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節 第一刀
    蘇省西丹國安分局賈喜成局長早早的來到了預約的農家酒莊，等待著沈斌的到來。賈喜成也沒想到沈斌居然會調到西丹來工作。而且，還是手握實權的糾察辦副主任。身為西丹市的情報頭子，賈喜成對當前干部的做派太清楚了。有些人雖然還沒構成犯罪，但是在百姓心中已經起不到什么模范帶頭作用。在他們的身上，看到的只是金錢勢利，及復雜的社會關系。
    賈喜成不明白沈斌請他吃飯為了何意，不過他倒是很想接觸一下這位年輕的特勤組成員。況且，從李龍的婚宴上，賈喜成就能看出沈斌與李龍關系非同一般。目前李龍身為內部調查司司長，可以說他的生殺大權直接捏在李龍的手里。國安局不同于其它職能部門，雖然也掛名地方管轄，但是行政上屬于國安部垂直管理。
    沈斌沒有開車，而是打了一輛出租來到了約定的農家酒莊。西丹市的路況沈斌不熟悉，讓他開車找的話那可費勁了。
    “賈局長，不好意思啊，今天第一天上班忙了點，您別在意。”沈斌晚到了十分鐘，歉意的與賈喜成握著手。
    “沈主任客氣了，我也是剛剛到。”賈喜成謙虛的說道。
    沈斌看了看周圍環境，賈喜成找的酒店雖然不怎么豪華，但是環境非常幽雅，給人一種田園感覺。
    “賈局長，這里環境不錯啊，有點復古的風格。”沈斌夸獎的稱贊道。
    賈喜成微微一笑，小聲說道，“這老板是咱們的外勤人員，在這里吃飯方便。以后沈主任有什么招待盡管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等會老板來敬一杯。”
    沈斌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酒莊是國安外勤人員開的。國安系統的人員結構非常復雜，到現在沈斌也沒弄明白下面分支里可以招募多少外勤。
    “賈局長，那以后我可就不客氣了。”沈斌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包坐了下來。
    賈喜成招呼了一聲，六樣可口的特色菜端到了酒桌之上。由于下午都上班，沈斌沒有點白酒，而是要了兩瓶葡萄干邑。
    賈喜成端起酒杯，熱情的說道，“沈主任，不管是西丹糾察辦還是在國安內部，您也算是我的領導。這第一杯，我先敬您。”
    “賈局長，可不能這么說，在地方上我是副處級干部，您是正處級別。在內部更不用說了，咱們分屬兩個職能部門，論不上級別。您是老大哥又是地頭蛇，我得先敬你才對。”沈斌客氣的端起了酒杯。
    沈斌的話賈喜成非常受用，別看沈斌是特勤組成員，但是賈喜成都快五十了。按照世俗的話來說，沈斌得稱呼他一聲長輩。如果是韓成兵那樣的特勤老鳥，賈喜成當然不敢有什么想法。不過在年紀輕輕的沈斌面前，賈喜成還是帶有一絲局長的威嚴。
    兩個人干了一杯，沈斌直入話題，讓賈喜成談談對西丹干部的看法。
    賈喜成心中一動，不禁反問道，“沈主任，您真想整一整這邊的風氣？”
    沈斌微微一笑，“既然領導把這個權利交給我，不整一整那不是白當這個主任了。”
    賈喜成嘆息了一聲，“不好整啊，這里邊牽扯的問題太多，恐怕你還沒開始動手，就會有人來阻止你。”
    “誰要是阻止，我就悄悄的弄死他。”沈斌玩笑的說道。
    如果是其他人這么說，賈喜成只當是個玩笑話。但是從特勤組成員口中說出這話，賈喜成還真有點信以為真。
    賈喜成嘆息一聲，說道，“沈主任，地方干部群體就像一個大染缸，你融不進去就會被排斥出來。也不能說他們沒干事，其實每個人都在本分的干著自己的工作。國安的職能本來就有秘密監督這一項，所以我非常理解這些干部的難處。您要是為了個人政績想整幾個的話，我覺得還是從下面廠礦企業開始著手為好。”
    沈斌搖了搖頭，“這次不整小的，要整就找個硬茬子整。抓了大的，才能拔了蘿卜帶出泥。”
    “就怕蘿卜下面還纏著大樹根，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賈喜成提醒著說道。
    沈斌端著酒杯晃了晃，看著琥珀色的酒液，“老賈，根據你們手里的情報，西丹市有沒有重大違紀的人。我指的是高層，常委級別的。”
    賈喜成猶豫了一下，默默的說道，“違法的事情還沒有發現，違紀行為~怎么說呢，要說有的話都有。”
    “誰最嚴重？市長陳研修嗎？”沈斌盯著賈喜成問道。
    賈喜成搖了搖頭，“陳研修這個人黨性很強，只是心胸上狹隘了一點。沈主任，您要真想動的話，可以查一查段龍。”
    “組織部長？”沈斌眉頭一皺。
    “嗯，是他。此人有沒有違法行為我們還沒有證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段龍在干部任免上，存在著重大違紀行為。比如市中區副區長馮偉，學歷資歷完全是造假，這都是段龍一手操辦的。”
    一說起學歷造假，沈斌不禁臉色微微一紅，感覺像是在說他。
    “老賈，其實我到不看重學歷，只要工作能力出色就行。”沈斌掩飾著說道。
    “他要是工作能力出色，豬都能上樹了。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具體的還要你們調查落實。”
    沈斌點了點頭，抿了一口酒說道，“老賈，有沒有合適的外勤，借給我幾個臨時用一下。”
    賈喜成一愣，“這~我得向上面匯報一下。沈主任，可能您還不了解，外勤人員屬于秘密身份，如果借用的話必須得到上級批準才行。當然，您與孫靜航署長比較熟，我想應該沒問題。”
    沈斌微微一怔，他還真不知道有這項規定，“既然這樣~那算了。不過在情報上，我想要一份西丹干部調查資料，這不需要回報吧？”
    賈喜成想了想，點頭說道，“這個沒問題，不過為了防止泄密，沈主任需要的時候最好去國安資料庫閱覽。不然萬一這資料泄露出去，恐怕整個國內政壇都要指責咱們國安了。”
    “那行，回頭我去你們國安查閱，省得泄露出去我還成了嫌疑犯。”沈斌笑著說道。
    正事談完，沈斌開始改變話題，聊著國安內部的一些新聞。這一次借人的意圖沒有達到，沈斌并不生氣。畢竟他與賈喜成不是很熟悉，沈斌也沒有轄制地方局長的權利。
    忙碌的一天過去，沈斌下午還真去了國安局，查閱了一下國安內部秘密調查資料。從資料上看，中層干部違紀的不少。但是到了西丹高層，大都是推理性注解。國安不是公檢法，他們的調查只是籠統性的摸底，而且主要針對一些敏感部門。所以說，這些資料并沒有法律價值。但是，從資料中沈斌確實發現組織部長段龍提拔的幾個重點干部，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從這些干部的資歷上看，大都是以前國企的廠長老總，下馬之前突然提拔。要說段龍沒有秘密受賄，沈斌才不會相信他有這么清白。
    當天晚上，沈斌把一天的情況向方浩然做了詳細的匯報。方浩然很滿意沈斌的速度，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突破口，方浩然也感到有些意外。
    “沈斌，糾察辦的人員組成，你感覺怎么樣？”方浩然在電話里問道。
    “方書記，我覺得錢思明這個人還不錯，最起碼心里有著正義感。至于其他人，還沒看出什么情況。今天大家都很忙碌，錢思明已經給三個科室下達了分工責任區。整體情況還行，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
    “嗯，這就好，糾察辦能不能形成戰斗力，就看你這個當家人有沒有能力把大家凝聚在一起。另外，工作方向可以從中層干部入手，段部長這邊暫時不要有什么動作。身為組織部長，照顧一下那些失意的國企一把手也是正常的。”
    “方書記，我覺得很不正常。那些國企老總把廠子弄垮了，憑什么別人下崗，而他們一轉身就變成了地方干部。而且，那個叫馮偉的中區副區長，比我都年輕居然弄了個法國什么學院的雙博士學位，這不是騙鬼的嗎。”
    方浩然爽朗的笑了幾聲，“你小子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提拔的快？”
    “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對他的重用很有問題。不管怎么說，我沈斌是拿著政績說話，而這個叫馮偉的，屁政績沒有，職務卻跟坐著火箭一樣往上竄。有這樣的干部存在，能讓百姓相信政府的公信力嗎。”
    電話中沉默了一下，方浩然認真的說道，“馮偉這個人我聽說過，群眾反映很強烈。而且紀委部門也收到過舉報，說馮偉生活糜爛，利用職權與中區電視臺的一名主持來往密切。沈斌，這是個突破口，可以查，可以深挖。但有一點你要記住，在公布之前必須要向我匯報。”
    “方書記，我知道該怎么做。”
    “好！預祝你第一炮打響。三天后我回去，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方哥，看不起人是吧，你等著，保證讓那些家伙知道我的厲害。”
    沈斌匯報完畢，心里也有點興奮。人活著就是一個心氣，忙碌之中沈斌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一上班，沈斌當即召集第一次中層干部會議。錢思明加上三位科長，都來到了沈斌的辦公室中。
    “同志們，昨天咱們大家都互相熟悉了，錢主任也做了工作分工。今天這個中層干部會議，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咱們該怎么踢開第一腳。”沈斌威嚴的看著眾人，目光落到了錢思明的身上。
    錢思明抱著茶杯，扶了扶眼鏡說道，“糾察辦成立以來，可以說光忙著搬家收拾辦公室。昨天沈主任正式上任，也預示著咱們的工作要走向正軌。我是紀委干部，你們三人也是頭頂國徽的政法干部。所以，我覺得咱們首先要把心態擺正，要明白自己的使命。糾察辦權利不小，但也是個得罪人的衙門。抓好保密工作的同時，更不能把個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下面，我先宣布幾條內部紀律。”
    錢思明說著，翻開筆記本，開始宣布糾察辦保密職責與內部規章。沈斌不禁贊嘆錢思明不愧是紀檢干部出身，他根本就沒想到這些事。
    別看思明沒有與沈斌商量，但是沈斌非常贊同錢思明的作法。錢思明話音一落，沈斌馬上補充了幾句，宣布內部紀律方面由錢思明主抓。
    說完這些，錢思明把話題又轉到正題上，“沈主任，我在紀委的時候，接到不少群眾來信。信件上反應咱們西丹目前還運轉的幾個國營廠礦企業，存在大量問題。我提議，咱們先從這方面入手。”
    錢思明說完，董冰與肖成貴胡柳安馬上附和贊同。沈斌心中冷笑一聲，心說你們是竟撿軟柿子捏。那些廠礦企業沒什么背景，就算鬧大了也不會引火燒身。而且，去這種地方查案子，還能撈不少油水。船爛還有三千釘，那些廠長經理誰不得賽幾個紅包。
    “錢主任，幾位科長，其實我也很贊同你們的觀點。不過，我覺得咱們開門第一案，不應該放在這些本身就水深火熱的經理廠長身上，而是要調查一下那些跳出火坑的經理廠長。那些家伙把廠子一賣，自己轉身變成了地方干部，我就不信他們的良心都是清白的。”
    沈斌說著，打開了記錄本，“下面我布置一下工作任務，一科馬上著手調查近一兩年來的倒閉國營企業，看看有多少人目前是在職干部。不管他們目前從事什么職位，全部要調查一遍。二科馬上去紀委信訪辦，根據群眾舉報列出清單，著手調查重點人員。三科從現在開始，與我一同進駐中區政府，重點調查副區長馮偉。”
    沈斌話音一落，錢思明等人心中一驚。好家伙，沈斌這是要動真格的了，第一刀居然砍向了中區副區長。馮偉的大名在西丹可不小，特別是錢思明更是如雷貫耳。紀委那邊舉報信都能摞成半人高。但是他們都知道，馮偉在西丹的后臺是段龍。這要是查下去，恐怕糾察辦每個人都會被組織部長打入黑名單。
    三科長胡柳安雖然心中不愿意，但是沈主任第一次安排任務，他不得不執行。再者說，反正有沈斌親自跟著，冤有頭債有主也落不到他頭上。
    糾察辦所有成員都忙碌起來，展開了他們上任以來的第一次行動。不過，這邊車輛剛開出市委大院，組織部長段龍就收到了消息。
    得知沈斌要去調查馮偉，段龍不禁冷笑一聲，心說這一腳你們可踢到鐵板上了。馮偉表面上是靠著他這顆大樹，但是段龍心里明白，整個西丹知道馮偉身后勢力的不超過三人。段龍要看看，方浩然這次該怎么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