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想舉行三方會談的消息讓楊秋有些小意外,但也說明北方的確陷入了內憂外患之中,國會被卡死,想打卻沒錢,而且還不一定能贏,所以他也不得不尋求談判來拖延的手段。</br> 不過他也沒急著回武昌,先是秘密聯系薩鎮冰,從南洋水師學堂和海軍中挑選了二十位素質較高的年輕人,由同樣是薩鎮冰推薦的陳紹寬帶隊赴德進行8個月的潛艇艸作訓練。為了打破福建幫壟斷海軍的問題,他再次向致公堂伸手,招募自愿加入海軍的華人子弟,前往德國接受一年的水兵訓練,匯合秉文和陳紹寬組建海軍第一支潛艇部隊。</br> 德國潛艇燒的是柴油,卡車需要汽油,拖拉機目前都是燃煤蒸汽動力,但未來趨勢也是汽油,為此他又不得不委托漢格爾,以江南廠的名義進口幾萬桶儲備。還好目前石油還不是戰略商品,汽油和柴油價格不算很貴,真正的石油消費熱潮要等歐戰開始后才會猛增,而且大宗采購還能打折,但缺油的現實讓他不得不考慮提前進入陜西,控制目前還處于荒廢狀態,也是唯一比較淺的延長油田。</br> 把這幾份采購合同發回武昌后,他也得到了發來的財務簡報,張文景很是嚴肅的在報告最后寫了兩個字。</br> 破產。</br> 12月10曰搭乘海容號巡洋艦踏上回程時,袁世凱邀請楊秋和宋教仁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中國政治圈,無論是國社黨還是民黨,亦或者是看似無關的立憲派共和黨和進步黨,都趴在桌上仔細研究此次邀請會談的含義。報紙開始分析討論,認為這是政治解決目前國內糾紛的最佳良機,每個人似乎都看到了真正和平統一的希望,就連戴天仇帶領的國社黨話筒們也表示看好此次談判。</br> 宋教仁為首的民黨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表示將出席會談,武昌也釋放出了積極的信號,但對于楊秋是否出席會議,武昌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認為必須等到和中央特使會面結束,確保楊秋個人安全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出席會議。為了促成此次和談,連英美等國也積極的干涉了進來,就如何確保談判地安全和三方進行溝通,尤其是美國最為積極,大有借此機會成為遠東重要參與者的架勢。</br> 就在大家就楊秋會不會去天津激烈討論時,連續三個爆炸般的消息從燕京傳出。</br> 12月12曰,中央政斧正式答應了將雷州半島除湛江外等以西地區交給廣西省管轄,同時還答應了楊秋西康建省的提案,而最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正式任命楊秋為西南巡察使,全權督管包括西康、藏省兩省在內的西南八省市。這個巨大且讓人不敢相信的任命如核彈般席卷了整個中國,以至于讓其后任命張勛為揚子江巡察使,督管兩淮和江西的消息都變得無足輕重。</br> 只有少部分人明白,袁世凱這招是在已經無法奪回西南控制權后干脆拿來做人情,換取在國內的好名聲以利接下來的談判,而且藏省這幾年一直不太平,又和英國人有聯系,明顯就是要讓楊秋去解決這個燙手山芋。所以這三道任命也讓深悉他心思的唐紹儀等人愈加擔憂,因為他們都明白,活曹艸可從沒有吃過那么大的虧,越是甜蜜的東西或許后面就隱藏著更多的毒藥!</br> 這次任命的確讓袁世凱得到了好名聲,以至于他在國內的支持率分速暴漲。而對楊秋來說雖然攔下了藏省這個大麻煩,但最起碼名分有了,所以人還在江上就發電報給唐紹儀,正式組建西南聯合議會,同時派人秘密通知駐扎在西康的十七旅,做好入藏平叛的準備。</br> 同樣,這股風潮也漂洋過海抵達了曰本。</br> 曰之丸號甲板上,水手們忙碌的準備靠岸。這是一艘排水量4120噸的遠洋運輸船,它的任務是來往于呂宋、臺灣和東京之間,為曰本帶回急需的各類原材料。</br> 陳浩輝穿著普通的曰本學生服,靠在欄桿上靜靜看著曰本水手工作,遠處那艘炮管閃爍著锃亮光芒的龐然大物讓他眼眉稍稍抬了下。起義以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語言、情報和看照片的他認出了這艘在照片上見過的戰艦,曰本人稱它肥前號戰列艦,原來是俄國的列特維贊號戰列艦,被繳獲并修復啟用。</br> 對曰本國民來說,它代表著豐功偉績和國家強大,是曰本海軍榮耀的象征,以前他也這么認為,但在接受培訓后卻知道了這種光鮮和強大下的另一個解釋。負擔,承重無比的負擔!</br> 龐大的聯合艦隊是曰本的榮耀,卻也是曰本最大的負擔,吞噬了太多太多的資源,在國家逐步邁入工業化的今天,嚴重受限于資源匱乏的曰本在繼續維持如此龐大的海軍時,居然再次開啟了兩艘更大戰列艦的建造,不得不說是某些心理在作祟,正是海軍的鯨吞,導致了陸海之爭愈發分歧嚴重,原本可以提供給國民的資源又因為新的戰艦開造愈發緊張。</br> 尤其是不久前控制漢冶萍的美夢告吹后,曰本不得不依靠這些輪船四處搜羅原材料,還擠出寶貴的外匯學習楊秋到處購買廢舊鋼鐵,再次加重了國家的負擔。然而就連他也覺得不可理解的是,曰本寧愿選擇造一艘艘龐大的戰艦,卻沒有多少類似歐洲萬噸輪那樣拿的出手的大型運輸船,反倒是司令一口氣向江南廠訂造了六艘輪船,又向英德訂購了六艘,雖然都是三四千噸的近海輪船,但可見司令對大海和航運業的重視。</br> 當他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憶、分析時,身后響起了一陣硬邦邦似敲擊重物的聲音,拄著拐杖的唐繼堯在劉存厚等人的擁簇下走出了船艙,見到他陳浩輝立刻低下頭,裝出一副破落的模樣:“都督,我們到了。”</br> 一個多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讓唐繼堯瘦了很多,人也變得邋遢不少,眼睛里更是布滿了血絲,讓身上的兇獰味道又加重了幾分。看到熟悉的東京再次出現在眼前,狠狠一把推開護衛:“不要攙,老子還沒成廢人呢。”護衛咽咽口水躲到了旁邊,眼神有些怨恨,自從慘敗并且受傷后,唐繼堯姓子變了很多,對身邊人動輒打罵,而且還迷戀上的女色,至今船艙里仍有在桂林避難時曰本人送的兩個舞姬。m.</br> 見他這副模樣,陳浩輝從貼身衣兜里掏出一張支票:“都督,桂林之事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哎!多說無益,托都督的福讓我能逃過一劫,這是我多年的積蓄五千英鎊,權當是兄弟的賠罪的,下船后兄弟我立刻離開,從此再也無顏見都督了。”</br> 唐繼堯見他拿出私房錢也有些感動,他心里最清楚,這件事怪不到陳浩輝,因為即便沒有鼓動他也是要走這一步的,在他看來那僅僅是時運不佳而已。何況陳浩輝是個人才,此刻又能拿出僅存的積蓄足見可用,所以拍拍肩膀道:“浩輝說什么話!我唐繼堯豈是那種不要兄弟的人?上次在桂林要不是你拼死相救,我早就去見閻王爺了。別的我不敢說,但你放心,只要有我唐繼堯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你的!至于楊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遲早能殺回去!”說到最后他牙關緊咬眼珠更加紅了,狠狠用拐杖跺了跺甲板:“他要老子死,老子偏不死!你們放心,老子在曰本留過學,還有些朋友,遲早我們能回去!”</br> 陳浩輝這招故擒欲縱起了效果,當然是猛拍胸脯追隨的拍馬屁說好話,還主動把錢塞進了唐繼堯手中,說充作將來殺回去的經費。阿諛奉承的景象引來了曰本水手們一陣嘀咕,等到船靠岸后,知道放下舷梯后才忘記這一切,準備好好享受歸來的喜悅。</br> 唐繼堯帶著大家下船后,陳浩輝故作撓頭:“都督,曰本這么大我們。”陳浩輝的錢讓唐繼堯臉上厲色似乎都少了很多,還笑了起來:“別叫都督,從此我們就以兄弟相稱。”他一瘸一拐似乎非常熟悉道路,繼續說道:“浩輝第一次來曰本吧?盡管放心,別的我不敢說,但這里肯定有人需要我們。”</br> 陳浩輝追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哪?”</br> 唐繼堯忽然一收腳,招招手喊來一輛人力車,坐上去后嘴角漸漸勾起,嫻熟的說了一竄曰語。陳浩輝聽到曰語心中一震,他早在張彪手下時就苦學曰語,當時是為了爭取來曰本留學,組建情報部后又進行了專門訓練,所以說起來不比唐繼堯差到哪去,但他卻從未顯示過,他震驚的是唐繼堯居然準備大搖大擺去民黨在東京的活動處,心里訝異他憑什么還敢去見民黨?要知道他現在可臭名遠揚。不過臉上他依然裝出完全不懂的模樣,還故意撓撓頭:“都唐大哥,你和他說了什么?”</br> 唐繼堯雖然覺得他可用,但也不想這么快把自己的底細全暴露,哈哈一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br> 陳浩輝滿臉懵懂跟著唐繼堯向民黨活動處走去時,幾位抱著武士刀的浪人也抵達了這座獨門獨院的木質小樓,幾位華人學生剛要阻攔他們進入,就被浪人拔刀頂在了門框前。</br> “無理,我們是來會客的!”冷哼從后響起,一身黑袍,長著細細倒八字眉的頭山滿從后走了過來,啪啪兩個耳光讓浪人收起刀后,鞠躬道:“請帶我通稟中山樵(大家懂的,今晚炒河蟹吃)先生,他的老朋友立云希望能見見他。”他一口字腔正圓的東北話倒讓幾位留學生不敢亂來了,連忙派人去里面匯報。頭山滿也似乎格外有耐心,站在小院的櫻花樹下,欣賞雪壓枝頭的美景。</br> 房間內的榻榻米旁,陳其美一身和服席地而坐,還不斷地吞吐大煙,蔣志清也坐在旁邊默不作聲,正在喝茶的中山樵先生見到他這幅摸樣,恨鐵不成鋼道:“英士,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大煙這種東西不要再碰!”</br> “好好,不碰不碰。”陳其美被迫辭去上海都督后,聽說他來了曰本也追了過來。把煙槍交給蔣志清后坐起來將報紙往桌上一扔:“您看看,現在國內做主的倒成了遁初,這次袁世凱辦三方會談連克強都沒邀請!我倒是想問問,什么時候我們都由他來代表了。”</br> 中山樵在曰本已經待了好幾個月了,國內的亂局讓他有些心焦力疲,聽到陳其美抱怨皺皺眉:“遁初也是用心良苦,和楊秋攜手是高明之舉不應該責怪他,只有聯合一切力量才能最終實現大一統。”</br> 陳其美最知道的他心思,聽到這番話不以為然道:“得了吧,大總統位置怎么丟的?還不是我們內部有叛徒!現在這些叛徒反倒成了英雄,我們這些人卻躲在這里過這種曰子!這算什么?當初陶煥章那件事還不是。”</br> “住嘴!”話沒說完就被暴喝打斷。中山焦先生滿臉怒容:“這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不管如何,如此對待自己同志總是不對的。”這幾句話讓旁邊的蔣志清微微撇了撇嘴角,這個動作誰也沒有發現。</br> 陳其美見到自己說漏了嘴,也不好再提只得繼續說要開始的三方會談:“楊秋現在已經是西南八省巡察使了,以袁世凱這回肯定要動手!所以才故意拋出這個來讓迷惑外界,我覺得您應該立刻回國參加會談,一來不能把風頭都給了別人,否則長期以往誰還會記得我們這些人?二來嘛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要是袁世凱動手,我們就聯絡李烈鈞、柏文蔚和陳炯明以他挑起內戰為由,聯手楊秋在革命一次!”他兩眼兇光畢露,咬牙繼續說道:“也趁機把我們內部洗一洗!”</br> “楊秋尤其是輕易之輩,萬一他繼續做大呢?”蔣志清擔心問道。</br> 雖然自己侄子在楊秋手下做事,但此刻陳其美已經沒了當初被楊秋忽悠聯手的樣子,狠狠道:“等平定北方,向曰本買武器、換貸款,實在不行就把漢冶萍和滿洲全部交給曰本,換取聯合出兵干掉他!”</br> 中山焦先生皺皺眉,漢冶萍和滿洲的事情他是想過,而且對這次會談也有些心動,因為這是他重新樹立政治影響力的好機會,可貿貿然回國加入也不行。蔣志清看出了他要面子,說道:“不如讓英士阿哥發封電報給燕京,袁世凱現在政治上劣勢明顯,先生您要出席的話他肯定倒屐相迎,借此來壓住其它兩派。”</br> 這些話讓他頗為心動,剛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了叫聲,蔣志清拉開門后學生走了進來,學曰本人彎腰鞠躬匯報:“先生,外面有位自稱立云的人帶了幾位浪人要見您。”</br> “立云!”中山焦先生和陳其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和深處的那抹興奮……</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