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知道自己這些話多少有點道德綁架了,說白了,這些人的生死和君澈毫無干系。</br> 但是,蕭楚和蕭麒是肯定要繼續查蘇氏逼宮案的,而要查這個案子勢必會牽扯到太多人,按照之前福州的情況來看,只要蕭楚和蕭麒繼續查下去,肯定還會有人受到傷害。</br> 或許這時候不繼續追查蘇氏逼宮案最好,但明知道這件案子有隱情,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件案子當時牽扯太大,整個上弦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直到今天,百姓談到蘇氏都是一臉唾棄,鄙夷之聲更是接連不斷。</br> 她想,蕭楚和蕭麒之所以如此執著要調查清楚這個案子,就是為了還蘇氏一個清白吧。</br> 再者,調查蘇氏逼宮案還是先帝的遺詔。</br> “你可知蘇氏逼宮案一天不結束,就代表著什么?”洛冰問君澈。</br> 君澈不解,“??”</br> “當初先帝留下遺詔,希望蕭楚調查蘇氏逼宮案,也就是說,你現在不向我們透露任何關于這件案子的信息其實也并不能改變什么,到頭來,蕭楚還是會調查這件案子,他還是會從各種角落去查當年的真相,因為當年慘死的人太多,他和蕭麒都想要還他們一個清白。”</br> “只是……”洛冰欲言又止,神態嚴肅,直看得君澈心里七上八下。</br> “只是什么?”君澈早已經不淡定,洛冰的語氣和神情仿佛在告訴他若是蕭楚再繼續調查這件事情,必將迎來不必要的傷害,他急切的問洛冰,言語神情已滿是擔憂。</br> “只是,恐怕之后還有更多人會被牽連進來,從福州葉老將軍一案不難看出這背后還有人在謀劃著什么,所以說,越到后面,這個案子會更加復雜,死的人也可能更多。”洛冰如是說道。</br> 君澈聽完洛冰的話,整個人都沉浸在了一股悲傷的氣氛當中,他并非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的發生,只是不到這個時候,他是不愿意去面對的,也更不愿意和別人說起當年的事情。</br> “其實這些事情已經過了十年之久,一直以來,我都不愿意去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本荷袂轭H為疲憊,“你該慶幸十年前太尉府沒有和蘇氏一族太過親近?!?lt;/br> 洛冰感覺君澈要哭了。</br> 洛冰心里不好受,君澈如今也才十八九歲,蘇氏逼宮案發生之時,他尚且年幼,也才剛知曉善惡,年幼喪父喪母,這種打擊對于一個八九歲的孩童來說,實在太過沉重。</br> “多年前,爹爹還未任利城縣令,結識了蘇氏之女蘇瓊,也就是我娘親,那時爹爹還只是個秀才,正是進京趕考,之后高中,便與娘親成了婚,爹爹是利城人,本應回到利城,卻為娘親留在了京中,在京中謀得一官半職?!?lt;/br> “雖說爹爹留在了京中,卻與蘇氏來往并不是十分密切,無論何時何地,婚嫁一事講究門當戶對,爹爹出身貧苦,當時蘇氏除了當時的蘇皇后贊許爹爹和娘親的婚事以外,其余人均是反對的?!?lt;/br> 洛冰靜靜的聽著君澈講述當年的事情。</br> “也只能說是幸運吧,因為蘇氏一族不承認爹爹和娘親,即便是后來爹爹與娘親成了婚有了我,他們仍舊是不承認爹爹這個女婿,甚至是和娘親斷絕了關系?!?lt;/br> 洛冰唏噓,其實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講究門當戶對吧。</br> 只不過古代相比起現代要看重的得多罷了。</br> 不過想來這蘇瓊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一般這古代女子對于這種事情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和蘇氏僵持到直接和蘇氏斷絕關系,看來也是性情剛烈的女子。</br> “自從蘇氏和娘親斷絕了關系以后,爹爹和蘇氏便沒了往來,沒過兩年,蘇氏逼宮案便發生了……”君澈說到這里,聲音低沉了許多,蘇氏逼宮案是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回想起來的一段過往。</br> “你知道嗎?當時,什么只死了百人?都是騙人的,除了被斬殺的那一百多號人,其實還死了更多的無辜之人。爹爹和娘親便是被這件案子牽連進去的?!本涸捳Z激動,眼中淚水已經控制不住流了出來。</br> “當時蘇氏逼宮案發生時爹爹娘親還尚且在京中,你知道嗎?有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一群人沖進蘇氏一個旁親的宅邸將一個宅邸的人全都殺害了?!本旱穆曇纛澏恫灰?,“當時我就躲在后院,尸體遍布宅邸,血流成河,那場景,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br> 洛冰身心一顫,她不知道當時竟然還發生了這種事情。</br> 原主當時可能并不在京中,所以對蘇氏逼宮案了解得不多,很多都是從幾個哥哥口中得知的,不過,看來洛瑾等人也不知道這件事。</br> “我親眼看著他們將一個宅邸幾十號人屠殺,又親眼看著他們清理尸體,將其偽裝成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闭f起這件事君澈整個人都后怕不已,當時如果他不是被嚇傻了,恐怕也被那些人當做蘇家人一并處理了。</br> “一個宅邸的人就這么消失在了皇城,沒有人發現,之后我回到家,魂不守舍的待了幾天,卻只等到先帝便將爹爹調往利城的消息?!本簻喩戆l抖,“幾十號人就這么沒了都沒人知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br> 洛冰心已經涼了半截了,能讓幾十號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這人身份可想而知……</br> “后來,我和爹爹娘親回了利城,我以為事情都結束了,然而,事情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君澈掩面哭泣,“我們回到利城的第二月,葉老將軍也被先帝調往了福州,那段時間太和平了,我因為看到蘇氏被屠殺的場景而長時間沒有出門,那段時間葉老將軍時不時就會來看我。”</br> “因為葉老將軍的關系,我逐漸走出了陰影,利城靠山吃水,我就時不時的往山里跑,那日,我和葉老將軍正好出去玩耍,等我們回來時,整個縣衙,整個縣衙都沒了?!?lt;/br> 君澈泣不成聲,鼻涕眼淚一大把,“這次他們連清理尸體都懶得清理了,整個縣衙橫尸遍野,而爹爹娘親就躺在血泊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