隨,他無論待我如何,我都萬萬不會做出這等**茍且之事!今日你若非要逼我,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也奈何不得你,少不得一把剪刀割破喉嚨,以我這條賤命,來還長勛一個清白!”
    “你瘋了!”男人咬牙切齒起來。
    “呵呵,我腹中已經有了葉家的骨肉,是幾個月前長勛留給我的,葉長勤,你今日喪心病狂,意欲強我,我便來個一尸兩命!九泉之下,我和腹中孩兒,便是做鬼也斷斷不會放過你的!”
    寧氏這話說完后,那葉長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半響后,他嘶啞地恨道:“三個月前,長勛不過在家中停留兩日,你竟又懷下他的孩兒!你們可真是如膠似漆啊,倒是我想錯了!”
    那話語中的嫉恨,濃重而氣憤。
    寧氏輕輕地一笑,嘲諷地道:“大伯,我夫妻房中之事,你這做大伯的,管得著嗎?”
    “你,你,寧蘭蘊,你怎可如此待我!你可知,今日你所言,于我,簡直是挖心之痛!”
    “大伯的心,還是留給大嫂吧。”
    寧氏語音輕淡。
    “好,好,我算知道,寧蘭蘊你就沒心,枉費我當初,我當初……”
    說完此言,男人再無言語,頹然離去。
    而默然立在榻前的阿蘿,也終于松了口氣。
    微微閉上眸子,她攥著榻上錦被,這才感覺到后背陣陣發涼,摸過去時,竟已經是汗涔涔了。
    兩腿虛軟地重新爬上床,她抱著錦被,茫然地坐在那里,回想著剛才聽到的這一切,再聯想起上輩子母親的遭遇。
    上輩子,母親應是自己不曾察覺自己懷有胎兒的,這個時候,大伯前來發難,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么?
    三年之后,母親驟然離世,原因不清不楚,是否與這一切有關?
    心中涌起種種猜測,而每一種,都是讓她心痛不已。
    想到母親白日所說的話,此時她才心痛地醒悟過來,那些話,母親是在點醒女兒,同時也是在說她自己。
    她是那般絕世姿容,父親不在身邊,只有一個眼盲的兒子,娘家又沒個幫扶,自是引來旁人虎視眈眈!
    想到這里,她嬌小的身子便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
    心中一股子恨涌出來,怎么止都止不住。
    大伯,大伯是吧……她總有一日,要為母親出這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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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氏走進了暖閣中,她輕嘆了口氣,低頭凝視著榻上的女兒。女兒不過七歲罷了,嬌小秀美,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自己。
    此時的她,并不知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依然睡得恬靜安詳。
    她是個命好的,也是個命不好的,好的是有老祖宗那般疼愛,從不知愁滋味,不好的是,到底生在二房,又有自己這般懦弱無能的母親,還不知以后如何。
    寧氏怔怔地站在那里,想著那遠在邊疆和自己關系疏冷的夫君,想著那眼盲的兒子,還有宅子里覬覦自己美色虎視眈眈的目光,不免從心底泛起涼意。
    她只是個尋常女人家,孤身一人,幾乎沒什么依仗,將來的日子,還不知道走向何方。
    年輕那會兒,她是個美人兒,世間罕見的美人兒,又素有才名,別人都說,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兒家,還不知道找個怎么好的人家。
    可是邯山寺里老和尚看著她的面相,卻說,紅顏薄命,怕是這輩子并不得安生。
    那個時候她還不信的,根本不信這話,可是誰知道,身上仿佛被栓了一根看不到的繩子,那根繩子的名字叫命。
    命把她一步步地推到了這個田地。
    低頭凝視著這個和自己太過相似的女兒,她忍不住伸出手指來,輕輕觸碰上女兒精致的眉眼。
    而阿蘿,自然是根本沒睡的,她聽得外面動靜,知道母親要進來,便可以裝睡。只聽得母親又是嘆息,又是發愣,最后竟是伸出手來摸自己面容。
    母親的手,修長清涼,指尖觸碰到自己眉眼時,竟帶著些許顫抖。
    她鼻頭發酸,有些想哭,又覺得萬分心痛。
    她想,便是這雙手,剛才握了剪刀,險些刺傷了自己吧?
    恨只恨自己年幼,這嬌弱的身子做不得什么,更恨自己上輩子懵懂無知,完全不曾體會母親當時的種種困境!
    就在這極度的自責中,阿蘿拼命壓抑下因為憤慨幾乎要蹦跳而出的心,依然做出熟睡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母親終于離開了阿蘿,轉身,走到了窗前,對著窗外清冷泛白的月色,不知道想著什么。
    阿蘿到了這個時候才悄悄地睜開眼來。
    月華如水,朦朧柔美,窗外的風沙沙作響,屋內仿佛有一種微潮的淡香,而那站在窗欞前的女人身影縹緲,渾身籠罩著一層如煙似霧的愁緒。
    阿蘿睜大眼睛,望著母親,眸底漸漸被一股酸澀潮意占領,淚水溢出,順著玉白的臉頰滑落。
    身子在不自覺地輕顫。
    這一刻,她覺得母親仿佛一團霧,待到明日朝陽升起,月華散落,她也會隨之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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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蘿這一夜,根本未曾睡去,不斷地回想著這一切。
    此時的她,竟覺得腦中前所未有的清晰,哪怕十七年水牢之苦,也從未如此清醒過。
    她前所未有地意識到,為什么她會帶著記憶回到這七歲之年,回到這幼小的身子里。
    因為她要改變那些曾經發生在暗處她不曾知曉的齷齪,改變母親的命運,改變哥哥的命運,也改變自己的命運。
    一大早,不曾貪睡,爬起來,先驅逐了旁邊伺候的丫鬟,獨獨留下魯嬤嬤。
    “嬤嬤,昨日母親到底怎么了,為何忽然叫來大夫?”
    “這……”
    “嬤嬤,那是我的母親,不要因為我小,便瞞著我,我要知道。”
    這話一出,魯嬤嬤微詫,不免驚訝地望向自家姑娘。
    姑娘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看著和平時有點不一樣,眼神坦然明亮,帶著些許不符合年紀的冷靜銳利,倒像是要看透人心。
    “原本也沒什么,只是這些日子,夫人雖壞了身子,卻一直淋漓不盡,今日腹中疼痛,便說請大夫看看。”
    “哦,那大夫說什么啊?”
    “這……”魯嬤嬤實在不知道,這些大人間的話,好不好對個小孩子說,可是姑娘這么盯著自己,她只好硬著頭皮道:“大夫說,胎相不穩,要好好保著。”
    魯嬤嬤這話剛落,便見一個抱枕被狠狠地仍在地上。
    她大驚,抬頭看過去。
    阿蘿還帶著稚氣的小臉上,滿是憤怒。
    “既是胎相不穩了,怎么還有人敢叨擾她,為何不能給她個清凈,讓她好生養著身子!”
    “這……”任憑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姑娘,魯嬤嬤也被嚇到了:“姑娘,我等從來不敢叨擾太太的,這話從何說起?”
    阿蘿此時也知道自己怒氣來得莫名,畢竟她氣得是那無恥大伯,這樣卻嚇到了身邊人。
    不過她真是氣,氣得小臉脹紅,胸脯起伏:“你給老太太說,最近在家里太悶,我想上街散散心!”
    她要寫信,寫信給父親,求父親回來。
    哪怕那個父親對母親太過疏冷,絲毫不知道體貼,哪怕她根本和這個父親不曾親近,這也是她目前最可行的辦法。
    除了父親,她還能求助哪個?
    作者有話要說:  發100個紅包。
    另外昨天的已經發了!么么噠,你收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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