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如刀鋒。</br> 黃岳后背一冷,猛地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跑,另外兩個少年也奪路而逃。</br> 瘋了似的跑了很久,白恤男生喘著粗氣說:“不行了,我實在跑不動了。我說你也是,跑什么啊,黃岳他爸是黃秋華,咱們又不是。”</br> 和他一起的瘦削男生說:“但你是黃岳的朋友,是他的幫兇。”</br> 白恤男生奇怪地看向他,卻發現他的臉色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有些發青。</br> “你……”白恤男生疑惑了一下,“咦?你叫什么來著,我怎么記不得你的名字?”</br>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這個男生的名字,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認識他的。</br> 恐怖一寸寸爬上他的后背,他渾身發抖:“你……你難道是……”</br> 此時,我本想去追,小林卻拉住了我,皺著眉頭說:“我覺得剛才那個穿格子襯衫的瘦削男生有點眼熟。”</br> 他低頭想了片刻,忽然驚道:“我想起來了,他是丁大哥!”</br> “丁大哥?”</br> 小林道:“丁大哥是當年化工廠的工人,剛剛初中畢業,進廠里工作,死在了那個晚上。”</br> 我心口里一陣發冷:“也就是說……他是鬼?”</br> 此時,黃岳拿著手電筒和一張圖紙,鉆進了一個房間。</br> 這里是當年的研究實驗室,里面有些破爛的桌椅柜子,他一陣亂翻,口中喃喃道:“我一定要那個老頭子知道,我不是什么爛泥扶不上墻的慫貨。”</br> 他在柜子忽然摸到了柔軟的東西,嚇得立刻縮回手,顫抖著打開柜門,白恤男生全身彎曲成恐怖的形狀,縮在柜子里,瞪著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已經死去多時了。</br> “阿函!”他渾身顫抖,精神幾乎崩潰,猛地跳起,倉皇地往外跑。</br> 他在廠區里跑了一圈又一圈,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研究室。</br> “鬼打墻,一定是鬼打墻!”他驚恐地看著四周,忽然腳踝一緊,低頭一看,一只慘白的手從地下伸出,死死地拽住了他。</br> “啊!”他拼命地揣著那手,卻看見地上全都是手,嚇得沖進了研究室,狠狠關上了房門,然后一屁股坐在柜子旁邊。</br>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哭著說:“阿函,我只是想讓我爸承認我,我只想證明我不是廢物。”</br> 忽然,阿函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胳膊。</br> 他尖叫一聲,猛地跳了起來,卻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回頭一看,看到三個人直勾勾地盯著他。</br> 這三個人,赫然就是當年失蹤的三人。</br> “啊!”</br> 我和唐明黎正跟在小林的身后,在這迷宮一樣的廠區里尋找幾人的蹤影,忽然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便循著慘叫聲找了過去。</br> 來到那間研究室前,唐明黎按住我的肩膀,說:“我先來。”</br> 他警惕的推開門,用狼眼手電一照,赫然看見白恤男生、黃岳和小麗三人蜷縮在柜子里,全身骨頭被扭斷,面容扭曲而恐怖。</br> 即使見了不少尸體,我還是覺得有點反胃。</br> 我掏出手機,決定還是先報警吧,卻看見一個彈幕。</br> 主播,我是搞裝修的,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敲開柜子后面的墻壁,會有驚喜哦。</br> 難道那些資料藏在墻里?</br> 我上去將尸體拖出來,移開柜子,仔細看這面墻,雖然年代久遠,但顏色與周圍的墻體不同。</br> 這一塊是后來才糊上去的!</br> “砸開這面墻。”我說,“我們要找的資料,應該就在里面。”</br> 小林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去,朝著墻壁狠狠砸下一拳,居然砸出了一個小坑,裂出一道道蛛紋。</br> 又是一個暗勁高手?雖然沒有暴君的修為高,但也算是難得的高手了。主播的手下人才濟濟啊。</br> 說話的這位正是“拳打天下”。</br> 我心中暗道,作為特殊部門的人,沒有一點本事怎么行。</br> 小林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墻上,這墻砌了兩層厚,他的拳頭上打出了一層淺淺的血痕。</br> 唐明黎正要上前幫忙,他舉手攔住:“我自己來。”</br> 他想要親自找出真相,為自己的父親沉冤昭雪。</br> 轟!</br> 墻壁被一拳打開,一股濃郁的腐臭味迎面而來。</br> 就在墻壁的另一邊,躺著三具尸體,他們早已經成了白骨,卻還死死地趴在墻上,想要將墻壁打開。</br> 他們胸前還別著工牌,正是失蹤的廣博、曹欲等三人。</br> 本座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這里面,似乎是一間密室,當年這三人為了躲避黃秋華,逃進了密室之中。黃秋華等人為了殺人滅口,將暗道的出口封住,他們生生憋死在了里面。</br> 但這只是個化工廠而已,怎么會有密室?</br> 看來,這不僅僅是個化工廠而已啊。</br> “你們看,這里有個保險柜。”我移開一具尸體,他身下壓著一個小型保險箱。</br> “試試這個鑰匙。”小林將之前在車間里發現的那把遞了過來,我正要打開,忽然幾顆石子兒從暗處飛來,我們手中狼眼手電全都應聲而碎。</br> “有高手!”唐明黎抓住我的肩膀,正要拉到他的身后,忽然一道黑影閃了進來,與他過了一招,將他逼退,然后挾持住我,將保險箱扛在肩膀上,快速沖進了密室的深處。</br> 那里有一扇鎖死的門,門邊居然有密碼盤!</br> 他將我脖子上的手機摘下來,一腳踩碎,然后按下幾個密碼,金屬門迅速打開,他一個閃身便鉆了進去。</br> 就在唐明黎快要追到的時候,他用力拉上了門。</br> 轟地一聲門響,仿佛隔絕了生死。</br> 我渾身發冷,這個男人是誰,他到底想干什么?</br> 密室之中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聽到開鎖的聲音,他打開了保險箱,從里面拿出了一疊文件。</br> “你是誰?”我鼓起勇氣問,“這個化工廠到底有什么秘密?”</br> 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四處摸了摸,摸到很多瓶瓶罐罐,全都是化學實驗用品。</br> 我心電急轉,想了好幾個可能,難道是當年有人在這里制毒?</br> 不,不對,在化工廠里公然制毒,除非整個化工廠都有人參與,否則根本瞞不住。</br> 難道……當年這里在進行什么秘密研究?</br> 那人收起了保險柜里的資料,又開始在密室里亂翻,這里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卻能在黑暗中來去自如。</br> 絕對是個高手。</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走了過來,停在我面前,我覺得毛骨悚然,他想要干什么?殺我滅口嗎?</br> 忽然,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br> 這個味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br> “你……難道你是尹……”</br> 話還沒有說完,他忽然將我狠狠地推到了墻上,捂住了我的嘴。</br> 我們靠得這么近,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尹晟堯。</br> 我的汗毛倒豎,以他的心狠手辣,我這次必死無疑了。</br> 忽然,他隔著口罩吻住了我的唇。</br> 我的身體緊繃,仿佛又回到了那恥辱的一天,他用厭惡、鄙夷、不屑、憎恨的目光瞪著我,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br> 他要干什么?殺我之前還要折辱我嗎?</br> “聽著,今晚上的事情,全都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br> 我握緊了拳頭,渾身發抖。</br> 他的手在我脖子上輕輕地撫摸,湊到我的耳邊低聲道:“聽到了嗎?”</br> 他想掐死我?</br> 我咬牙道:“我知道了,我會保守秘密。”</br> “很好。”他滿意地說,“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的女人。”</br> 誰要你喜歡!</br> 忽然,他放開了我,鎖上的金屬門也開了,尹晟堯不知所蹤。</br> 我慌忙跑出密室,忽然一雙手抱住了我,我驚慌地對他拳打腳踢,他說:“君瑤,是我!”</br> “唐先生?”</br> “別叫我唐先生,叫我明黎。”他將我緊緊抱進懷中。</br> 我只覺得胸口一熱,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明黎。”</br> “好聽,再叫一聲。”</br> “明黎。”</br> 他目光溫柔,抬頭看向小林,小林進密室里轉了一圈,臉色很難看:“被他跑了,資料也都帶走了。”</br> 唐明黎目光陰沉:“他的武功比我們高很多,我們不是他對手,沒有必要硬來,還是報警吧。”</br> 小林不甘心地往墻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拿出了手機。</br>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渾身發冷,立刻一激靈:“糟了!”</br> 四周忽然響起刺耳的鬼哭狼嚎,仿佛無數的鬼物在哭泣嚎叫。</br> “現在是什么時間?”我急忙問。</br> 唐明黎看了一下表:“半夜十二點。”</br> “今天農歷幾號?”</br> “初一。”</br> “糟了!”我驚道,“今天是陰日,半夜子時,這里乃大兇之地,今晚又死了三個人,化工廠陰氣大盛,這是群鬼出籠了!”</br> “那怎么辦?”小林問。</br> “還能怎么辦,跑啊!”我大叫道,拉著唐明黎就往外跑去。</br> 廣博三人的鬼魂出現在門邊,我拔出桃木劍,橫劈而出,將一個鬼魂砍成了兩半,唐明黎和小林將另外兩個鬼魂逼退,朝外瘋跑。</br> 但已經晚了,前方有一大群鬼魂攔路,后面也有一群鬼魂追擊,我們被困在了狹窄的走道里,避無可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