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節(jié) 挑戰(zhàn)
    失蹤了一段日子的西丹市委書記方浩然，終于返回了西丹。走之前沒人知道方浩然因何去了省城，安致遠的蘇省之行沒有在媒體上曝光，只有省委少數(shù)幾位大佬知道內(nèi)情。方浩然沒想到他的政改方案比預想中落實的還要快，中央方面僅用了一天時間就批復下來。
    方浩然的回歸引起了眾人的關(guān)注，陳研修接到了省政法委書記葛存福的緊急電話，他也被方浩然即將發(fā)布的消息震撼了一下。省委昨晚召開了特別會議，根據(jù)安致遠主席的電話會議指示，蘇省西丹將成為國內(nèi)首家政治改革試點城市。
    陳研修記得當年鄧公南巡講話，南方某城市成為全國第一個經(jīng)濟改革特區(qū)。幾十年過去，誰也沒想到蘇省西丹，會成為全國第一個政治革新特區(qū)。雖然只是試點，陳研修明白方浩然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非同往日?？梢哉f，以后西丹遇到難題，方浩然能跨越省委直接請示中央。陳研修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應該擔心，成為試點城市的一市之長，他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但是，一想到這幾個月與方浩然的對立，陳研修很擔心自己的地位將會不保。
    方浩然回到西丹的當天，秘書韓偉立即下達通知，于下午三點在大禮堂準時召開全市副縣處級以上干部會議。沈斌位列副處級干部，當然也要參加這次會議。
    方浩然上午一到，沈斌很想找機會與他聊幾句。但是省委副書記潘志仁一同來西丹，方浩然根本沒時間招呼沈斌。昨晚沈斌沒有睡好，后半夜忍不住偷偷去了市委大院。由于擔心方悅出事，沈斌一大早就給方悅打了幾次電話。不過，方悅沒有接聽。沈斌放心不下，再次開車去了一趟市委大院。沈斌用意念之力觀察到方悅一切安好，這才放心的返回中區(qū)政府。
    下午三點，沈斌隨著中區(qū)干部隊伍走進了市委大禮堂。區(qū)長書記都在前排就坐，沈斌四下看了看，沒有與周山泰等人坐到一起，而是與糾察辦副主任錢思明坐到了一排。
    兩個人剛要聊天，沈斌肩膀被人一拍，隔山縣委書記閆旭嘿嘿笑著坐在沈斌旁邊。
    “我說老閆，你這當書記的應該坐到前排，跟我們瞎攙和什么。怎么著，是消遣我們級別比你低是吧？老錢，看到?jīng)]有，這種人故意跟咱們坐在一起，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沈斌見到閆旭心里很高興，調(diào)侃著說道。
    “去你的，你小子心里光明一點好不好，別把人都想的跟你似的。咱是縣城里的人，跟你們中區(qū)領導不能比?！遍Z旭說著，跟錢思明打了個招呼。
    錢思明笑了笑，“我說你們兩位不按部就班坐到自己的班列，小心等會方書記點名批評你們?！?br/>     “錢主任，您近水樓臺，今天的會議什么精神，先透露一點唄。”閆旭伸頭問道。
    “是啊老錢，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連潘副書記都來了。”沈斌也跟著問道。
    “大事？這段日子發(fā)生的大事可不少，龐老的離世，軍委三總部要員的更換，多了去了?！?br/>     “老錢，啥時候?qū)W會說相聲了，這些事跟你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嗎。我問的是今天會議，你瞎扯啥?！鄙虮蠛敛豢蜌獾睦蘖艘蝗?。
    錢思明苦笑了一下，“我可經(jīng)不起你的折騰。閆書記，你應該去問苗市長才對，我這個級別上哪里知道內(nèi)幕去?！?br/>     閆旭笑了笑，“苗市長也不知道，剛才進來之前我剛問完。對了沈斌，最進怎么樣，在中區(qū)過的還好吧。”
    一說起這事，沈斌郁悶的嘆息了一聲，“好個屁，現(xiàn)在正被人穿小鞋呢。麻痹的，要按老子以前的脾氣，非抽他不可。”
    一聽這話，閆旭和錢思明都奇怪的看著沈斌。以沈斌的惡名，他們不相信誰還敢給他穿小鞋。
    主席臺人員就坐，隨著秘書長的宣布會議正式開始。先是市委副書記馬自剛傳達省委文件，聽著令人昏昏欲睡的報告，沈斌與閆旭小聲的聊了起來。沈斌把中區(qū)即將舊城改造的事情告訴了閆旭，得知沒有第三方承包商閆旭也很意外。
    沈斌側(cè)身與閆旭嘀咕了半天，閆旭沒想到沈斌這樣的惡人居然還真敢有人壓制。從南城到西丹，閆旭多次見識過沈斌的手段。別說小小的周山泰，即便是黃一鳴那樣的廳級大員，一樣都栽倒在沈斌的手里。
    閆旭看了一眼主席臺，又瞟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錢思明，小聲對沈斌說道，“沈斌，別人壓制你，你也可以反壓制。”
    “廢話，我倒是想，但是那孫子是常務，我只是個普通副區(qū)長。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懂。”沈斌郁悶的說道。
    閆旭微微一笑，悄悄指了指錢思明，“別忘了你還有個身份，糾察辦掛職副主任。這么大的工程，為了防止腐敗，完全可以指派糾察辦進駐工作組監(jiān)督。老虎吃雞，棒打老虎，你小子不是最喜歡干這種事嗎?！?br/>     沈斌聽著為之一愣，驚喜之中猛然一拍巴掌，閆旭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夢中人，沈斌怎么就沒想到這些呢。錢思明腦子昏昏沉沉不明所以，一聽到沈斌拍巴掌，還以為講話結(jié)束，趕緊鼓掌。會場上大多數(shù)人根本就心不在焉，聽到有人鼓掌，頓時跟著拍了起來。
    副書記馬自剛臉色尷尬的跟吃了苦瓜一樣，好家伙，一句話他才念了半句就有人鼓掌，這不是成心搗亂的嗎。被掌聲一打斷，馬自剛都找不到剛才念到哪行了。
    方浩然目光銳利，目光威嚴的朝沈斌方向瞪了一眼。坐在高處他看的分明，別人都在那里聽講，即便是心不在焉，最起碼坐姿說得過去。只有沈斌，身上跟生了跳蚤似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從主席臺上看著特別明顯。如果換成別人，方浩然或許會當場點名讓他滾出大禮堂。
    閆旭憋住笑意，錢思明尷尬的低著頭，好在他們坐在后面，不然非出丑不可。沈斌也感受到方浩然凌厲的目光，趕緊坐直了身子不在交談。
    副書記馬自剛滿頭大汗的念完省委報告，這才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剛才被掌聲打斷，他自己都找不到從哪開始了，少讀了好幾段落。好在潘副書記也背不下來整個內(nèi)容，不然會后非挨批不可。
    市委秘書長丘悅明站了起來，看了看方浩然，又看了看省委副書記潘志仁。方浩然與潘志仁同時對丘悅明點了點頭，丘悅明對著下面高聲說道，“下面，請西丹市委書記方浩然同志，宣讀中央及省委決定?！?br/>     丘悅明說完，下面不禁引起一陣騷動。如果說宣讀省委決定倒還罷了，怎么還加上中央決定？這一下，所有人都精神了起來。他們很想知道，中央會給一個小小的地級城市下達什么指示。
    方浩然對潘志仁點頭致意了一下，站起身拿起一份紅頭文件。方浩然威嚴的看了眾人一眼，大禮堂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同志們，下面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宣讀我手里這份重要的文件。在宣讀前，我請大家集中思想，這將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br/>     方浩然鄭重的說完，這才拿起文件，大聲的說道，“根據(jù)中共中央、國務院、暨全國人大常委會審批通過，經(jīng)蘇省黨委研究決定，確定蘇省西丹市為全國首家政治改革試點城市。其改革重點及目的，惟高舉共產(chǎn)主義旗幟，摸索先進的社會主義民主道路。發(fā)揚老一輩革命傳統(tǒng)，本著共同致富廉潔奉公，加強民主監(jiān)督的精神，創(chuàng)立嶄新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末尾模式?！?br/>     方浩然放下文件，看著臺下一群愕然的西丹干部，方浩然大聲說道，“同志們，難道你們不該為這個歷史時刻，鼓掌歡呼嗎?！?br/>     方浩然話音一落，大禮堂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如果普通百姓聽到這個決議，或許感受不到什么。但是這些副處級以上官員們，在政治上磨練了這么多年，都明白這份決議份量有多重?？梢哉f，西丹即將成為全國乃至全世界關(guān)注的重點?；蛟S在今后的歷史長河中，他們將有幸成為先驅(qū)改革的見證人。
    接下來，省委副書記潘志仁做了總結(jié)性講話。按照潘志仁的指示，整個西丹不分省屬還是國屬企業(yè)，都在改革范圍之內(nèi)。也就是說，包括西丹火力發(fā)電廠，從今之后也被列為西丹市委的雙重管理之內(nèi)。
    一石激起千層浪，方浩然的政治改革論點報告，頓時成為體制內(nèi)議論的話題。支持者鼓掌歡迎，但是反對的聲音更大。不少中部委大員及高等學府的專家學者，紛紛聯(lián)名提出抗議。在他們看來，這種行為違背了經(jīng)濟改革的路線和方針，說好聽點是走共同致富的道路，說難聽點等于又回到了大鍋飯的年代。
    這一次，安致遠主席與田振文總理頂住了壓力，沒有向抗議者低頭。政策研究室主任于是林更是在中央黨報上發(fā)表了評論員文章，力挺方浩然的政改思想。這一下，有些自由學者，實則是西方的政治買辦們有點坐不住了。這些人紛紛發(fā)表著文章批評政改思路，特別是那些既得利益集團的主腦們，他們更加害怕改革的成功。
    西丹體制內(nèi)不少官員也在議論紛紛，有些人贊同，有些人也是持著懷疑態(tài)度。畢竟方浩然只是個廳級干部，他們不相信方浩然敢頂住壓力，把一個虛無縹緲的政治改革大刀闊斧的繼續(xù)下去。要知道，從歷史上看，先驅(qū)者受到后世的尊敬，但是下場往往都是悲劇。在新的歷史時期，很難相信還會有人冒著巨大風險去當先驅(qū)者。
    會議的第二天，西丹火力發(fā)電廠就收到了西丹市委下發(fā)的通知。在這以前，由于西丹火力發(fā)電廠的特殊地位，不管是污染也好，占用西丹資源也罷，西丹市委市政府無人敢于過問。但是現(xiàn)在，方浩然決定改變這一切。不管你是部屬企業(yè)還是上市公司，既然坐落在西丹轄區(qū)之內(nèi)，就要服從地方管理。以前那種壓榨式剝削和掠奪式搶占資源的行為，將隨著歷史一去不復返。電廠的效益既然是取之于民，就要用之于民，更要造福一方百姓。
    集團總經(jīng)理王子言看完內(nèi)容之后，覺得方浩然這個人簡直就是在找死。王子言冷哼著把通知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他倒要看看，方浩然能把他們怎么樣。
    西丹的突然變化，讓王子言也感到有些不安。此事王子言已經(jīng)向上面做了匯報，根據(jù)上層傳達的指示，要求王子言絕不能讓西丹市委插手?；鹆Πl(fā)電廠包含的秘密太多，從煤炭資源到國土資源，以及鐵路線違規(guī)運輸。可以說是在用百姓的血汗稅金，養(yǎng)活著一小撮利益既得者。這個蓋子一揭開，將會引起整個利益鏈的震動。
    為了抵制西丹的成功，王子言與高層建立起直線聯(lián)系。高層從外部施壓，王子言等從內(nèi)部拆臺。他們要讓世人看到，在不就的將來，西丹會成為改革失敗的典型案例。
    王子言招來葉楓，他們現(xiàn)在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從方浩然的左膀右臂下手。等這些方浩然的親信一一下臺，方浩然就會背上一個任人唯親的罪名。到時候，在輿論及高層的雙重壓力之下，方浩然根本無暇顧及改革，只有引咎辭職可以自保身家性命。
    王子言告訴葉楓，他可以追加一筆資金，一定要把中區(qū)城中村改建的事情鬧大。這樣的話不但可以逼走沈斌，更是讓方浩然騎虎難下，成為全國輿論關(guān)注的焦點。
    就在葉楓暗中運作之時，沈斌也有了大動作。中區(qū)常務副區(qū)長周山泰沒有想到，市委糾察辦突然下達了通知。為了防止資金流失及違規(guī)操作，糾察辦將派出工作組進駐城中村改建委員會。別看糾察辦不參與具體管理，卻是無形之中給他們帶了一頂緊箍咒。而這個持咒語之人，就是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