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親吻
被大雨洗過的夜空,明凈而澄澈。
疾風驟雨過后,芭蕉葉兒落了不少。
城市仿佛被暈上了一層極有質感的塑料薄膜,濕漉漉的地面倒映著森嚴的天空。
晚風輕拂著米色窗簾,這一場雨后,興許就要入夏了。
陸蔓蔓披著單薄的外套,只穿了一條運動短褲,坐在飄窗前,手里拿著小本,上面有她寫給路易斯的信。
“親愛的路易斯,我可能有喜歡的人了?!?br/>
她回想方才,原修按著她的肩膀,她還在等他說出那句……也許這輩子只會說這一次的話。
他什么都沒有說。
但是,他吻了她。
陸蔓蔓用冰冰涼的指尖,觸摸自己的唇,唇上還帶有他淺淺一吻的柔軟觸感。
她確信,他吻她的時候,是閉著眼的,所以她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在緊張的顫動。
原來臉厚如墻的原修,在吻她的時候,也會緊張啊。
她不禁輕笑出聲。
是什么感覺呢?
陸蔓蔓回想,大概,就是滿天星星都在顫動,然后在倆人雙唇交疊的那一刻,突然墜落,落在地上,閃動著死去的火花。
他的唇上還帶著醇厚的酒香,該死,她滿嘴油膩火鍋味兒呢。
陸蔓蔓臉頰又沸了。
她紅著臉,提筆在信紙寫下:“親愛的路易斯,我大概會很喜歡他?!?br/>
……
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宛若一連串的摩斯密碼,程遇叩響顧折風原木色的房門。
顧折風給基地的每個人都設計了獨特的叩門節奏,這是他通過精確的演算,花費了很多心血,特意設計出來的身份密碼。
聽到不同節奏的叩門聲,他就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門外是誰要找他。
如果是討厭的李銀赫,他不會開門;雌性生物陸蔓蔓的話,他也不會開門,至少晚上不會。
當然,知道是誰敲門,這并不是顧折風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有外星人變成隊友的形狀,欺騙他開門。
防范于未然,他甚至給小甜心都設計了一套密碼……嗯,凱撒就算了。
收到他分發的敲門密碼小紙條,隊員們反應各不相同。
李銀赫直接扔馬桶沖走,完全不想搭理他,同時還兇巴巴對他說:“這個家里,我最不想進的就是你的房間!”
阿橫根本記不住,而任翔則干脆直接踹房門,他說這是我最獨特的敲門方式,你一聽就知道你翔哥大駕光臨了。
陸蔓蔓和原修倆人,如出一轍在收到卡片之后,只將這種代表自己身份的摩斯密碼適用在對方身上,明明無聊得要死,他倆卻還玩得有滋有味。
折風少年心情有點復雜。
這個基地里,唯一用心記住密碼,并且每次遵守規則使用密碼敲門的人,是程遇。
在眾人對此不屑一顧,甚至覺得顧折風這種做法很無聊的情況下。
程遇仔仔細細端詳著密碼卡,發現自己的節奏比別人的節奏多,她試著敲了敲茶幾,好奇地問顧折風:“這段密碼是什么意思?”
顧折風支支吾吾解釋:“我是程遇。”
“是么?”
程遇說:“別人的這么少,我的很多啊。”
坐在一旁的任翔,立刻心領神會,在顧折風離開之后,告訴程遇:“他不肯說,你還可以請我們家天才小姐姐給你翻譯?!睒肺男≌f網
程遇聳聳肩,心說如果下次有機會見到夏天,請她幫忙解碼。
不過程遇也是個心大的人,沒過多久就把這事拋之腦后了。
考慮到顧折風偏執的強迫癥,她還是每次遵守規則,按照屬于自己的節奏敲門。
她是家中長姐,父母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對她關心甚少,卻并沒有讓她變得更加自私。
恰恰相反,她做任何事情,都會更多地考慮別人,盡可能不要讓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以前顧折風聽到程遇的專屬密碼,總會在第一時間給她開門,不過今天敲了好久,房間里沒有聲響。
“紅領巾?!?br/>
她喚道:“睡了嗎。”
“我來看看你,能開門嗎?”
“那……要沒事的話,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房門緊閉,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響,程遇猜想他可能已經睡下了,轉身離開。
沒走幾步,只聽“咯吱”一聲,房間門打開了。
她驚喜轉身,見顧折風穿著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短褲,睡衣上印著一只灰色小奶貓圖案,奶貓正在瘋狂抓墻,跟他現在的心境,倒是很契合。
他站在房間門口,頭發蓬松亂糟糟,神情倦怠,臉色也非常不好,豐厚的嘴唇卻沒有一絲血色。
程遇晃了晃手里的點心盒,隨口道:“沒吃晚飯,餓么。”
顧折風目光下潛,落到她穿夾板拖鞋的腳上。
白皙的腳背,指甲蓋交叉涂抹著黑色和紅色的蔻丹,妖冶魅惑,但顧折風只想到了他們的紅黑色隊服,然后經由隊服,又想到今天的慘敗……
見他這呆呆傻傻的模樣,程遇沒忍住,走過去揉了揉他蓬松的柔發。
隨手帶起一陣香風,顧折風怔了怔,又匆忙多呼吸了幾口。
程遇頭發絲還是潤潤的,顯然剛剛洗過澡,應該沒有噴香水,他猜測,這香香的……一定是她身體的味道。
顧折風不可能知道,精致女孩每天都要擦一種名叫身體乳的東西,程遇最近用的是維密的Bombshell性感炸彈。
“發什么呆啊?!?br/>
顧折風手忙腳亂掏出手機,編輯了一行文字遞到程遇眼前:“你有什么事嗎?”
程遇挑眉道:“還真啞巴了?”
顧折風點頭,他不想說話。
“不想開口,那也不想跟我講話嗎?”
顧折風連忙編輯文字:暫時。
程遇也不逼他,只安慰道:“你今天打得很不錯了,真的,別看那個勞倫斯處處牽制你,其實換個角度想,你也牽制著他呀!雖然最后有失誤,沒有人能永遠不出錯,下次小心就是?!?br/>
顧折風編輯文字:不用安慰,我都知道。
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與他的差距,都知道。
程遇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那好吧,你現在還小,以后路還長,別太介懷?!?br/>
顧折風點點頭。
程遇將點心盒遞到他手邊,顧折風接過。
“晚安?!?br/>
她轉身欲走,卻感受到肩膀重了重,程遇回頭,見顧折風青蔥的五指按在她的肩膀上。
“嗯,還有事?”
她發絲幽黑如綢,絲絲縷縷,垂掛在肩膀上。
顧折風抿了抿干燥的唇,壓在她肩膀的手,緩緩抬到她的耳際。
程遇目光斜移,眼睜睜看著他,看著他細瘦的指尖,落到她鬢間,輕輕一撩,卷起一縷發絲,自然而然別在了她的耳后。
指尖無意間碰到她的耳廓,有冰冰涼的觸感。
顧折風墨池般的眸子,凝望著她,認真而虔誠。
呼吸有點急促了,他努力平復,努力讓自己不要顯得那樣青澀稚嫩。
這個動作,讓程遇嘴角揚了揚,她伸出拳頭,捶了一下顧折風的肩膀:“小家伙跟著任翔學壞了。”
但不得不否認,她心跳加速了。
如果不是因為先入為主地把顧折風當弟弟,她真的就為他深情款款的模樣而動心了。
認真的男人,很迷人,認真而顏值又高的男人,是千年禍害。
說過晚安,程遇轉身離開。
顧折風兀自在門前站了會兒,然后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橫文字:我不是小家伙,我是男人。
他想了想,又在行間添了一個字:你。
……
那一晚,對于戰隊成員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每個人懷揣著各自的心事,輾轉反側。
下半夜,約莫五點的樣子,任翔在書架頂層的角落里,摸出了一包煙。
訓練期間,基地禁煙這是規定,任翔也很少抽煙,他不喜歡自己一身煙味,特別不清爽。
但是今天晚上,他一邊失眠,一邊煙癮還發作了。
任翔匆匆點了煙,走到陽臺邊,還沒來得及深呼吸,赫然發現自家隊長在隔壁的陽臺上,一個人不知站了多久。
咳……咳咳。
任翔嗆翻了。
臥槽,這個時間難道不是夢周公的好時候嗎,他擱這兒扮什么雕塑裝什么深沉!
任翔立刻將煙頭按滅,揮手驅散周圍煙霧,撓撓頭,笑說:“隊長您是早起啊,還是沒睡???”
原修懶得逮他違規抽煙,淡淡道:“都有?!?br/>
房間的陽臺幾乎是連在一起的,任翔走近了原修,而原修則嫌棄地往旁邊靠了靠。
任翔毫不在意挑挑眉,與他以錯位的角度面對而立,背靠撐著窗臺,長長地呻吟一聲。
原修站直了身子,望向遠方。
昨夜驟雨之后,城市萬物洗凈滌蕩,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清新,正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青灰色,稀疏的晨星閃閃爍爍。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了。
任翔喃喃道:“中國真人競技圈地自萌的格局,也許從今天開始,要被打破了?!?br/>
原修沒有說話,默認了他這句話,失敗不是終結,而是一段新的旅程,新的開始。
驚醒一直不愿意睜眼的迷夢,去看看這個世界,看看自己和他們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就在這時,李銀赫的陽臺門也打開了,他走出來,發現原修和任翔,愣了愣。
他也沒睡著。
“早啊,韓援?!?br/>
任翔輕松地和他揮手打招呼。
“早……”李銀赫不自然地回答。
“你也睡不著?”
“啊,嗯?!?br/>
若是換了從前,見這倆人在,李銀赫肯定是轉身要走的,他就和他們八字合不來,呆在一起也是尷尬,不過這一次,莫名的氣氛融合,他居然沒有感覺不適,索性便在陽臺站了會兒。
天際漸漸泛了紅云,朝陽藏在地平線下,懶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即將升起。
樓下,大盆子里凱撒正一點一點往上爬,直到垂直的盆面讓它整個龜殼都翻了起來,它四腳朝天揮舞著,掙扎著。
四面的“高墻”宛如無法逾越的鴻溝,凱撒努力了一會兒,依舊無法翻身。
小甜心從狗屋里走出來,前腳撲地,屁股撅起,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他慢慢到凱撒的盆子邊,伸出舌頭卷了盆里的水喝。
凱撒翻著背,還在死命掙扎。
他用鼻子頂了頂它,頂到邊緣位置,終于見過它的背殼翻了過來。
小甜心繼續回狗屋睡大覺,而凱撒靜默了片刻,又朝著盆邊緣往上爬。
……
三個失眠的男人,居然無聊到津津有味地看烏龜翻墻。
這時候,朝陽終于穿破了云霄,從地平線跳了出來。
光芒自正東方層層撲疊暈染而來。
眾人的臉龐也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又是新的一天。
原修看向身邊兩人:“晨練,二十公里?”
任翔果斷點頭:“走起!”
李銀赫想了想,還是別別扭扭回房間換了一身運動裝備。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中國的X戰隊,便是榮辱與共。
所以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要比以前更加努力才可以!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陸蔓蔓迷迷糊糊出了房間門,發現X戰隊隊員的房間還是緊閉著,換了從前,這個時候大家應該早就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展開一天的訓練。
陸蔓蔓有點生氣,于是挨個踹了隊員們的房間。
“都給我起來了!不就是一場比賽嗎,看看你們這慫樣!”
“原修說的沒錯,是以前贏太多所以輸不起了?
如果這點挫折都承受不了,怎么登上更高更大的舞臺,世界賽的領獎臺,這么好上的么?”
“像你們這樣,一場比賽打下來就跟死豬似的,那就乖乖留在國內當你們的no.1好了,世界賽的舞臺可不歡迎只會在媽媽懷里撒嬌的乖寶寶!”
“起來訓練,不準睡懶覺啦!”
陸蔓蔓這邊挨個踹門批評,而樓下大門咯吱一聲響,原修和幾位隊員剛剛晨練結束,大汗淋漓走進屋子,肩上還披掛著濕漉漉的白毛巾。
他們……不約而同望向二樓。
陸蔓蔓站在二樓,愣愣地看著他們,情不自禁打了個飽嗝。
呃~
尷尬。
兩邊都沉默了片刻,原修微微側頭,板著臉對眾人嚴肅說道:“友方隊長的批評,聽到了?”
“聽到了。”
齊聲的回答,帶著釋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