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卿似乎很疲憊,這會兒睡得賊死。</br> 洛陽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雙眼干澀,喉嚨發癢蕭卿卿才緩緩從睡夢中醒來。</br> 看清楚洛陽的瞬間,蕭卿卿心里咯噔一下,就連身體也跟著顫抖了一下。</br> 隨后蕭卿卿忽然轉過身背對著洛陽,“你,你不要看我,你出去,出去。”</br> 洛陽喉頭一哽,“卿卿。”</br> 蕭卿卿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一會兒被子里就傳來了蕭卿卿小聲的啜泣,“洛陽,你能不能,能不能出去,不要看我,求求你了,不要看我。”</br> 洛陽聽到蕭卿卿的話拳頭緊握,聲音都有點顫抖,“你為什么不告訴我?”</br> 蕭卿卿不回他,只是把自己死死埋在被窩里。</br> 洛陽又生氣又難過,不由大喊了一聲,“蕭卿卿!”</br> 蕭卿卿抖了一下,仍舊沒回答他。</br> 洛陽脾氣上來了,伸手就要扯蕭卿卿的被子。</br> 蕭卿卿發現后尖叫著拉扯被子,但蕭卿卿沒病的時候都不是洛陽的對手,更別說被毒毒害過后的蕭卿卿了,洛陽兩三下扯掉蕭卿卿的被子,“為什么不告訴我?”</br> 這一瞬間蕭卿卿只覺得洛陽就是那三頭六臂的鬼怪,讓她恐懼不已,她拼命的朝床里面鉆,一雙手死死擋著自己的臉,“你走,你走啊,不要看我!”</br> 洛陽快瘋了,看著蕭卿卿這樣子,他不明白為什么昨天他們還一直相濡以沫,怎么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br> 洛陽氣瘋了,轉身出了門。</br> 看到洛陽真走了,蕭卿卿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變成這個樣子了。</br> 她只記得一個多月前她身體不適,就去藥鋪里拿了盒藥,結果后來那藥就斷不了了,她明知道那藥有問題,但她已經沒辦法離開那東西了。</br> 想起剛才洛陽看自己的眼神,蕭卿卿痛恨自己的同時又無比恐懼,她想洛陽可能是不想要她了。</br> 洛陽雖在氣頭上,但現在他不敢隨便離開蕭卿卿的身邊,要是他離開了蕭卿卿跑了出去,那可能就永遠找不回來了。</br> 聽著蕭卿卿的哭聲,他沒立即進去,在門外冷靜了幾分鐘才又踏進房里。</br> 蕭卿卿還在哭,哭得很傷心。</br> 洛陽走到她身邊,輕輕拉開她的手,然后給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你不是一直很愛美嗎?”</br> 蕭卿卿仍舊在哭,眼淚順著臉頰嘩嘩流著,她一邊哭一邊問洛陽,“你,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我吃了你不允許吃的東西,還跑了出去和那些人待了一晚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臟?”</br> 洛陽聽到蕭卿卿的話震驚的同時又心疼極了,“你在瞎說什么?我不會不要你的,也從來不覺得你臟,別瞎想,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咱以后不吃了就行了。”</br> 蕭卿卿哭到打嗝,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聽不到洛陽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克制自己,每次,每次都好難受,你也不在家里,我每次想你都找不到你,我知道你很忙,我去找葉姐姐,葉姐姐說你在忙,我都不敢去打擾你。”</br> “我都病了,你還一直在外面,都不回家來看看我。”蕭卿卿雙手不停的擦眼淚,然而那眼淚就跟滔滔江水一樣連綿不絕。</br> “我每次都一個人在家里,我明明可以幫你的忙的,但你就是不帶著我,我知道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你就是,就是為了對自己當初的一句話負責而已。其實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喜歡你,而且我們都成親了,我覺得這一切我都可以克服的。”</br> “但是,都過了兩三年了,你還是做什么都不愿意帶著我,你每次都說自己好忙好忙,忙得都沒時間陪我。”</br> 蕭卿卿叭叭一大堆說的洛陽心里堵得不行,他從來不知道蕭卿卿跟他在一起后竟然這么不開心。</br> 看著蕭卿卿哭得不成樣子,似乎除了靜靜的看著再別無他法。</br> 蕭卿卿說到最后眼淚都流干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只知道噼里啪啦一頓指責,指責完了她只覺得她好累好累。</br> “對不起。”洛陽千言萬語最終只匯聚成這么三個字。</br> 蕭卿卿抹抹手背上的淚水,然后小聲的哦了聲。</br> 洛陽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開口,“發泄出來好過點了嗎?”</br> 蕭卿卿猶豫片刻,然后點點頭,“好點了。”</br> 洛陽摸摸蕭卿卿的腦袋,“既然好點了,那以后乖乖的跟我一起把毒戒了好嗎?”</br> 蕭卿卿又乖乖的點點頭,“知道了,但是,但是,每次發作起來都好難受的。每次發病,我都感覺螞蟻在咬我,很痛,很難受。”</br> 洛陽拉著蕭卿卿躺下,“你乖乖的,我和曹大夫會想辦法的,我也不會離開你的,以后我都不離開你了,走哪都把你帶上,好嗎?”</br> 蕭卿卿眼淚瞬間又溢滿了眼眶,她吸吸鼻子,點頭,“這,這是你說的,我沒有強迫你,你說的。”</br> 洛陽笑了下,刮刮蕭卿卿鼻梁,“是,是我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蕭卿卿掙扎著又坐了起來,她似乎不太信任洛陽的話,對洛陽道:“那,那你拿紙筆過來。”</br> 洛陽不知道她要干嘛,但還是乖乖的給她把紙筆拿了過來。</br> 蕭卿卿看著他,然后認認真真在紙上把剛才洛陽對她的承諾記了下來,“你簽個字,不然我怕你賴賬。”</br> 洛陽笑了,無論時間過了多久,蕭卿卿始終是蕭卿卿,總是一腦袋的天真。</br> 他揉揉蕭卿卿腦袋,接過紙筆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把承諾信還給了蕭卿卿,“現在可以放心了?”</br> 蕭卿卿滿意的看著承諾信點點頭。</br>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兩人都冷靜了下來,蕭卿卿的注意力還在手中的承諾信上,因此兩人都沒什么對話。</br> 過了很久,蕭卿卿才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低著頭問洛陽,“我現在是不是特別丑?我看那些人都好丑,我和他們一樣吃了那些東西,我肯定也特別丑。”</br> 洛陽捏捏她沒什么肉的手掌,“不丑,慢慢就可以恢復了。”</br> “那你還是嫌我丑。”蕭卿卿抽回了手,“我知道,吃了那個東西的人都沒好下場,從那東西出現到現在,凡是吃了它的人都沒能斷掉,都還在大牢里關著。”</br> 洛陽嘆了口氣,安慰她,“傻姑娘,六兒在信里說了,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要想徹底和這東西隔斷,至少也要兩三年,慢慢來,好嗎?”</br> 蕭卿卿一聽要兩三年,臉都綠了,“兩三年,我,我會不會死?”</br> 洛陽好笑的看著她,“不會,只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就不會的。只是前期比較難過,后面會逐漸好起來的。”</br> 蕭卿卿心里稍微放松了點,但想起牢里關著的那些人,她又憂慮的問道:“你,你會不會把我跟他們一樣關進牢里,畢竟我和他們一樣吃了那東西。”</br> 說著蕭卿卿認真思考起來,甚至還給洛陽分析起來了,“要不你還是把我關起來吧,不然到時候外面的人要說你徇私枉法了。”</br> “想什么呢?別亂想,我和曹大夫之所以將那些人關起來是因為那些人不肯配合我們,甚至扛不住誘惑想要繼續用藥,如果不把他們關起來,他們會死在外面的。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br> 蕭卿卿埋頭小聲說:“有什么不一樣的,你不知道,不是他們不肯配合你,而是那病發作起來六親不認。我也會變成那樣的,我知道的。”</br> 洛陽聽到了蕭卿卿的話,捏著她肩膀迫使她抬頭看著他,“不一樣的,大笨蛋,他們大多都是無親無故的,即便是有親人的,親人也無法支撐他們戒斷,你不一樣,你有我,我會看著你,守著你。”</br> 蕭卿卿鼻尖一酸,抱怨的說道:“你早些時候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早點來看我,我也不會成這個樣子,都怪你,都怪你!”</br> 說著蕭卿卿錘了洛陽兩下。</br> 蕭卿卿的拳頭就跟貓貓拳一樣,錘在洛陽身上毫無感覺,洛陽也不反抗,就這么任由蕭卿卿錘著。</br> 洛陽沒什么反應,蕭卿卿錘累了,也不想再找洛陽的麻煩,她躺床上生無可戀的說道:“我累了。”</br> “那你好好休息,我看著你。”洛陽拉過旁邊的被子抖了抖蓋在蕭卿卿身上,“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絕對不離開你半步。”</br> 蕭卿卿臉上有了抹笑容,但嘴上卻道:“神經病,誰要你寸步不離的跟著了,你,你大變態。”</br> 蕭卿卿嘴上這么說,等洛陽起身時她卻忽然一把拉住了洛陽的手,“你,你干嘛去?”</br> 洛陽很是無奈,“我哪也不去,我就是想讓福伯給你燉點雞湯,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樣了?都皮包骨了,不把你養回來,岳父大人會宰了我的。”</br> 蕭卿卿哦了聲,放開了洛陽。</br> 洛陽也不敢離開蕭卿卿太遠,走到門口就喊起了福伯。</br> 索性福伯還沒老到耳背,聽到他聲音立即就跑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