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著稀稀拉拉的小雨，陰霾的云將一切籠罩其中。

渾江口，碼頭邊停靠著一艘二層長帆遠洋船。

一個面容俊朗的少年從滿是污漬、只要稍微依靠仿佛就會倒下的船欄處向下望去。

少年名叫王呈，面容堅毅，身形硬朗，遠遠望去頗有些神韻。

渾江碼頭與二層長帆遠洋船之間放著約摸有半米的木板。

只見木板上幾個衣衫襤褸，長發濕衣的女人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沿著木板向船上走去。

她們腳下都有著沉重的鎖鏈牢牢拴住腳踝，讓這些本就饑寒交迫、衣不遮體的女人更加難以邁步向前。

小雨淋濕的木板濕滑難以行走。

走在最后的一個女人腳步踉蹌，腳下打滑，重重的摔在木板上。

隨后她頭朝下，向著渾江滑了下去。

她這一跌倒可不只是害了自己，連帶著前邊被拴著沉重枷鎖的女人都被拖著向渾江而去。

站在岸邊的幾個海販子立刻破口大罵。

對他們來說，這些女人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死一個，那可都是錢！

其中一個海販子直接跨上木板，一把抓住向下墜去女人的腳踝奮力向上拖拽。

“他媽的！還給我看什么？一會戴老大要是知道咱們這點事都做不好，你們都得去喂魚！”海販子大聲斥責道。

其余稍顯青澀的兩名海販子這才應聲向著木板走來。

只是這半米寬的木板可禁不住這么多人。

兩名青澀的海販子踩上木板剛想要上前幫忙，就聽見木板傳來磨牙一般的聲音。

“道哥！不行啊！要是我們上來估計這板子就得碎了！”一個海販子說道。

遠處站在船欄上的少年這時候開口道：“將最后那名女子腳踝的鐵鏈解開，不然你們都得掉下去！”

道哥知道事情緊急，若不按少年的話放棄最后那名女子，估計都得掉進這湍急的渾江之中。

他一咬牙，嘴中咒罵到：“該死的賤人，你什么時候摔倒不行！偏偏這時候找死！你到了龍宮，可別告我的狀！是你自己該死！”

隨后道哥就將鐵鏈解開。

那女人卻是沒有發出哀嚎與痛哭，發紫的嘴唇顫顫巍巍。

她看著湍急的江水，雖然滿心的恐懼，卻心中暗暗想到：就這樣死了也好！省得受那么多的苦了。只是我那可憐的孩兒，也不知道他那狠心的爹會不會再將她也賣了！

念頭到此，女人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執念。

她撲騰一聲落入江中，卻是不甘的在江水中掙扎起來。

道哥嘴上罵罵咧咧，押送著其余的女子向著二層的船艙走去。

其余眾人仿佛視線之中已經沒有了女人的影子，也不再去管江中翻涌的浪花。

船欄邊本是有些與王呈相同，想要搭乘這艘遠洋船下南洋的勞工。

可這些人都只是默不作聲，像是司空見慣這樣的慘劇。

女人在湍急的江水中拼了命呼喊，可還是沒有人想要伸出援手。

其實一些勞工本就是碼頭邊上村子的漁民，水性很好。

但無緣無故拼上性命去救人，他們可不會去做。

女人的體力漸漸不支，幾口湍急的江水灌入口腔，呼喊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就在此時，那名本是站在船欄處的少年卻撲騰一聲跳入了江中。

先前王呈讓海販子解開鎖鏈，并不是他冷酷無情。

而是他明白若是再僵持下去，那橫在當中的半米船板定然會碎裂開來。

到時候，這些人都會掉進湍急的渾江。

王呈的水性很差，一落入渾江之中，江水就灌入了口中，不由得掙扎了幾下。

船上那些勞工像是在看一場無足輕重的戲劇，紛紛嘖嘖評頭論足起來。

“嘖嘖！那娘們，前凸后翹。你別說，這看起來還挺水靈！”一個滿口黃牙的糙漢開口笑道。

他旁邊的勞工們也紛紛起哄。

隨后沿著船板走上傳來的海販子卻是皺起眉頭。

其中一個年輕一些的海販子聽不慣糙漢的話，拿起腰間的長鞭狠狠的朝著糙漢抽了過去。

糙漢年紀要比這年輕海販子大上許多，氣力也是不小。

他一把抓住長鞭，惡狠狠的就要將那海販子拖拽過來。

道哥從二層船艙走出，看到這一幕頓時怒了。

他直接抽出袖口的匕首，朝著糙漢的后腰通了個透心涼。

“姓道的！你他媽的！”糙漢扭頭過去，雙手狠狠捏住道哥的脖子。

不過，他終究是沒了氣力，雙手癱軟，隨后跌落在滿是污漬的二層帆船甲板上。

道哥冷哼一聲，眼神冷冽的看向一眾勞工。

“吃肉，吃屎。都是自己選的。沒種吃肉，就別給自己找麻煩。現在你們的同伴把船板弄臟了，你們來清理干凈。”道哥眼神冷漠，仿佛一種兇殘的野獸掃視著剩下的勞工。

那些勞工一個個低眉順眼，頭低的很低仿佛要將臉頰貼在甲板上。

“還愣著干什么！沒聽到道哥的話！”先前那名年輕的海販子臉漲得通紅，大聲斥責道。

勞工們將糙漢的尸體抬起，直接送進了渾江。

江水頓時撲騰一聲，綻放了一朵鮮紅的血花。

道哥見勞工們都各自忙碌，拉著剛才那名年輕的海販子走到了船欄邊。

年輕海販子剛要開口，道哥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小秦，長點記性。我不能總是跟在你身邊。你的腦子得放靈活點。”道哥皺著眉頭道。

小秦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

他嘴中嗚咽話都說不清楚，拼命點頭。

當小秦看向道哥時，卻發現道哥的目光已經轉移到了江上。

小秦順著道哥的目光望去。

他驚訝的發現，先前跳入水中救人的王呈竟然被一只白色的水耗子駝了起來。

小秦口中滿是血水，嗚咽著驚呼道：“喚靈！”

道哥自然是見多識廣，面色微微一變，立刻高聲怒罵道：“換個屁！你就在這給我呆著！他們不把甲板打掃干凈，你哪都不能去！”

本是茫然抬頭的勞工一聽道哥發怒，馬上繼續清掃著甲板上的污垢。

隨后道哥趕緊拉住小秦轉過身來，低語道：“小秦。哥告訴你一句真心話。該看不見的時候，就得裝作看不見。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

王呈有了水耗子的幫助先把女子推了上去，隨后讓水耗子回到腰間的袋中，這才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