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無所謂的聳聳肩，“不會就學，我不養廢物，當然，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的話，我也沒有替你贖身的理由。選擇權在你，要贖身還是要留在煙花樓都隨你。”</br> 江染左思右想一直猶豫不決，雖說她的確是被賣進了煙花樓，但一直以來煙花樓都拿她當寶，根本就舍不得讓她做點什么，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離開煙花樓，等待她的，將是無休止的痛苦。</br> 而洛冰，洛冰和她非親非故，她昨日便一直糾纏著洛冰，洛冰今日對她也還算客氣，要是再過分，她想她可能就真的沒法兒離開煙花樓了。</br> 一想到煙花樓，江染一陣后怕，在不同男人身下婉轉承歡，她做不到。</br> 最終她還是點了頭，“好，我答應你。”</br> 洛冰似乎早就料到了江染會如何選擇，“口說無憑，你等下。”</br> 江染看到洛冰取來筆墨紙硯擺在她面前，“我說你寫。”</br> 江染剎那間臉都漲紅了，“公子，我，我不識字，煙花樓禁止我學習琴棋書畫等東西。”</br> 洛冰：“……”說實話，她聽到江染不識字很是詫異，按理來說，煙花樓要培養江染，不該禁止她學習琴棋書畫才是。</br> “算了，我給你寫吧。”洛冰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結，煙花樓要如何是煙花樓的事情，和她無關。</br> 她大手一揮在紙上寫下幾行字，“我江染今一十五歲，京城人氏，身家清白，素無過犯。只為家境貧寒，鬻身為仆，身價兩千兩，自上弦二年大寒起，暫存無歡醫館，俟七年后支取，從此承值醫館，聽憑調遣。恐后無憑，立此字據。立字人：江染。”</br> “行了，你摁個手印就成！”洛冰將寫好的字據遞給江染。</br> 江染已經被洛冰寫的兩千兩嚇到了，而且，洛冰在字據中寫到她身家清白，素無過犯，這根本就與她不符。</br> “公子，這字據似乎與我不太相符。”江染猶豫說道。</br> 洛冰嘖了聲，這姑娘剛才還一副鬼機靈的模樣，怎么現在又老實憨厚了？</br> “新身份不懂？以后跟了我就要把過去摒棄掉，我自然要給你一個清白的身世。更何況，你本身就沒有多大問題，除去狡猾了點，其余都不算壞，所以這字據也沒有多大問題。”</br> 洛冰捧起茶水抿了一口，江染要跟著她，她自然不想要江染以后被人詬病，而且，江染現在拼命逃跑不就是為了脫離煙花樓么？</br>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總之，她不希望周圍的環境影響到她的人，畢竟以后江染是要去打理孤兒院的，一群小孩子，她可不希望被影響到。</br> “至于那兩千兩，不管是多還是少都已經鐵板釘釘了，多了，你賴不掉，少了，我也不會反悔。這兩千兩之后七年你可以慢慢還，七年一過，這字據就自動作廢，到時候你是去是留都隨你，我不留人，但你若是七年之間敢跑，我自然不會放過你。”</br> 她不確定煙花樓到時候會跟葉燭要多少銀子，不過，以江染的條件，恐怕是不會便宜。</br> 本來以江染現在的條件來說她是可以不給江染任何銀兩的，但她考慮到江染這七年要一直照顧孩子給她培養人才，大好的時光都被她束縛了，她就心軟了。</br> 江染呆呆的立在原地，兩千兩是她這輩子都沒想過的，而且，洛冰的字據說實話，對她沒有一點點壞處，看似她賣身給了洛冰，但實際上她只是和洛冰簽訂了一份平等契約罷了。</br> “愣著干嘛？同意就摁手印。”洛冰把所謂的賣身契遞給她。</br> 她拿著洛冰寫的賣身契看了又看，洛冰字體很漂亮，走筆剛勁有力，就是這字稍微秀氣了點，不太像是男子的字。</br> “你放心，我不會坑你的。”洛冰以為江染不放心。</br> 江染咧嘴一笑，心里別提多開心了，她點點頭，在自己的名字上摁下了手印后又看兩眼才遞給洛冰。</br> 洛冰把江染的賣身契裝好，然后起身，“待會兒我會讓葉燭去煙花樓為你贖身，你要想跟著去也行，若是煙花樓敢刁難你們，也不用慫，我支持你們武力解決問題，不過，不要說是醫館的人，要是說漏嘴了，我就把你丟到河里喂魚。贖身以后去藥鋪找我。”</br> 江染嘴角抽搐，昨天她似乎就是被洛冰直接扔出的醫館。</br> 洛冰說完就走了，在醫館耽擱的時間太久了，藥鋪那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br> 到藥鋪時蕪花和葉楠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準備妥當了，就等著洛冰和小翠過來宣布藥鋪正式開張。</br> 因為藥鋪開在了最熱鬧的城南，這會兒藥鋪外已經圍滿了人群。</br> 洛冰開藥鋪的事情除了張窈月和小翠等人知道以外，洛瑾等人都不知曉，而且洛冰并不打算以藥鋪主人的身份出現，所以從始至終都只有蕪花和葉楠兩人在藥鋪外張羅。</br>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經是下午三時，洛冰看看天色，江染和葉燭還沒來，再過一會兒她就該回去了。</br> “小翠，你去看看江染和葉燭過來沒有。”這么久了還沒回來，她有點擔心葉燭能不能談妥，畢竟這家伙可是個不會拐彎的直腸子，要是說話難聽了，煙花樓恐怕沒那么容易放人。</br> 小翠去城口瞅了瞅，葉燭和江染還沒回來。</br> 四時二刻，洛冰有些焦急，“不會真被刁難了吧？這會兒還沒回來，不會被煙花樓打殘了吧？”</br> “娘娘，您別瞎想，以葉碩他們的能力，還不至于被打殘。”蕪花來給洛冰送茶水，聽到洛冰自言自語還有些好笑，“而且，煙花樓還不敢對葉燭他們動手。”</br> “嗯？蕪花，你好像很自信他們回來一樣？”洛冰撐著下巴問蕪花，蕪花出來也有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蕪花變化很大，總得來說，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像以前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擔心來擔心去的。</br> 蕪花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后才貼著洛冰耳朵說道：“奴婢聽說煙花樓是丞相為了籠絡官員而開的青樓。”</br> 洛冰很是詫異，“你從哪聽來的？”詫異的同時洛冰又有些擔心了，要是這煙花樓真是倉玨開的，醫館背靠太尉府，倉玨恐怕要給江染三人使絆了。</br> 平時倉玨就一直拿太尉府沒辦法，現在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整太尉府，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br> “上次有個官兒來看病不小心說漏嘴的。”蕪花笑瞇瞇的說道，“娘娘您不知道，我和玉娘每天在醫館里忙活能聽到好多稀奇古怪的事兒呢，我還聽說丞相府前些年一直在鬧鬼呢，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丞相府總是會傳出人嗚咽的聲音。”</br> 洛冰眉頭緊蹙，之前她請洛瑾調查丞相府，但洛瑾似乎并沒有調查到這些事情。</br> “真是奇怪，大哥沒理由會不知道這事兒啊。”洛冰疑惑。</br> 上次洛瑾調查到丞相府就出事了，她也沒來得及去問洛瑾他究竟調查到什么了，看來這次她得去問問。</br> “誒？娘娘，回來了回來了，葉燭他們回來了。”蕪花老遠就看到了江染和葉燭葉碩。</br> 不過三人都有點狼狽，葉燭和葉碩身上衣裳都破了，有些地方還在滲血，而江染披頭散發的，一身紅裙子被雪完全浸濕，實在狼狽得很。</br> 洛冰趕緊讓蕪花將三人帶到樓上。</br> “蕪花，你帶江染去換身衣裳。”洛冰看江染凍得瑟瑟發抖皺眉道，“發生什么了？”</br> 三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竟然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br> “公子，這件事說來話長。”葉燭一邊擦臉上的水污，一邊說道，“中午時分我們三人到了煙花樓，也見到了煙花樓的媽媽，本來最開始都談得很順，煙花樓的媽媽也同意以一千八百兩銀子將江染的賣身契歸還。”</br> 洛冰蹙眉，這么容易就同意了，事情肯定不簡單，“后來呢？”</br> “后來我們交了贖金，也要回了賣身契，之后我們仨就離開了煙花樓。誰知才走出煙花樓一條巷子，煙花樓的人就追了上來要將江染搶回去。”葉燭說到這里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他們說只要殺了我們再將江染搶回去，今天的事情就誰都不知道。”</br> 葉碩狠狠的唾棄了一口，接過話題，“之后我們就一直被十幾個人追，公子您不知道，那幾個龜孫子，竟然拿著大砍刀扔我們，您瞧，我們身上的這些傷就是大砍刀砍的。”</br> “還好我和葉燭這些年在外奔跑，而江染這丫頭也一直和煙花樓斗智斗勇，腳步蠻快，不然我們還真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br> 葉燭和葉碩說起在小巷子里被人追殺都有些心有余悸，活了十多二十年，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拿著大砍刀砍人的，“煙花樓簡直是目無王法。他們后面的那條小巷，不知道堆積了他們砍死的多少人。”</br> 洛冰回想起那條小巷，終于明白為何那條巷子會如此惡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