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只想說他現(xiàn)在就快瘋了,昨晚上他坐了一晚上,腦海里都是那套被砍得稀碎的被子。</br> 稀碎?稀碎的被子?忽然,梁子衿神情一滯,整個人也清醒過來,他大聲吼道:“不對!”</br> “什么不對?”澹臺荊被他嚇了一跳,手中的燒麥都掉到了地上。</br> “黑衣人不對。”梁子衿心急的抓住澹臺荊,“昨晚的黑衣人在哪?”</br> 周圍的人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梁子衿,然而梁子衿哪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他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了,昨晚來的黑衣人的確是來刺殺他的,但那人并不是一個經(jīng)過專門培訓的刺客。</br> 一般情況下,刺客殺人都講究快準狠,絕對不會像瘋了一樣在他被子上亂砍,所以,昨晚上那個黑衣人絕對不是死士。</br> 恐怕,那人只是忽然被派來的半吊子罷了。</br> 目的是什么梁子衿不知道,但這一定不尋常。</br> 不過,那人身上帶著一枚和蕭楚的一模一樣的印章,所以說,這件事絕對不簡單。</br> 梁子衿這么想著,再次沖上了樓,昨晚上怕引起不必要的騷亂,所以他們沒讓人處理客房內(nèi)的東西,也因此到現(xiàn)在客房內(nèi)昨晚是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br> 梁子衿上前掀開被子,果然被子表面都被砍壞了,但也僅僅只是表面壞了,而里面都是好好的,甚至整張床只是看上去有點恐怖,實際上掀開被子,里面什么都沒事兒。</br> 澹臺荊不知道梁子衿忽然發(fā)什么瘋,但看著梁子衿緊張的神情,他遲疑片刻叫來了昨晚處理黑衣人的侍衛(wèi)。</br> 從侍衛(wèi)哪里兩人得知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那黑衣人已經(jīng)被他們處理了,現(xiàn)在尸體已經(jīng)丟到了亂墳崗去了。</br> 梁子衿聽聞,心都涼了半截,他是真沒想到澹臺荊手下的侍衛(wèi)處理這種事情這么快,昨晚黑衣人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其實也不過寥寥三小時,沒想到三小時這侍衛(wèi)就將人殺了,還扔到了亂墳崗去了。</br> 之前梁子衿來到這里的時候注意到這邊的亂墳崗特別遠,從這里出發(fā),來來回回差不多要四個小時。</br> “究竟怎么了?”澹臺荊看著梁子衿擔憂的神情察覺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簡單。</br> 梁子衿嘆了口氣,說道:“昨晚的黑衣人,根本不是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的刺客,我想,這人的目的,來刺殺我是其二,最終目的其實是想讓我發(fā)現(xiàn)印章。”</br> 澹臺荊不解,“為何會這樣說?另外,你怎么確定這人的最終目的其實是想讓你發(fā)現(xiàn)印章?”</br> “很簡單,因為這黑衣人根本就沒想要我的命,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命,就不會下手這么輕,連床被子都砍不透。”梁子衿抿抿唇瓣說道,隨后他搖搖頭,“只是,這人究竟是為了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呢!”</br> 梁子衿想不明白,澹臺荊更想不明白了。</br> 最后,澹臺荊無奈道:“這事兒你不是說和蕭楚有關(guān)?既然有關(guān),便將事情告訴他,讓他自己去調(diào)查便是,反正看來這件事和你沒多大的關(guān)系。”</br> 梁子衿看笨蛋一樣看了眼澹臺荊,“都派人來刺殺我了,你覺得還和我沒關(guān)系?”</br> 澹臺荊被他這么懟了一下,頓時覺得沒面子,他冷哼一聲,“那你想要如何?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踏出了皇城,即將離開上弦國,莫不是還想著回去不成?回去,你可有想過后果?”</br> 梁子衿當然不會回去,只是,他擔心洛冰,這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雖然這事兒和他有關(guān),但也和蕭楚有關(guān),和蕭楚有關(guān)的事情,勢必是會牽扯上洛冰。</br> 澹臺荊看他這一沉默,頓時明白了,搞半天這人不是在擔心自己,也不是在擔心蕭楚,而是在擔心一個有夫之婦。</br> “你……”澹臺荊都不知道該說梁子衿什么好了,他指著梁子衿氣得半天說出一個字來。</br> 梁子衿沉默。</br> 澹臺荊恨鐵不成鋼,“婦人之仁,你有沒有想過,洛冰已經(jīng)輪不到你去擔心了,而且,現(xiàn)在你在洛冰哪里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麻煩你有點死人的自覺,做好你死人的本分,不該回去就別再想了。”</br> “收拾東西,一會兒出發(fā)回南境。”澹臺荊不容有他,直接下了死命令。</br> 梁子衿嗯了聲,倒也沒有反駁他,主要是,澹臺荊有一點還真說對了。</br> 他現(xiàn)在在洛冰哪里,的確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如果再出現(xiàn),實在是有點不太合適。</br> 而且,蕭楚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久,目的就是為了送他離開,再回去,蕭楚見到他,怕是要活生生的扒了他的皮不可。</br> 思及此,梁子衿只輕輕嘆了口氣,然后默默的收拾了東西和澹臺荊上了馬車。</br> 而此時,遠處的上弦國——</br> 蕭楚是在清晨天剛蒙蒙亮時收到的信。</br> 看到信的時候,蕭楚還有點懵,不過片刻后他便反應過來了那信是誰寄來的。</br> 不過上面的五個字分開看他都能看懂,只是一放在一起,他忽然幾有點不理解了、。</br> 拿著信左看右看,蕭楚還在有點猶豫要不要去找洛冰,這東西是梁子衿送來的,也就是說上面五個字可能只有洛冰能看得懂。</br> 只是,若是將這信交給洛冰,讓洛冰處理,洛冰肯定會知道梁子衿沒死。</br> 想到這點,蕭楚就不太愿意了。</br> “怎么了?”蕭楚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糾結(jié)到洛冰醒了都沒做好決定,倒是洛冰眼尖的看到了他手里的東西,“什么東西?”</br> 蕭楚嚇了一跳,急忙將信捏在手中,尷尬的笑道:“沒,沒什么。”</br> 洛冰好歹是學過一點動作心理學的,一看他這行為就知道他在撒謊,“什么東西?我不能看?”</br> 蕭楚聽到這解釋,瞬間松了口氣,然后重重的點頭,“對,你不能看,這是機密。”</br> 洛冰一聽,有些疑惑,以前蕭楚都沒什么機密瞞著她,這忽然就有了,難道是朝堂機密?</br> 想到這里,洛冰沒了心情,朝堂上的事情她都沒什么興趣,那些東西她就算是想看也看不懂,更沒有心情去學那玩意兒。</br> 于是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翻個身,伸腿在蕭楚后腰上踹了踹,“大早上擾人清夢,你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br> 蕭楚松了口氣,躡手躡腳的起身離開了。</br> 洛冰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很可疑。</br> 不過因為實在是太困了,她還沒多想就又睡了過去。</br> 等再次睜眼,看到是蕭楚瞪圓了的眼睛,洛冰嚇了一跳,“你,你做什么?”</br> 蕭楚實在是沒辦法了,那紙條上的東西他是真的看不明白,也研究不出來,他將洛冰的所有行為習慣都代入其中做了一番解釋,但最后還是無果。</br> 他本來不打算關(guān)注這件事,想就此揭過,但一想到梁子衿都離開了,忽然又飛鴿傳書,這事兒實在有些蹊蹺。</br> 他擔心梁子衿出了什么事兒,無奈之下,他還是硬著頭皮來找洛冰了。</br> 其實說來說去,他是擔心梁子衿死在外面了,以后要是洛冰知道來他沒殺梁子衿,反而是讓梁子衿在外面自生自滅了,那洛冰肯定又要難過。</br> 之前他說要砍梁子衿腦袋洛冰難過得跟個什么,他從小翠那里聽說,洛冰那段時間整日抱著個賬本記時間,雖然洛冰嘴上沒說過難過,甚至沒找他求過情,但他這心里始終是不好受的。</br> 要到時候梁子衿真出事兒了,以后洛冰知道了,又再難過,他不太想看到。</br> “我這里有個東西,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不過我今天才翻出來,我想讓你看看是什么意思。”蕭楚想了想說道。</br> “什么東西?就你早上說的機密?”洛冰當時很困,但好歹還是記住了蕭楚說的話,“我不懂你那朝堂上事情,還是別看了。”</br> 蕭楚搖頭,急忙解釋,“不是,是和梁子衿有關(guān)的。”</br> 洛冰沉默幾秒,然后像是接受了梁子衿已經(jīng)死了這個事實,她嘆了口氣,幽幽問道:“什么東西?”</br> 蕭楚見她沒有之前那么難過了,思緒有點飄飛,“對于梁子衿,你……”</br> 洛冰似乎看出了蕭楚的猶豫,也看出了蕭楚怕她難過不敢多提,她心里微微有點觸動,隨后她直言道:“都已經(jīng)過去了,關(guān)于師兄的事情,我的確難過,但是,我不得不接受這件事,所以,你不用擔心聽到他的名字我會表現(xiàn)得無法接受,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即便我們再不能接受,也要學著去接受。”</br> “這么多年,我早已經(jīng)學著習慣了。”洛冰露出這么長時間來的第一個笑,“我想,師兄也不想在他走后我還整日郁郁寡歡,更何況,我可能比較沒良心吧,難過歸難過,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也不能讓你們陪著我一起難過不是?”</br> 蕭楚沒想到洛冰竟然早早的就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他摸摸下巴,心里有點愧疚,他為了不讓梁子衿在出現(xiàn)在洛冰的世界里,硬生生將兩人整成了“陰陽相隔”,現(xiàn)在聽到洛冰一席話,他這心里怪不好受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