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節 嶺西初見
    蘇省西丹，工作組領隊韓波一走，西丹政壇仿佛一下子恢復了平靜。只有少數幾個干部知道，平靜的背后，是政壇高層醞釀著一場人事大變動。
    當月下旬，歷時一個多月的中央思想整頓工作宣告圓滿結束。工作組副組長之一的韓波，正式調往嶺西省任省委常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與此同時，西丹市委書記方浩然，調任國務院發展改革委員會通知，也正式下發到西丹。
    得知這一消息，蘇省政壇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身兼改革重任的方浩然，居然被調往發改委任副主任。按照正常程序，單列城市地委書記，應該先上省委過度一下，再進入中央擔任部委一把。向方浩然這樣連個常務都沒掛上的，確實不多。但要給他掛上常務，這可等于破格重用了。總而言之，方浩然的任命讓人感到透著一股怪異。
    蘇省西丹，馬自剛沙滿思閆旭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老市長陳研修當即給劉成書記掛了電話，詢問上面這是什么意思。西丹的改革還沒有圓滿成功，按說即便高升，也應該再等兩年，把改革的成果變成政績。這下倒好，政改成果拱手送人，自己反而弄了個虛職。
    劉成書記也不便過多解釋，他明白這是上層斗爭的結果，省委也無法改變這個決定。不過劉成到覺得方浩然調走是件好事，可以擺脫下一步基層的權利紛爭。西丹這塊蛋糕已經成型，很多人開始盯著這一塊。方浩然如果不走，以后再想獨霸西丹恐怕是不行了。
    政治高層的決定，西丹干部們無法改變，再者說這也算是高升。陳家年苗鎵祥等人心中如同打碎了五味瓶，不知道該恭喜還是該失落。就在方浩然任命下來的同一天，西丹組織部又接到了省委組織部一紙調令。中區副區長沈斌，居然被調任嶺西省。
    如果說方浩然的調動是高層的決定，那沈斌的調動，在西丹干部眼中那絕對是韓波的報復。韓波在婚宴被打的真實內幕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韓波身上的傷痕卻瞞不過眾人的眼睛。很多人覺得這樣的調動，分明是要給沈斌穿小鞋。甚至有不少人，都在賭沈斌根本不會走馬上任。再怎么說人家岳父也是堂堂的副總理，稍微動點權利保住沈斌還不成問題。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沈斌居然二話不說坦然接受了這份調令。
    關于沈斌調動的問題，方浩然已經提前給苗鎵祥等人打了招呼。西丹高層領導的反應到不大，中區這邊卻跟炸了窩一樣。區委書記高思河專門為沈斌舉辦了一場送行儀式，牛健眼眶都有點發紅，仿佛生離死別一樣。
    沈斌比方浩然提前一周離開了西丹，方浩然無法馬上離開，需要辦理一下交接手續。新任書記還沒有定下人選，市長陳家年暫代書記一職。
    沈斌從南城坐上了飛往嶺西的航班，令沈斌意外的是，在飛機上居然遇到了一個熟人。西丹國安局局長賈喜成，竟然也坐在頭等艙里。
    “我說老賈，你可真夠意思，不會是專程來陪我去上任的吧。”沈斌驚喜的問道。
    賈喜成與同機人員換了個座位，坐到了沈斌旁邊。賈喜成帶著一臉復雜的表情，看著沈斌說道，“沈斌，我現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怎么，你老婆跟人家跑了？好事啊，這下可以換個年輕點的了。”
    “去你的，跟你小子說正事呢。”賈喜成翻了翻白眼。
    “你該哭該笑關我屁事。”
    “廢話，要不是因為你，我能坐上這趟飛機。”賈喜成瞪了沈斌一眼。
    沈斌一愣，“老賈，你不會是真陪我上任吧？”
    賈喜成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老子也調離西丹了，即將就任嶺西國安行署專員，也就是西南署署長。”
    “吆喝，高升了？這可是廳級職位。”沈斌驚喜的看著賈喜成。
    “還不是因為你，總部讓我繼續配合你的工作。奶奶的，老子得知你這個禍害離開西丹，高興的正準備喝酒慶祝，前后不到一個小時我的調令就下來了。”賈喜成調侃著說道。
    沈斌感激的點了點頭，他可不是感激賈喜成，而是感激李龍。沈斌明白這肯定是李龍在幫他使勁，這五年來賈喜成在西丹與自己配合的非常默契，把他調往嶺西，對自己的工作確實是個極大的支持。
    “老賈，這么說你應該感謝我，不然的話在蘇省你根本提不上去。”
    “你不知道，嶺西的環境很復雜，那邊是軍情的地盤。嶺西是軍工大省，咱們國安在那邊的勢力，跟人家沒法比。”賈喜成郁悶的說道。
    沈斌笑了笑，一探身壓低聲音說道，“老賈，我已經在那邊幫你安插了一批暗底。你去了正好，可以繼續照顧你外甥了。”
    “我外甥？我他媽哪來的外甥。”
    “大牙啊，那家伙半個月前就去了嶺西。”
    賈喜成吃驚的看著沈斌，“你~你早知道要去嶺西工作？”
    “那當然，我要是不同意，天皇老子也調不走我。”沈斌吹噓著說道。
    賈喜成一聽，壓低了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韓波是什么人，別以為給你千把塊份子錢你就不知道東西了。那小子可是方浩然的競爭對手，他們倆早晚會有攤牌的一天。”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到覺得韓波這人不錯。”沈斌笑道。
    “呸！叛徒，簡直是國安中的敗類，官場中的恥辱。你說老方對你多好，你小子還有點良心嗎。當然了，我到不反對你投靠韓波，今后幾年咱倆還要靠人家照顧呢。”
    “麻痹的，咱倆誰是叛徒。”
    “注意素質，這里是頭等艙，空姐都在看你。”賈喜成翻了翻白眼。
    兩個人一路同機到不寂寞，說著聊著，飛機緩緩降落在嶺西省府寶城機場。
    一出機場，國安的車輛早早的等在那里。人家是來接嶺西行署專員賈喜成的，與沈斌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賈喜成得意的要送送沈斌，沈斌根本不領情，執意要打出租車。賈喜成也沒強求，握了握手與沈斌告別。
    沈斌并不想馬上去省政府報道，他要先見見大牙等人再說。國安車輛一走，沈斌趕緊拿出電話，給大牙撥了過去。沈斌也有點意外，昨晚他就通知了大牙，按說這小子應該來接機才對。
    電話鈴音一直響著，卻是沒人接聽。沈斌眉頭一皺，馬上又給大牙的跟班小弟馬武打了過去。與大牙的一樣，馬武也沒有接聽。
    “媽的，這幫家伙死哪去了，不會又是去洗桑拿了吧。”
    沈斌咒罵著，把電話打給了南城的石峰，讓大使找一找其他兄弟的電話。
    不大一會兒，一個嶺西號碼打了進來，“斌哥，是斌哥嗎？”
    “是我，你是誰？”
    “斌哥，我是六子，大牙哥今天早上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小武哥怕大牙哥在拘留所里吃虧，帶著兄弟們都進去了。要不是留我看店，我也得跟著去。”
    沈斌一聽，腦子都大了一圈，“你們在搞什么？拘留所是小武他家的，他說進就進？”
    “小武哥帶著兄弟們砸了幾個紅綠燈，然后就在燈下等著投案自首。這種事以前我們常干，人多了在拘留所不吃虧。”
    沈斌摸了摸腦門，“都他媽瘋了，他們長沒長腦子。你給我說說，大牙是怎么回事？”
    “我聽說今早在湘西樓吃早茶的時候，大牙哥跟寶城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打了起來。”
    “真他媽有種。行了，你等我電話，告訴兄弟們誰都不許再惹事。”
    “斌哥，沒別人了，就剩下我自己。”
    “什么？三十多個人都進去了？”沈斌眼珠子恨不能瞪出來。
    “嗯！”
    “狗日大牙，明天就讓他滾回南城。”沈斌氣憤的掛斷了電話。
    嶺西這邊沈斌人生地不熟，想來想去，沈斌忽然想到了賈喜成。既然他馬上就任行署專員，跟公安局通融一下這點小事應該不成問題。
    沈斌趕緊撥通賈喜成的電話，“老賈，你得幫我一個忙。你外甥和一幫兄弟被公安弄進去了，你得把他們弄出來。”
    “我他媽知道公安局大門朝哪。”電話中賈喜成憤怒的罵道。
    “不是，你可以安排手下去，您不是專員了嗎。”
    “沈大禍害，算我求你了，讓我給人家留點好印象行不行。這邊還沒上任，就去公安給一幫地痞流氓說情，我這張臉以后往哪放。這事你愛找誰找誰，別來煩我。”賈喜成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斌站在機場候機樓的走廊下，恨不能把賈喜成上下八輩都問候一遍。如果早知道大牙出了事，他就推遲半個月再來報道。以大牙等人的罪名，無非就是拘留半個月。現在倒好，既然知道了這事，不把這幾個小子弄出來，大牙他老婆非找上門來不可。
    沈斌想了想，整個嶺西能幫上忙的，除了賈喜成，也只剩下韓波了。只要他這位常務副省長大人發句話，別說是寶城公安副局長的兒子，就是打了局長他爹都得放人。
    沈斌無奈之下，打了輛出租直奔省政府而去。沈斌本想在這邊玩幾天再去報到，現在看來，想不報到都不行。
    別看寶城也是省會城市，在沈斌眼里跟南城有著不小的差距。中國西部窮富分化非常大，嶺西省重工業不少，但企業負擔過重，全省gdp在國內也屬于中等偏下的水平。更何況嶺西少數民族眾多，經常發生一些民族矛盾。寶城市的整體建設，在省會城市中算是比較差的。
    出租車在省政府大門外停了下來，沈斌下了車，邁步走向警衛室。
    “同志，我是來報道的。”沈斌拖著行李，從包中拿出手續文件。
    警衛室驗證了一下文件與身份證，站崗的武警馬上放行讓沈斌走了進去。
    沈斌沒有去人事部門報道，在大廳里讓值班人員聯系一下韓副省長，沈斌想先與韓波見見面。
    韓波一聽沈斌到了，馬上通知值班人員讓他上來。沈斌拉著行李坐上電梯，直奔十六層副省長辦公室。
    韓波剛上任沒幾天，正熟悉著手頭上的工作。雖說韓波打算讓沈斌擔任他的主任秘書，但是韓波依然從團中央帶來了一位專職秘書。
    副省長辦公室門口，一名年輕男子站在走廊上。看到沈斌拖著行李走出電梯，年輕男子趕忙迎了上去。
    “請問是沈斌同志吧？”
    “是我。”沈斌點了點頭。
    “你好你好，我叫劉封，是韓副省長的秘書。”劉封說著熱情的伸出手。
    沈斌放下行李我了握手，“小劉，韓副省長在哪個房間？”
    “請跟我來。”劉封主動拉起了沈斌的行李。
    沈斌跟著劉封來到門前，劉封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劉封一擰把手，“沈斌同志，請進。”
    沈斌也沒客氣，邁步走了進去。
    韓波桌子堆滿了文件，看到沈斌，韓波很平靜的說道，“小沈，你來的正好，明天一早陪我下去視察視察。”
    沈斌看了看韓波，又轉頭看了看劉封，對著劉封說道，“那誰~什么瘋，你先出去，我跟韓副省長單獨談談。”
    劉封吃驚的看著沈斌，心說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在韓副省長面前這樣說話。
    韓波倒不在意，擺了擺手，“小劉，你先出去吧。”
    “呃~好的。”劉封一愣，趕緊放下行李退了出去。
    韓波伸了個懶腰，“地方政務確實比中央機復雜，光看文件就看的我頭疼。小沈，一路辛苦，累了吧。”
    沈斌猶豫了一下，狠了狠心說道，“韓副省長，以后咱們是不是自己人？”
    韓波一愣，呵呵笑了兩聲，“吆喝，一見面就想給領導下馬威啊。那我倒要問問，是自己人怎么樣，不是自己人又能怎么樣？”韓波調侃著說道。
    “是自己人的話，那就幫我個小忙。不是自己人，那好，打兩天短工我就走。”沈斌耷拉著臉，仿佛韓波欠了他多少錢似的。
    “幫忙？什么忙？”韓波疑惑的看著沈斌。
    沈斌一聽，趕緊換上一副微笑的表情，“我有幾個兄弟，今早在寶城出了點事，被公安弄了起來。韓副省長，這邊我誰也不認識，他們也不是什么大事，對您來說抬抬手打個電話而已。”沈斌不好意思的笑道。
    韓波攏了攏頭發，“我說你小子人還沒到，管的閑事到不少。還打打電話而已？法律是我制定的。”
    沈斌尷尬的笑了笑，“他們是來寶城考察項目的，沒成想這邊治安不好，跟人爭執起來。主要是爭執對象聽說是寶城公安哪個局長的孩子，這不~沒事也有事了。”
    “考察項目，商業人士？”韓波一怔。
    “啊~對對，商業人士。”沈斌硬著頭皮說道。
    韓波想了想，“那行，這事我幫你辦，你小子可欠我兩次人情了。”
    韓波說著，拿起桌上的電話，一邊按著公安廳廳長辦的號碼，一邊問道，“你那朋友叫什么。”
    “大牙~哦不，叫漲潮，南城人。”沈斌趕緊說道。
    韓波最后一個鍵還沒按下，一聽這話，咔的一下扣上了電話。
    “好啊~是這小子。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還真以為我韓波不記仇，那你可就想錯了。那群王八蛋折磨我的時候，恨得我牙都快碎了。哼哼，這回我非扒了他們一層皮不可。”
    韓波惡狠狠的說完，再次拿起電話，直接撥叫了寶城110指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