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掃射之后,連車子都被打成了篩子,我們必死無疑。</br> 森林之中走出了一群全副武裝的傭兵,卞正純朝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端著槍,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br> 就在這時,唐明黎猛地起身,抓起一枚掉落的子彈,朝著卞正純射了過去。</br> 啪。</br> 子彈穿過傭兵人群,準確無誤地打進了他的額頭。</br> 卞正純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一縷血絲順著他的鼻梁流淌下來,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br> 還沒等那些傭兵反應過來,唐明黎再次扔出一把子彈,我也沒有閑著,雙手迅掐著法印,一道道靈氣化為無形的劍,朝著他們射去。</br> 他們匆忙開槍反擊,但已經晚了,無數的子彈和靈氣劍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全都掀翻在地。</br> 一陣陣槍聲和慘叫聲之后,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體。</br> 我們下了車,活著的只剩下卞正弘、殘廢的老徐和那兩個跟班了,幾個年輕人已經被徹底地嚇破了膽子,抱著腦袋蹲在地下一動也不敢動。</br> 老徐硬撐著站起身,擋在卞正弘的面前,沉聲道:“你們已經殺了卞家大少,這一個,我絕對不會讓你們下手。”</br> 唐明黎冷笑道:“你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能做什么?”</br> 老徐咬著牙道:“沒想到我徐正田縱橫一世,居然會折損在你們這兩個小輩的手中。你這小子滿身的法器,底牌之后還有底牌,別說是丹勁期,就是宗師,恐怕都拿你沒辦法。”</br> 唐明黎笑了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我投了一個好胎?”</br> 我的心抖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兒。</br> 他說的沒錯,投胎是個技術活兒,即使是相同天賦的人,投在豪門世族之中,從小就有數不清的資源,將來成就自然非常高,而投生在貧窮人家之中,一輩子只能給別人效力。</br> 這就是差距。</br> 我要努力十倍、百倍,在生死之間游走、戰斗過無數次,受過無數的痛苦,才有資格和他們坐在一起喝茶。</br> 可是,誰稀罕和他們一起喝茶了?</br> 我正在胡思亂想,心中一個勁兒冒酸水,老徐道:“小子,就算你有再多的底牌,一個丹勁武者想要拼命,就算殺不了你,你身邊這個丫頭,卻是能夠殺的。”</br> 唐明黎微微瞇起眼睛,眼神變得十分危險。</br> 老徐繼續道:“今天你們已經殺了這么多人,也算是夠本了,放過這孩子吧,我這條命,你們盡管拿去。”</br> “老,老徐。”卞正弘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從小老徐就保護他們兄弟倆,他對老徐是有感情的。</br> 唐明黎雙手抱胸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一個丹勁中期的武者,在哪里不是一方豪強?何必在一個小小的卞家做供奉?還要給這種紈绔子弟做打手?”</br> 老徐眼中閃過一抹隱痛,但堅定地說:“當年我好勇斗狠,與人結下了仇怨,仇人殺了我妻兒老還嫁禍在我的身上,我走投無路,是卞家老爺子救了我一命,還幫我報了仇。我這條命是卞家救的,這一輩子,我都會為卞家效命。”</br> 唐明黎沉默了片刻,說:“你是個忠義之士,我一向敬重忠義之人,你帶這小子走吧。”</br> 老徐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放過卞正弘,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走過去,將卞正弘拉起來,拖進了車中,疾馳而去。</br> 我皺起眉頭,說:“明黎,你就這么放過他們嗎?我們殺了卞家大少,他們不會善罷甘休。”</br> 唐明黎冷笑一聲:“我只說今天放他們走,什么時候說過放過卞家?”</br> 說完,他的聲音變得柔軟起來:“這個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br> 我點了點頭,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br> 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得很。</br> 接下來這一路走得很順利,車子在路上開了兩天,我們沒有走高路,都是走的省道或者國道,唐明黎美其名曰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看看周圍的風景。</br> 總覺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br> 兩天后,我們到了山城市,剛過收費站的時候,他接到一條短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說:“卞家的事情,已經開始處理了。”</br> 說著,他打開了收音機,里面正在播放新聞,說貴省的某個卞姓高官被雙規,他的家族也因為各種各樣的罪名,接受調查。</br> “這個高官就是卞家的保護傘,他倒了臺,老徐也殘廢了,卞家就是一塊大肥肉,貴省的其他家族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將它分食得連渣都不剩。”</br>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一個大家族,居然這么輕易就能倒掉。</br> “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則。”唐明黎說,“很多世家大族看起來鐘鳴鼎食,繁花似錦,其實非常脆弱,只需要輕輕一推,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會替你解決。”</br> 我忍不住問:“那唐家呢?也是這樣嗎?”</br> 唐明黎笑了:“唐家不一樣。唐家和那些新興家族不同,是數百年的大家族,樹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能推倒的。”</br> 我點了點頭,又聽他說:“所以,有唐家庇佑,你會少很多麻煩。”</br> 我怔了一下,搖頭道:“天上從來不會掉餡兒餅,唐家要給我庇佑,我也要付出代價。我不想受到家族的束縛。”</br> 唐明黎庇護我,我也付出了丹藥作為酬勞。</br> 雙贏才能長久,不然遲早會厭倦的。</br> 唐明黎沉默了一陣,點頭道:“你說得對,就像現在這樣,就挺好。”</br> 將我送回家,唐明黎關切地說:“你雖然吃了療傷的丹藥,但身體還并沒有完全好,好好休息,別累著了。”</br> 我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br> 唐明黎,他對我真好。</br> 在我最落魄,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他出手幫助了我,如果換了別的女孩子,肯定會不顧一切地瘋狂愛上他,把他當成唯一的依賴和親人吧。</br> 但我不同,我受的傷太深,我不敢放任自己愛上他,卻又想要和他親近。</br> 自從外婆過世,弟弟成了植物人之后,他可以說是我最親近的人了。</br>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這份親近,會成為刺向我的刀。</br> 或許,我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br> 我心中太多的話,無人可以傾訴,只好打開黑巖的粉絲群,找到陰長生前輩,和他聊。</br> 當他聽到我的煩惱時,沉默了一陣,說:“元姑娘,暴君是個好小伙子,但他接近你,的確是另有目的。”</br> 我一驚:“前輩,您知道些什么嗎?”</br> “我知道的不多,但現在還不能說。”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元姑娘,我不是在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但是他的目的恐怕你接受不了。”</br> 我的心一片冰涼。</br> 陰長生前輩是不會騙我的,唐明黎,你到底有什么瞞著我?</br> “元姑娘?”他見我久久不說話,忍不住輕聲喊了一聲。</br>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前輩,我沒事。”</br> 我的聲音有一絲絲顫抖,陰長生說:“對不起,讓你傷心了。”</br> “沒有。”我露出一分苦澀的笑容,“我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br> “你也不必擔心,如果你一直把他當朋友,不要愛上他,更不要嫁給他,就不會有事。”陰長生道,“他不會強迫你的。但是”</br> 他頓了頓,說:“你要小心他的家人。”</br> 我握緊了拳頭,唐家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龐然大物,唐明黎身上只不過有幾件唐家的法器,就能打敗一個丹勁中期的高手,可見唐家的底蘊有多么深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