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回了家，又去臥室里翻看從前的相冊。
有一張是她小時候和林梓嘉的照片，當時很多個小朋友在一起，十來個。
林梓嘉站在中間，眾星捧月，人家是綠葉襯鮮花，獨他一個，是鮮花襯綠葉。
一頭小卷毛，耀眼的很。
蘇白汐看了好一會兒，想起當時的場景，那會兒他也才五六歲左右，跟周圍的小姑娘打的火熱，還會哄騙小女孩幫他干活：「你幫我去屋里拿個墨鏡出來，我給你個獎勵。」
小女孩問：「什么獎勵？」
林梓嘉就說：「我親你一口。」
那時候小，估計被林梓嘉哄著要親親的女孩兒能排好長，唯獨沒有蘇白汐。
后來上學了，蘇白汐和林梓嘉差了三屆，但她常常會繞道，路過林梓嘉的教室，有時會看見他在操場和男生在打籃球。
有一回兒不小心被籃球砸了，林梓嘉還送她去了醫務室，中途順手給她買了盒巧克力，他說：「你剛才看誰？吳正銳還是陳開聘？」.
他還警告她：「學校不準早戀，女孩子別這么主動。」
她當時說：「我沒看他們。」
「看了還不承認。」林梓嘉悄聲又說了什么。
她當時沒聽見。
但蘇白汐現在回想，估計他說的是：「看了不承認，活該被砸。」
后來又到了地下戀那會兒，有一次她偶然得知蘇家的這套老宅實際上并未被蘇建斌拍賣出去，鑰匙還在霍思瑜的手上，她試圖討要鑰匙，被霍思瑜一個杯子砸到了頭上，還逼著她去嫁給老頭子做情婦，她很害怕，深更半夜跑去了蘇家的墓園。
眼淚糊了滿臉，她跪在墓碑前哭，被大雨淋濕一身，是林梓嘉過來抱住了她，她問他怎么來了。
林梓嘉說：「湊巧路過。」
蘇白汐抱著他，像是抱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哭著說：「他們騙我，他們騙了我。」
「那會兒我還是個幾歲的孩子，他們怎么忍心騙我，」她說，「我什么都沒有了。」
林梓嘉可能有為數不多的同情心，而這憐憫恰好在這時泛濫成災，所以她聽見他說：「我。」
「我要你，一輩子，」他說，「一輩子都護著你。」
太久了。
蘇白汐想事情費腦子，就不想了。
世上很多事，去糾結一個承諾，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林梓嘉可能在那個瞬間的確是這么想的，但過了那個沖勁，一切就都會回歸平靜。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張泌又約她出去玩：「下午還上班嗎？」
「不上。」
原本她想去加班，但醫院出了秦嫣冉的事，去了也讓人煩躁。
索性就不去了。
「那出來？」
張泌說：「今天是校友聚會，很多人，都是從前一個學校的，熟臉多，大家剛剛還提起你呢，說你是校花。」
蘇白汐淡聲說：「我以前脾氣這么差，也沒個認識的。」
「也不至于你說的這樣，」張泌笑著勸，「你不認識他們，他們都知道你。」
「來吧？」張泌道：「包廂號我發你。」
地址過來，不等蘇白汐繼續說話，張泌一錘定音：「我都聽說了，你老在醫院加班，年輕輕輕的這么拼做什么？沒看見新聞上播的，前幾天還有個過度勞累腦梗死亡的，你可別作啊。」
「適當放松放松，有益身體健康。」
這一連串放炮仗似的，蘇白汐也不好拒了。
掛斷電話前那一刻，張泌還補
充：「化個妝來啊，打扮打扮。」
蘇白汐嫌麻煩，換了身素雅的裙子，隨便帶了個包就走了。
推開包廂門，一群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偌大的空間里，男男女女都有，前一秒還喧鬧嘈雜，這一下安靜了幾秒。
「來了？」
張泌第一個沖過來，挽住她的胳膊：「怎么不化妝？我不是都提醒你了。」
蘇白汐講：「我沒想到這么多人。」
「這就是當年咱們集體籌票投舉出來的校花啊，還是這么好看。」
有人搭腔：「蘇同學天生麗質，確實當之無愧。」
周圍說話的都是男人，女人們倒是笑了笑，沒多說。
張泌悄悄說：「校友聚會是一個月前發的消息，你沒看群？」
「沒看。」蘇白汐確實沒有翻聊天記錄的愛好。
張泌道：「確實。」抓小三都沒時間，哪有時間聚會。
她一來，就有原本坐在中間的男人們給蘇白汐讓了讓位置，張泌跟著一起就沾光了，她「哎呦」了一聲，說：「怎么我之前來了這么久，都沒看你們有這個眼力見兒？」
眾人嘻嘻哈哈，都說要給美女面子。
從學校畢業后到現在都好多年了，好不容易聚集一次，不是攀比誰身上名貴的首飾多，就是炫耀自己又買了哪里哪里的房，再不就是今年賺了多少，使盡渾身解數證明自己是個成功人士。
同學聚會嘛，也就這么回事。
張泌說：「你沒來之前，他們已經炫了一波了。」
但蘇白汐是后來的，大家看她一身樸素，也沒什么首飾傍身，便主動問了：「蘇同學最近在做什么？」
「工作，」蘇白汐淡聲回答，「醫院忙。」
「醫生呀？那工資肯定很高吧？聽說大醫院的醫生基本工資就萬來塊，但年終獎加上七七八八的補貼，可就不止了，一年下來也能湊出一輛車的首付。」
蘇白汐但笑不語。
人群里有個男人，說了句：「蘇同學應該嫁得好吧？」
一句話，眾人也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一般般。」蘇白汐說。
他說：「你不認識我了吧？我是陳開聘。」
「有點兒印象。」
年輕人都愛玩兒，一玩兒了就要喝酒，要不就是湊一堆玩游戲，有人提醒玩真心話大冒險，蘇白汐被迫加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背，每次都能轉到她。
蘇白汐不想喝酒，所以每次都選真心話。
提問的是陳開聘，他笑了笑，說：「當初你總是在操場那邊偷看我和吳正銳，我們當時還打了賭，猜你看的是誰，你現在說說，你看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