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孤寒洗漱完從浴室里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床邊看手機的顧晉年。</br> 不知為何,夏孤寒總覺得老鬼的臉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可是鬼會臉紅嗎?夏孤寒又不確定了,他往顧晉年的方向走去。</br> 顧晉年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抬頭看了過來,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問:“怎么了?”</br> 夏孤寒瞇了瞇眼,一臉狐疑之色:“你在看什么?”</br> “小說。”顧晉年很淡定,他確實也沒騙夏孤寒,只是這次的小說和以往有些不同罷了。</br> 夏孤寒勉強相信。</br> 夏孤江看看夏孤寒又看看顧晉年,直覺自己無意間做了一件可能會影響他們夫夫和諧關系的事。于是大氣不敢喘地溜進浴室洗漱,裝作自己不存在。</br> 等他出來,夏孤寒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br> “現在就走嗎?”夏孤江問。</br> 夏孤寒:“嗯。”</br> 想了想又道:“你給許思雅定個位。”</br> 夏孤江下意識就想反問“你不是會嗎?”但話到了嘴邊就頓住了,因為夏孤寒多半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懶。”</br> 已經知道結果的事,夏孤江便不會再掙扎,認命地拿出一張黃表紙折成仙紙鶴,正想問夏孤寒有沒有許思雅的東西作為引子的時候,夏孤寒飛了一張照片過來。</br> 是許思雅的照片。</br> 夏孤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張照片上有一股許聽嫻的殘念,就在眼睛的位置。</br> 夏孤江接過照片,下一秒照片無火自燃,在他的掌心里騰起紅色的煙霧,本應該是死物的仙紙鶴突然長開嘴,把這團煙霧吞了進去,而后飛出窗戶,像是要給他們帶路。</br> “夏孤寒走了。”夏孤江喊了一聲,率先跑下樓。</br> 夏孤寒沒動,而是看向顧晉年,用商量的語氣說道:“老鬼你和夏孤江去唄,讓我在家睡覺。”</br> 顧晉年不語,直接干脆地抱起夏孤寒往樓下走。</br> 夏孤寒:“……”</br> 夏孤寒:“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br> 他雖然懶,也沒什么羞恥心,但僅限于在老鬼面前,要是被夏孤江看到,他哪里還有做哥哥的威嚴?</br> 顧晉年聞言把夏孤寒放了下來,和他一起離開。</br> 一人一鬼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夏孤江已經叫來一輛出租車。</br> 司機問道:“去哪……”</br> 話還沒問完,夏孤江就在司機的眼前打了一個響指,司機的目光立馬變得呆滯,像個提線木偶。</br> 夏孤江:“跟上那只紙鶴。”</br> 司機:“好。”</br> 車子啟動,朝著群相山的方向駛去。</br> 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出租車開上群相山的盤山公路。</br> 路過一棟別墅的時候,夏孤寒突然向窗外看去。</br> 那棟別墅的門口站著一個紅衣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抱著一只黑貓,似乎感覺到夏孤寒的注視,小女孩瑟縮了一下。</br> 夏孤寒收回目光,又枕著顧晉年的肩膀閉上眼假寐,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br> 顧晉年垂眸看了他一眼,稍微動了一下身體,讓夏孤寒枕得更舒服一點。</br> 車子很快就消失在盤山公路的彎道上。</br> 別墅前的紅衣小女孩輕輕撫摸著黑貓炸毛的背脊,安慰黑貓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們沒有惡意的呀。”</br> 又過了十分鐘。</br> 紙鶴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出租車司機幾乎和紙鶴同時踩下剎車,車子穩穩地停在別墅的門口。</br> 夏孤江在下車前拍了拍司機的額頭,輕聲說了一句:“回去吧。”</br> 又把一張百元大鈔塞進司機的口袋里,這才下車。</br> 出租車調轉車頭,朝山下駛去。</br> 等下了山,司機才如夢初醒,卻又若無其事地開車,搭上新的客人,繼續工作。只是摸到口袋里的紙幣時,不住的納悶,他什么時候放了張一百在口袋里?竟是一點都不記得去群相山的事。</br> 這是一棟中式別墅,靜靜地佇立在半山腰上,裝修得非常氣派。</br> 從大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花園。荷花開得正盛,一朵一朵亭亭立于寬大的荷葉之上,爭妍斗艷。可仔細看,便能看出荷花的花瓣邊上已經沾染了黑色,微微卷曲,蒸騰著淡淡的黑霧。</br> 荷葉下,是一團團暗影,水波粼粼,似有東西會從水里撲出來。</br> 綠樹紅花,本應該美不勝收。</br> 可夏孤寒他們一進入這里就察覺到一股違和感。</br> 違和到詭異的程度。</br> 明明是大晴天,可這棟別墅卻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太陽照射不進來。周圍的空氣也更加沉凝,仿佛動一動就能破開一層水霧,走在其間極為艱難。</br> “這不像人住的地方啊。”夏孤江走在抄手游廊上,沒忍住嘟囔。</br> 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一般的天師住在這里,用不了多久,身體的機能都會被這漫天的陰氣和怨氣侵蝕得干干凈凈。</br> 夏孤寒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倒也認同夏孤江的說話。</br> 偌大的別墅,感覺不到一點生氣。</br> 兩人一鬼行行復行行,走過抄手游廊,還未抵達前廳,便聽到一聲又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br> “在里面!”夏孤江加快腳步走了過去。</br> 夏孤寒想了想,跟了上去。</br> 別墅的前廳這會兒已經是一片狼藉,一個中年人趴在大門的位置,已然氣息全無。他還維持著向外爬的動作,可后背卻被掏了一個大窟窿,血在他的身后拖出長長的痕跡,已經凝結成黑色。</br> 大廳中間,畫了一個困靈陣,繁復的線條閃著璀璨的光芒,許思雅被困在其中,如瀑一般的黑發無風自動。</br> 她整個人跪趴在困靈陣中,青白的臉上滿是猙獰之色,喉嚨里發出嘶吼,一雙全黑的眼睛里漫著血紅之色,便將所有仇恨和憤怒都充盈其中。</br> 困靈陣中的靈氣化成線,緊縛住許思雅,有幾縷線條更像是有意識一般,直沖許思雅的眼睛而去,竟是想要硬生生地把許思雅的眼睛挖下來。</br> 角落里突然爬出一個人,朝夏孤寒撲了過去。</br> 好在夏孤寒反應夠快,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不然大腿還真會被那人抱了個滿懷。</br> 夏孤寒低頭一看,是周志強。</br> “小老板,快救救我!救救我!”周志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抖如篩糠,面上是一點血色都看不到了,一個勁地讓夏孤寒救他,“小老板,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都給你!”</br> 夏孤寒還真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應了下來,“好啊。”</br> 好啊兩個字于周志強而言就是特赦令,他感覺自己終于落地,腳也踩到實處了。</br> 如果早知道和許思雅來王恒才的家里會面臨這種情況,就是給周志強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上來。</br> 之前他和許思雅進到別墅里,就看到在大廳里等著的王恒才。</br> 許思雅一看到王恒才便風情萬種的走過去,王恒才立馬把持不住,抱住許思雅。</br> 然而變故就在下一刻發生了,許思雅放在王恒才腰上的手移動到王恒才后心的位置,用力往下一掏,竟生生地把王恒才的心臟掏出來。</br> 周志強親眼目睹了這一切,腳軟了。想跑,卻像是有人抓著他的腳一般,竟是一步都動不了。</br>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掏出心臟的王恒才竟還有一口氣,渾身染血地往門外爬,眼中恐懼又希冀。一邊爬一邊吐血,卻還不忘求救,“大師快……救救我!”</br> 然而救他的大師始終沒有出現,王恒才的手指才觸碰到門檻,就咽了氣。</br> 圓瞪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周志強。</br> 周志強癱軟在地上,許久之后,終于找回一點力氣,爬著躲到角落里去。</br> 殺了仇人,許思雅卻沒有露出快慰的表情,她已經察覺到不對勁。</br> 以往王恒才身邊有非常強大的東西跟著,許思雅根本就沒辦法靠近他。今天許思雅也做好了和那個東西同歸于盡的準備,可直到殺了王恒才,那個東西都沒出現。</br> 許思雅心知有詐,正想離開,腳下突然升起一股詭異的能量。</br> 絲絲縷縷,把許思雅緊緊縛住。</br> 于是便有了夏孤寒他們進來看到的景象。</br> 不過有一點,夏孤江不是很明白。</br> 他直接看向夏孤寒,問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br> 他之前猜測,那只鬼蠱應該到了煉制的最重要時刻,許聽嫻的怨氣成了最關鍵的一環。那些人把許思雅引到這里,為的就是分離許聽嫻的怨氣。可是過了這么久了,只是逼許思雅現了原形,卻拿那雙眼睛一點辦法都沒有。</br> “我沒做什么。”夏孤寒搖頭,“一切都是執念罷了。”</br> 執念能讓許思雅成為殺人的厲鬼。</br> 亦能化為強大的力量,保護許思雅不受傷害。</br> 如果要問夏孤寒真的做過什么,只不過用了一些手段,加強了許聽嫻想要保護許思雅的執念。所以困靈陣才無法剝奪許思雅的眼睛。那雙眼睛一旦被強行奪走,練成鬼蠱,許思雅的人生也將走到盡頭。</br> 夏孤江了然。</br> 正想說什么,天突然暗了下來。</br> 黑暗瞬間席卷而來,頃刻之間吞沒了整個世界。</br> 花園里的人工湖水面不斷翻涌,躲在水下的東西開始冒頭。</br> 它們趁著黑暗,悄無聲息的來到別墅的前廳。</br> 粘膩的水聲在死寂中無限擴大,不禁讓人頭皮發麻。</br> 不用眼睛看,夏孤寒都知道顧晉年在哪個位置,他伸手戳了戳顧晉年的手臂,沒有一絲緊張,“老鬼,你來?”</br> 顧晉年直接往后退了一步。</br> 夏孤寒:“……”</br> 呵,又是熟悉的退一步。</br> “為什么總要我動手?”夏孤寒不滿的咕噥了一句,手掌攤開,一條靈氣長鞭悄然在他手上凝聚。</br> 幾乎同時,細微的破空聲響起,潮濕的水汽蔓延開來。那東西近了,夏孤寒才看清是什么玩意兒。</br> 那是一條滑溜溜的舌頭,還帶著臭水溝一般的惡臭味,很是惡心。</br> 夏孤寒心意所指,便是長鞭所向。</br> 滑膩的舌頭還沒觸碰到夏孤寒,已經被靈氣長鞭卷起,發出滋啦啦的聲音,被燒得一干二凈。</br>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夏孤江也適應了黑暗。</br> 待看清周圍的景象后,雞皮疙瘩爬了一身。</br> “艸,這都是些什么鬼東西!”</br> 只見地板上遍布著癩lai蛤ha蟆,每一頭都有一個小嬰兒那么大,身上遍布流膿的肉瘤,每一個肉瘤都像是一張人臉。</br> 這些癩lai蛤ha蟆就算不攻擊,僅僅存在,就足夠惡心人了,更何況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br> “咕呱”</br> “咕呱”</br> 死寂瞬間退去,癩lai蛤ha蟆的叫聲此起彼伏,造成聲波攻擊。</br> 周志強置身其間,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抽痛,好像有人拿錘子敲打他的腦門一樣,沒堅持多久,就抱著頭在地上打滾。</br> 眼看一根滑膩的舌頭即將把周志強吞噬,一張符箓飛過來和舌頭撞在一起,發出一聲爆雷聲,連舌頭帶著那只癩lai蛤ha蟆一起炸開。</br> 夏孤江幾步跳過來,把周志強拉起往困靈陣的方向扔去。周志強是普通人,那個陣法對他傷害不大,但可以防止癩lai蛤ha蟆接近他。</br> 等周志強反應過來,猛地對上許思雅青白猙獰的鬼臉,一口氣沒提上來,翻了個白眼,終于暈過去了。</br> 另一邊,夏孤江的符跟不要錢似的扔出去,噼里啪啦的聲響就跟放鞭炮一樣,陰森恐怖的畫面變得十分喜慶。</br> 只是……</br> 夏孤寒:“我怎么覺得你的符有點眼熟?”</br> 夏孤江又扔符爆了一只癩lai蛤ha蟆,“柜臺的抽屜拿的,你畫的吧?怪好用的。”</br> 夏孤寒想起來了,香火店柜臺里的符都是殘次品,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陷,他畫完隨手一塞就沒再去管它們。</br> 想明白這一點的夏孤寒馬上向后退了一步,把戰場完完全全交給夏孤江。</br> 顧晉年遞了一個眼神過來。</br> 夏孤寒就笑:“我畫的符,我出力了。”</br> 所以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br> 顧晉年:“……”</br> 夏孤江:“……”</br> 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到癩lai蛤ha蟆堆里去,好在及時穩住身形,又從兜里抓出一把符扔了出去。</br> 幾分鐘后,夏孤江的符差不多用完,癩lai蛤ha蟆也被殺得差不多了。</br> 整個前廳和抄手游廊臭氣熏天,令人作嘔。</br> 夏孤江又從兜里掏出一張符,頗為嘚瑟道:“這是小米最新研制的祛味符,沒想到還真用到了。”</br> 黃色的符紙在夏孤江的掌心中燃起,一股霸道的花香憑空而起,瞬間驅散了癩lai蛤ha蟆的臭味。</br> 但聞到花香的夏孤江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br> 夏孤寒更是呵呵冷笑:“還不如不燒。”</br> 夏孤江也是一言難盡,略顯尷尬地為自己辯解:“小米又沒和我說,我怎么知道是石楠花味的。”</br> 石楠花的香味霸道地彌漫了整個前廳。</br> 夏孤江越聞越尷尬,提議道:“要不,我再燒一張?”</br> “你確定這次是正常的氣味?”夏孤寒反問。</br> 夏孤江想想小米的黑歷史,不回答了。</br> 到底是花香,聞著聞著就習慣了。夏孤江如此安慰自己,忍住那一點不適,換了個話題,“那些人中有蠱師。”</br> 鬼蠱還有可能說是天師按照煉制鬼蠱的辦法照貓畫虎,但剛剛的那些癩lai蛤ha蟆就只有真正地蠱師才能夠驅使。</br> 那些癩lai蛤ha蟆都是煉制過后的,是蠱蟲的一種。如果不是夏孤寒的符箓可以直接讓那些癩lai蛤ha蟆爆體,只是尋常殺死的話,其他的癩lai蛤ha蟆會吃了死去的癩lai蛤ha蟆的尸體,隨之變得更強大。</br> 戰斗不可能結束得這么快。</br> 整棟別墅還籠罩在黑暗之中,卻一點都不影響夏孤寒和夏孤江的視線,他們行走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幾步就來到困靈陣前。</br> 困靈陣自然無法對夏孤寒造成問題,但他并沒有破陣,而是在陣法上加了一層禁制,一下子改變了困靈陣的性質。困靈變成了守護,能保在這個陣中的許思雅和周志強安全無疑。</br> 少了困靈陣的攻擊,許思雅漸漸恢復正常人的模樣,她站了起來,深深地夏孤寒鞠了一個躬。</br> 她現在才完全明白自己的仇人多么強大,是如果沒有夏孤寒,她不僅報仇無望,還會把自己搭進去。</br> 夏孤寒偏身躲開了,道:“只是一場交易罷了。”</br> 事后,錢貨兩訖,誰也不欠誰。</br> 安置好許思雅和周志強后,夏孤寒繼續前往別墅深處。</br> 那些人就躲在別墅里,盯著別墅里發生的一切。</br> 知道他們到來,或許會感到驚訝,但絕不會害怕,因為他們于鬼蠱而言是極為重要的養分。</br> 那是一群瘋子,絕對不會拒絕送上門的養料。</br> 正如夏孤江說的那樣,那群人中有蠱師,接下來的一路總會有大堆蠱蟲跑出來襲擊他們。有如癩lai蛤ha蟆那般碩大惡心的,也有如螞蟻一般悄無聲息的。</br> 不過這些都無法對夏孤寒和夏孤江造成影響,兩人一鬼循著那些天師留下來的氣息一路向前。</br> 在別墅里繞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后,夏孤江找到一條密道。</br> 密道斗折蛇行,一路向下,不知通往何方。</br>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密道的盡頭。</br> 盡頭處有一個石門,此刻石門大開,做出請君入甕的姿態。</br> 夏孤江看了夏孤寒一眼,見夏孤寒連猶豫都沒有就走進密室里,他也跟著進去。</br> 密室很寬敞,頂上掛著一個暗紅色的燈,把整個密室暈染成紅色。四周擺放著博古架一樣的架子,架子上放著陶罐。</br> 夏孤寒的視線在密室里逡巡了一圈。</br>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陶罐里溢散出來的陰煞之氣,如果沒猜錯的話,每一個陶罐里都封印著一只厲鬼。</br> 密室里有三個人,夏孤寒并不覺得陌生。</br> 方以年和他的兩個徒弟白元鈧、曲振。</br> 這會兒白元鈧坐在密室中央,他的手心里躺著一塊無瑕的白玉。</br> 僅僅是看起來無瑕罷了。</br> 在夏孤寒眼里,那塊玉像是浸透在血水里,沾染了無盡的血色,周圍黑霧彌漫,有無數雙手從玉中伸出,想要掙脫玉的禁錮。</br> 方以年和曲振一左一右站在白元鈧的身邊,像是兩尊護法。</br> 看到進來的人只有夏孤寒和夏孤江,方以年有些驚訝,他以為他們背后有高人。但按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始至終就是這兩個人。</br> 方以年可不相信夏孤寒和夏孤江兩人年紀輕輕于術法一道上就有很深的造詣,想來是兩個世家出來的愣頭青,仗著有長輩送的法器,便不知天高地厚。</br> 正如夏孤寒想的那樣,對于他們的到來,方以年除了驚訝之外,并沒有其他感覺。</br> 用聚陰陣困住夏孤寒他們只是以防萬一,方以年并不想在煉制鬼蠱的時候受到打擾。也是想通過聚陰陣警告夏孤寒他們,閑事莫管。</br> 他們能那么快破了聚陰陣倒是有些出乎方以年的意料。但不顧他的警告追到這里來,卻讓方以年更加確定兩人就是心高氣傲的世家子,沒吃過苦頭,萬事不知。</br> 方以年輕蔑地笑了笑:“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br> 就讓他代替他們的長輩好好教訓他們。正好,許聽嫻的怨氣招不回來,就用這兩個愣頭青的靈魂來祭他的鬼蠱。</br> 方以年心念一動,博古架上的陶罐開始劇烈抖動,貼在上面的封條變得松懈,極其強烈的陰煞之氣從各個陶罐里涌了出來。</br> 有一個陶罐的封條率先撕裂,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從灌口,有東西從里面爬了出來。</br> 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厲鬼從陶罐里爬出來,密室的溫度一下子下降,竟是猶如數九寒天。</br> 不一會兒,窄小的密室擠滿了厲鬼。</br> 它們餓了很久,一出來,便看上了夏孤寒和夏孤江。</br> 被盯上的兩人卻一點都不緊張。</br> 夏孤江被滿室的陰煞之氣凍得發抖,朝夏孤寒伸出了手,“哥,給我一張烈陽符唄,我知道你帶著。”</br> 夏孤寒因為身體冰寒,小時候學會的第一張符就是烈陽符,盡管之后習慣了冰寒的體溫,也習慣隨身攜帶烈陽符。</br> 這個習慣一直保留至今,夏孤江提起了,他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烈陽符遞過去。</br> 末了,補充道:“298,友情價250。”</br> 夏孤江:“……”</br> “行,”不過250是個什么價?拐著彎內涵他是二百五嗎?夏孤江不上當,相當豪氣道:“別250了,回去后我給你轉300!”</br> 夏孤寒得逞地笑了笑。</br> 夏孤江:“……”</br> 淦,為了兩塊錢至于嗎?</br> 夏孤寒從夏孤江手上坑了兩塊錢,心滿意足地看向顧晉年,“請你吃大餐啊。”</br> 這么多厲鬼,足夠顧晉年飽餐一頓。</br> 顧晉年沒動,他了解夏孤寒,后面肯定跟著其他事。</br> 果然就看到夏孤寒大手一揮,“大餐就擺在你面前,自己吃吧。”</br> 能躲懶就盡量找理由躲懶,一點都不含糊。</br> 顧晉年失笑,這次倒沒有后退一步,反而把手按在夏孤寒的頭頂上,帶動夏孤寒轉向白元鈧的方向,“好,我去吃飯。你解決它。”</br> 夏孤寒他們來到密室之時,鬼蠱即將練,就差許聽嫻的怨氣加持。</br> 現在少了許聽嫻的怨氣,鬼蠱尚未完成,但不知什么原因,玉石中的鬼蠱發生異動。白元鈧無法壓住鬼蠱,讓鬼蠱破玉而出。</br> 之前夏孤江在范天浩那里見過鬼蠱的投影體,那是一個由無數人臉組成的巨大球形。經過這些天的煉制,鬼蠱完全變了模樣,已經開始顯現出人形來了。</br> 唯一和人有差別的就是鬼蠱的脖子上頂著三顆腦袋,如果夏孤寒他們平時關注娛樂圈的話,就能認出來這三顆腦袋都是來自星光娛樂,并且都是曾經名噪一時的藝人。</br> 此刻三顆頭顱互相撕咬,早已沒了人性。在它們眼里,另外兩顆頭顱就是競爭對手,從被注入容器開始,它們唯一的信念就是殺了容器里的其他鬼。</br> 不過夏孤寒很快就發現,三顆頭顱雖然在互相撕咬著,卻都已經透出疲態了。</br> 這也是方以年迫切地想把許聽嫻的怨氣收回煉制的原因。</br> 同源的怨氣可以讓鬼蠱里的厲鬼產生危機感,進而激發兇性。</br> 但到了一定程度,這些互相廝殺的厲鬼就會因為疲憊而停下來,和平相處一段時間,直到再往培養皿里投入同源的怨氣或者厲鬼。</br> 它們對不同源的怨氣厲鬼不屑一顧,直到真正的鬼蠱完成,才會開始大肆吸食其他怨氣和鬼魂。</br> 苗疆有蠱師將毒蟲放在同個器皿里,令它們撕咬殘殺,最后活著的那只毒蟲便是蠱王。煉制鬼蠱的方式和練蠱異曲同工,但又比較苛刻。這種苛刻便體現在必須用同源的怨氣厲鬼煉制。</br> 星光娛樂于鬼蠱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培養皿,但凡是星光娛樂的藝人都簽過合約。夏孤寒猜測方以年在星光娛樂和藝人簽的合約上賦予了某種介質。</br> 這些介質將每一個人藝人悄悄地鏈接在一起,然后再用同樣的手段折磨這些藝人,讓他們含怨而亡,死后成為厲鬼。</br> 因為有介質的聯系,星光娛樂藝人死后所產生的怨氣就是同源怨氣。</br> 方以年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許聽嫻的魂體消失,怨氣附著在其他人身上的事,他們沒有及時找回來,是想讓許聽嫻的怨氣變得更強大,好煉制出實力更強大的鬼蠱。</br> 至于許聽嫻要復仇的人?</br> 他們只是方以年手中的一枚棋子,鬼蠱都快練成了,王恒才、陳助理和齊正云之流就沒作用了,被許思雅殺死還能貢獻最后一點力量。</br> 夏孤寒的唇角露出一抹譏誚,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永遠不會因為站在同一個陣營就手下留情,需要的時候,這種人對自己人下手比誰都干脆。</br> 心思斗轉間,三頭鬼蠱在互相撕咬下只剩下兩個頭了。</br> 兩頭鬼蠱的戰斗欲并不強,你咬我一口,我咬回來一口,然后又各自轉頭去捕捉旁邊的厲鬼,它們也不吃,跟貓戲弄老鼠一樣。</br> 都不用夏孤寒動手,尚未練成的鬼蠱不會主動對外界產生興趣,除非母蠱催動,它們才會有明確的攻擊目標。</br> 不過白元鈧估計沒想到鬼蠱會突然從玉石中跑出來,一時之間愣住了。</br>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條靈氣長鞭破空而來,直指兩頭鬼蠱其中的一個頭。</br> 互相啃噬和被打掉一個頭效果可是天壤之別,前者變得更強,后者一朝回到解放前。</br> 白元鈧趕緊回神,驅使體內的母蠱給二頭鬼蠱下了指令,前一刻還有氣無力的二頭鬼蠱突然變得兇悍起來,兩顆腦袋同時吐出尖銳的獠牙,朝夏孤寒撲去,正好躲開長鞭的攻擊。</br> 一擊落空,夏孤寒不得不收回靈氣長鞭,眼見二頭鬼蠱就要撲過來,靈氣長鞭直接在半道上變化形態,變成一道幕墻。二頭鬼蠱直接撞上靈氣幕墻,就像章魚落在燒熱的鐵板上一樣,發出滋啦啦的響聲。</br> 鬼蠱沒有智商,只尊崇母蠱的指令,只要母蠱的指令不撤,它便會一直往前。</br> 被靈氣幕墻擋住后,二頭鬼蠱并沒有后退,而是嘶吼著,妄圖硬生生撞開靈氣幕墻,跑過去撕碎夏孤寒。</br> 幕墻的靈氣卻是流動的,夏孤寒心念一動,一面幕墻成了六面,合成一個正方體,把二頭鬼蠱囚禁在里面,任由白元鈧如何驅使,都無法逃脫,反而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br> 二頭鬼蠱這邊的異變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得方以年和曲振都來不及反應。</br> 師徒倆一起操縱厲鬼攻擊夏孤江,本以為這么多厲鬼對付兩個愣頭青綽綽有余,卻不知為何厲鬼連夏孤江的衣角都沒碰到,就接連化成幽藍色的火焰,進而消失。</br> 不僅傷害不了夏孤江,還讓夏孤寒空出手來對付鬼蠱。</br> 讓方以年更為震驚的是,夏孤寒竟然能夠將靈氣具象化,真正做到隨心所欲。</br>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竟然有如此霸道的法器!</br> 是的,就算到了此刻,方以年也不相信夏孤寒和夏孤江的實力,固執地認為現在的結果是法器造成的。</br> 方以年眼中流露一抹貪婪之色來,他今天一定要把那兩人手中的法器搶過來!</br> 他的眸光暗了暗。</br> 只要再吃掉一個頭,鬼蠱就真正練成。本來有許聽嫻的怨氣,鬼蠱練成指日可待,但是現在……</br> 那就不怪他心狠手辣了。</br> 方以年轉身從身后的博古架上取出一把桃木劍,暗紅的燈光打下來,在他的臉上形成一道暗影。</br> 他握著木劍的手緊了緊,毅然轉身。</br> 曲振專心控制厲鬼,白元鈧一心都在二頭鬼蠱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方以年的動作。</br> 或者說,曲振和白元鈧都十分信任方以年這個師父。</br> 特別是白元鈧,他是一個孤兒,是方以年收養他并教他天師的本事,他對方以年含著崇敬和孺慕的心情,從不認為方以年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br> 結果就是這份信任害了白元鈧。</br> 當桃木劍穿心而過的時候,白元鈧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體上的疼痛,洶涌而來的不敢相信和震驚瞬間覆蓋住了肉體上的疼痛。</br> 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br> 平時總是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此刻面上一片寒霜,眼中更是充滿了決然的瘋狂。</br> 瘋狂之下,潛藏著幾分興奮和激動。</br> 仿佛被他刺破心臟的人,不是他一手帶到大的徒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br> 白元鈧握住沒入自己胸膛的桃木劍,他能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從他的手中淌下,在地上匯成一灘,他死死盯著這個如父親一般的男人,艱難地開口,“師父,為……為什么?”</br>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培養皿。”</br> 沒等方以年開口,夏孤寒澄澈的聲音先一步在密室里響起。</br> 白元鈧聞言轉頭看了過去,目光逐漸渙散,意識漸漸消散。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換來最后一點清明,執著追尋最后的答案。</br> “你是純陰之體,是培養鬼蠱的最佳容器。”人之將死,夏孤寒也不吊著他的胃口,趁著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為他解惑。</br> 白元鈧一直都是用心頭血喂養鬼蠱,他以為白玉是培養皿,其實他自己才是鬼蠱的母體。</br> 一旦鬼蠱練成,便會鉆進白元鈧的體內,吞噬他的靈魂,取而代之。</br> 純陰之體就是鬼蠱最好的供體,也是最完美的母體。</br> 方以年當初會將白元鈧收為徒弟,想來就是因為對方是純陰之體,從一開始就計劃這件事。</br> 如果鬼蠱能直接在白玉中練成再鉆進純陰之體中,那么練成的鬼蠱將會空前強大,到時候就算是六級天師,估計都不能與之一戰。</br> 每一只這樣的鬼蠱出現,人間便會陷入災難之中。</br> 什么師徒情深,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利用罷了。</br> 真相就是這么殘忍。</br> 白元鈧帶著對方以年的怨恨,意識漸漸飄忽。</br> 方以年卻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反而越來越興奮,白元鈧越恨他,死后產生的怨氣就會越強烈,這對他對鬼蠱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br> 他太專注于白元鈧了,以至于沒有發現被困在靈氣墻里的二頭鬼蠱的氣息竟也隨著白元鈧一起變得越來越弱。</br> 曲振發現了,但一想到方以年毫不猶豫地將桃木劍刺向白元鈧的畫面,他什么提醒都說不出來。</br> 白元鈧的今天,就是他曲振的明天。不,當方以年冷眼看著王恒才他們死去的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了。</br> 方以年他早已不是人,為達目的,所有人都得給他讓道!</br> 白元鈧終于斷了氣息。</br> 時機到了!</br> 夏孤寒手上掐了一個法訣,六面靈氣幕墻驟然壓縮成靈氣球,牢牢地把二頭鬼蠱困在其中。</br> 左手射出六道暴雷符,符紙圍成一個圈環繞在靈氣球上。</br> “爆!”</br> 只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六張暴雷符齊齊炸開,帶動靈氣球爆炸。</br> 被困在靈氣球里的二頭鬼蠱跟著一起爆炸,最后化成一道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br> 爆炸在眨眼之間發生,等方以年反應過來時,鬼蠱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br> 作為母蠱真正的持有人,方以年只覺得心臟上像是被人敲了悶棍,一口血從他嘴里噴了出來。</br>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鬼蠱的聯系徹底斷了。</br> “怎么可能?”</br> 方以年傻愣愣地看著虛空中燃燒著的黑色火焰,不敢相信鬼蠱真的被消滅了。</br> 偏偏夏孤寒還覺得方以年受到的傷害不夠大一般,嗤了一聲,“我原本還以為是多厲害的蠱師,沒想到就是個半吊子,浪費我時間。”</br> 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夏孤江馬上附和道:“到底怎么回事呢?我好想知道呢!”</br> 夏孤寒:“……”</br> 倒也不用這么夸張。</br> 夏孤寒惡寒了一下,繼續道:“白元鈧是鬼蠱的母體,鬼蠱是子體。殺死母體縱然可以快速練成鬼蠱,但在母體消亡的那一刻,子體會迎來最脆弱的時期,直到將母體的怨氣全部轉化,才算真正煉制成鬼蠱。”</br> 很少說這么一段話,夏孤寒說完還喘上了,覺得有點累,走到顧晉年身邊,往他身上一靠。</br> 老鬼剛剛吃了不少厲鬼,夏孤寒靠上來的瞬間,他就把手貼在夏孤寒的手掌上,熱氣傳導到夏孤寒身上,為夏孤寒掃去一身的疲憊。</br> 唔,舒服了。</br> 夏孤江很會抓重點,啊了一聲,嘿嘿笑道:“那是不是說明,方以年親手把把柄送到你手上,這不就是我殺我自己嗎?”</br> “可以這么說。”</br> 方以年:“……”</br> 至此他才明白,從一開始他就掉進夏孤寒挖的坑里,夏孤寒一步一步指引他跳下去。</br> 他看向夏孤寒,終于不敢再輕視這個年輕人,滿眼駭然:“你到底是誰?”</br> 夏孤寒笑:“我是你爸爸啊。”</br> 方以年:“……”</br> 他終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再次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br> 夏孤江朝他豎起大拇指,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符,“放個炮慶祝一下吧。這是小米新研究的鞭炮符,有了它,逢年過節都不用買鞭炮了。”</br> 夏孤江話音剛落,手上紅彤彤的鞭炮符就燒了起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在密室里響徹。還真跟放鞭炮一樣,熱鬧極了喜慶極了。</br> 只是充斥在密室里的不是熟悉的硝煙味,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br> 夏孤寒面無表情地看向夏孤江:“鞭炮為什么是螺螄粉味的?”</br> 夏孤江的肚子適時傳來一陣鳴叫,他伸手摸了摸肚子,砸吧砸吧嘴,“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入v啦。</br> 萬字更新掉落。</br> 給在本章留評論的前一百個小天使送老鬼牌法器嗷嗚</br> 感謝在2021053123:05:222021060117:56: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蘿卜雕豬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芫荽10瓶;黑羽夜2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