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寬大的黑色袍子之上,火紅色的凰鳥仿佛有靈魂一般,身上有紅色的熒光流動,仿佛馬上就要從衣服里鉆出,沖天而起,振翅高飛。</br> 幾個士兵都被這大禮服給晃花了眼睛,目瞪口呆,滿臉的不敢置信。</br> 連尹晟堯也露出了震驚之色。</br> 這是唐明黎為我所準備的大禮服,只要穿上了這件禮服,我就是他的皇后,這座宮殿的女主人,陰曹地府的女王!</br> 我目光凜冽,高聲道:“見了女主人,還不跪下!”</br> 三個士兵這才如夢初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搶地,嚇得渾身發(fā)抖:“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東岳宮的這些士兵們,都是從鬼魂之中挑選的,都有好幾百年的歲數(shù)了。</br> 他們活著時,生活在皇權(quán)時代,尊卑觀念早已深入骨髓,因而看見了東岳皇后的禮服,全都給嚇瘋了。</br> 既然已經(jīng)穿上了禮服,還不如搞大點!</br> 我高聲道:“還不快進去傳令,讓東岳宮的官員全都出來迎接?”</br> 其實,我心中是有點慌的。</br> 也不知道唐明黎魂飛魄散的消息有沒有傳回來,東岳大帝沒了,這些官員還會尊重我這個沒過門的“東岳皇后”嗎?</br> 轟!</br> 東岳宮的大門徐徐打開,一群官員從里面魚貫而出,在我面前停下,齊齊跪倒在地,拜道:“臣參見東岳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還好,看這陣勢,他們應(yīng)該是認的。</br> 我學著電視劇里的皇后,端莊而威嚴地說:“平身吧。”</br> “謝皇后!”</br> 官員們站起身來,其中一人走上前,恭敬地道:“恕臣眼拙,不知道皇后是上界哪位仙子?”</br> 他們的主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現(xiàn)在突然冒出一個皇后來,確實令他們懵逼。</br> 但看這禮服,又不像假冒的。</br> 我淡淡道:“東岳大帝轉(zhuǎn)世投胎到人間,抓捕從極的事情,諸位知道吧?”</br> “是。”官員們齊齊回答。</br> 就算之前不知道,上次五官王的事情那么一鬧,也都知道了。</br> “我是東岳大帝在人間的未婚妻。”我說,“陛下曾帶我回來過一次,這禮服就是那時送我的,陛下許諾,等我飛升之后,就封我為后。”</br> 眾官員互望一眼,對此,他們也有所耳聞。</br> 何況有大禮服在,他們也不敢多說什么。</br> “娘娘獨自回來,不知所為何事?”那官員道,“不知陛下何時歸來?”</br> 我淡淡地望著他,說:“你是?”</br> 那官員道:“我是陛下的府丞,名叫呂福德。”</br> “原來是府丞?”我淡淡一笑,道,“我回來的原因……需要向你通報嗎?”</br> 呂福德嚇了一跳,連忙道:“不用,不用,是臣逾越了。”</br> 說罷,他側(cè)開身子,眾官員也分立兩側(cè),我朝尹晟堯點了點頭,拖著長長的衣擺,朝東岳宮中走去。</br> 呂福德跟在我的身后,看了看身側(cè)的尹晟堯,實在沒忍住,上前道:“娘娘,請問這位是?”</br> “他是我的侍衛(wèi)。”我淡淡道。</br> 呂福德不好問什么了,只得一路安安靜靜。</br> 一直來到寢宮,宮女們都站在前面,彎著腰,連頭都不敢抬。</br> 我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br> “懷月。”我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不是去尚功局了嗎?怎么又回到寢宮里來了?是誰讓你回來的?”</br> 懷月低著頭,不敢說話。</br> 我高聲道:“尚宮在哪兒?”</br> 這東岳宮中,使用的還是唐朝的宮廷體制,分為六局,其中尚宮二人,正五品,掌:導引中宮,總:司記、司言、司簿、司闈。</br> 這二位尚宮,是后宮女官之首。</br> 兩名衣著華貴的宮女走上前來,恭敬地彎腰行禮:“娘娘有何吩咐?”</br> 我沉聲道:“懷月是陛下親自發(fā)配去尚功局的,你們管理宮中,沒有陛下的旨意,為什么讓她回到寢宮伺候?”</br> 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尚宮看向穿藍色衣服的,藍色衣服的尚宮額頭上冒出了汗水,說:“她在尚功局立了功勞,所以我才……”</br> “就算她立了功勞,你也該先稟告陛下。”我冷聲道,“若是陛下回來,不想看到她,她卻出現(xiàn)在陛下面前,你說會有什么后果?”</br> 藍衣尚宮臉色有些發(fā)白,立刻說:“是,是,娘娘教訓得對,我現(xiàn)在就讓她回尚功局去。”</br>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懷月低著頭,根本不敢反抗,她知道唐明黎對我言聽計從,我要是到唐明黎面前告狀,她恐怕會更慘。</br> “且慢。”我道,“懷風,剛才我讓那些士兵來找你,為什么你說不認識我?那些士兵不認識也就算了,為什么你也不認識了?難道你失了憶?”</br> 懷風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娘娘息怒,息怒,我,我只是聽岔了……”</br> 我側(cè)頭看向兩個尚宮,道:“東岳宮中,侍候陛下的宮女都該是最機靈聰慧的,耳朵不靈便,要是陛下吩咐了什么,她都給聽岔了怎么辦?”</br> 懷風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磕頭:“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br> 我目光森冷地望向她,說:“上次陛下讓你來服侍我,我看你是個好的,平時也很老實,這次怎么會這么糊涂?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br> 懷風有些害怕地看向懷月,想說卻又不敢說,我嘆了口氣,問那兩個尚宮:“這種怠慢主人的奴仆,你們平日都是怎么處理的?”</br> 尚宮們說:“膽敢怠慢陛下、娘娘,是以下犯上的重罪,要交給十殿閻羅問罪,罰入地獄受刑的。”</br> 懷風嚇得臉色大變,不敢再隱瞞,連忙說:“娘娘恕罪,我說,我什么都說,是懷月姐姐讓我這么做的。”</br> 懷月嚇得立刻跪倒在地,渾身瑟瑟發(fā)抖:“娘娘,不是我,是懷風血口噴人!”</br> 說著又轉(zhuǎn)向那個藍衣尚宮,道:“周尚宮,您要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br> 懷風急道:“娘娘,我伺候了您幾天,您知道我是個膽小怕事的,現(xiàn)在寢宮里的事情都收懷月說了算,我不敢不聽。她還威脅我,說我如果敢認娘娘,就把我罰到浣衣局去。”</br> “哦?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敢這么囂張?”我冷聲道,“兩位尚宮,你們說,這件事如何處理?”</br> 那紅衣尚宮立刻上前道:“娘娘,這懷月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居然敢做這種以下犯上的事,簡直罪大惡極,請娘娘將她交給我處置,我一定秉公辦理。”</br> 我看出來了,這東岳宮種也是分派系的,懷月是藍衣周尚宮的人,而這個紅衣尚宮與周尚宮不對付。</br> 我說:“你叫什么?”</br> “奴婢名叫陳蘭。”紅衣尚宮道。</br> “陳尚宮,如今陛下還未回歸,不便將人給送去地獄。這樣吧,你們先將她收押,等到陛下回來,再做定奪。”我道。</br> 陳尚宮有些失望,卻也不敢多說什么,道:“是,娘娘。”</br> “至于懷風,從輕發(fā)落吧。”我道。</br> 陳尚宮點頭道:“是。”</br> 收拾完兩人,我走進宮里,屏退了左右,長長地松了口氣。</br> “端著架子收拾人還真累。”我說,“古代的皇后也不好當啊。”</br> 尹晟堯看著我身上所穿的大禮服,目光有些復雜:“君瑤,你放心,我的東華宮中絕沒有這么多蠅營狗茍的事情。”</br> 我笑了笑,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東華宮中肯定也有,只是上任東華大帝醉心于修煉,性格有和善,沒有怎么管罷了。如今東華大帝離開成千上萬年,宮里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子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