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腿跪地,拱手道:“徒兒拜見師父!”</br> “別那么多禮。”他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扶了起來,道,“君瑤,讓你受委屈了。”</br> 我搖頭道:“只要能見到師父,受多少委屈,我都不怕。”</br> 此時(shí),廣成子從天上下來,朝著師父拱了拱手,笑道:“人已經(jīng)送到了,我就不打擾二位師徒重逢了,告辭。”</br> 說罷,他乘著那塊方巾,轉(zhuǎn)身而去。</br> 陰長生微笑著說:“君瑤,坐吧。”</br>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仙玉做的石桌旁坐了,他親自給我倒茶,我連忙攔著,說:“師父,你這不是折煞了我嗎?”</br> 說著,立刻站起身來,給他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br> 我端著茶,盯著他的臉看,他笑了笑,說:“怎么?師父臉上有什么嗎?”</br> “我之前一直在想,師父到底長什么樣子,今天終于見到了。”我笑嘻嘻地說。</br> 陰長生道:“覺得如何?”</br> 我道:“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br> 陰長生哈哈笑道:“你這丫頭。喝茶吧。”</br> 此時(shí),那座碑林宮殿之中,水潭里的水猛地一起,尹晟堯、白寧清等人破水而出,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岸上。</br> 雖然在水中走了很久,但尹晟堯和白寧清二人連衣服都沒有濕,而阿信和李木子修為不夠,跟落湯雞似的,立刻用靈氣將身上的水都蒸發(fā)掉。</br> 尹晟堯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地上的異獸骸骨,伸手摸了摸骨頭上的劍痕,說:“這畜生是被劍氣所殺。”</br> 白寧清眼中閃過一抹光芒,道:“君瑤的劍術(shù)又進(jìn)了一步。”</br> 尹晟堯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道得意的笑容,轉(zhuǎn)身朝著外面走去。</br> 穿過碑林的時(shí)候,幾人臉色一沉,道:“誰?”</br> “是我。”眾人回頭,看見竇麟從石碑后面走了出來,他身上的氣質(zhì)似乎有些不一樣了。</br> “君瑤呢?”尹晟堯大步走向他,沉聲道。</br> 竇麟猶豫了一下,說:“之前我看見碑林的字,陷入了頓悟之中,等我醒來,發(fā)現(xiàn)元姐姐不見了,她還在我的四周畫了防御陣法……”</br> 尹晟堯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冷聲道:“如果君瑤有個(gè)什么三長兩短,我不會(huì)放過你!”</br> 竇麟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生出一絲寒意。</br> 這位尹晟堯尹宗主給人的壓力好大,他面對他,就像是蜉蝣面對巨獸一般,對面只要輕輕動(dòng)一動(dòng)手指頭,就能將他碾碎。</br> 眾人繼續(xù)往里走,忽然之間,白寧清停下了步子。</br> 尹晟堯側(cè)過頭,看見白寧清死死地盯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一個(gè)詭異的圖紋。</br> 他,居然陷入了頓悟之中。</br> “師父,怎么辦?”阿信低聲問,生怕驚動(dòng)了白寧清。在別人頓悟的時(shí)候打擾,那可是不死不休的死仇。</br> 尹晟堯道:“讓他在這里頓悟吧,我們繼續(xù)往里走。”</br> 沒走出去多遠(yuǎn),連阿信也停下了腳步。</br> 他仿佛被勾了魂兒一般,緩緩走到一塊石碑前,那石碑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看起來有些像蘇美爾人的楔形字,普通人根本看不懂。</br> 尹晟堯在他四周快速地布了一個(gè)防御陣法,一回頭,發(fā)現(xiàn)李木子也坐在一塊石碑前,望著石碑上那個(gè)綠色的大字,目光發(fā)直,眼中卻似乎有萬千光華流轉(zhuǎn)。</br> 尹晟堯輕輕嘆息,這是他們的機(jī)緣。</br> 他又給李木子布了一個(gè)陣法,便走出了碑林。</br> 尹晟堯一抬頭,就看見那口石棺,而石棺前坐了一個(gè)人,那人盤腿而坐,手中拿著一口寶劍,杵在地上,雙目微閉,似乎在修煉。</br> 尹晟堯瞇起眼睛,冷冷道:“唐明黎。”</br> 唐明黎睜開眼睛,緩緩看向他,道:“尹晟堯,我知道你會(huì)來。”</br> 尹晟堯怒道:“廢話少說!你把君瑤弄到什么地方去了?”</br> 唐明黎嘴角勾起,道:“我以前的記憶,慢慢地恢復(fù)了。”</br> 尹晟堯一驚,臉色更加陰沉。</br> 唐明黎笑道:“你沒有告訴她吧,我的靈魂和這具肉身融合之后,記憶也會(huì)慢慢復(fù)蘇。”</br> 尹晟堯沉默片刻,道:“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br> 唐明黎嗤笑一聲,道:“是嗎?可惜她自己并不是這么想的。”</br> 尹晟堯上前一步,冷聲道:“你對她做了什么?”</br> 唐明黎說:“我不過是告訴了她真相罷了,她很生氣,你居然瞞著她。她已經(jīng)不信任你了,而且……”</br> 他頓了頓,說:“她同意回到我的身邊。”</br> “這不可能!”尹晟堯高聲道,“君瑤不是那么容易動(dòng)搖的人。”</br> 唐明黎笑了一聲,道:“動(dòng)搖?你怎么知道,那是所謂的‘動(dòng)搖’?或許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有我,只有我,而你,不過是我的替代品罷了。”</br> 尹晟堯眼底升騰起一股怒火,那怒火如此之盛,幾乎要燒掉他的理智,讓他化身魔鬼,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和唐明黎拼命。</br> 但是,他強(qiáng)大的意志力將這股怒火壓制住了。</br> 他沉默著,冷冷地盯著唐明黎。</br> 良久,他才開口道:“不,君瑤沒有答應(yīng)你任何事情。”</br> 唐明黎將手中的劍橫放在膝上,說:“你對自己就這么有信心?”</br> 尹晟堯道:“如果你真的得到了她,此時(shí)一定早已抱著她向我炫耀,而不是一個(gè)人在這里坐枯禪。”</br> “何況……”他頓了頓,眉尾勾起,道,“君瑤對我有很深厚的感情,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挑撥得了的,我對此很有信心。”</br> 唐明黎眼底彌漫起一股凜冽的殺意,身體四周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連身后的石頭棺材都長出了一層冰冷的寒霜。</br> “正好。”他緩緩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黃金劍出鞘。</br> 那黃金劍與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劍身上彌漫著一股沖天的殺氣,在出鞘的剎那,發(fā)出一聲嗜血的怒吟,仿佛連整個(gè)碑林,都為之顫抖不已。</br> “我在那石頭棺材里領(lǐng)悟了一些東西。”唐明黎道,“正好可以用你來試一試我的劍。”</br> 尹晟堯自然不會(huì)退縮,身體之中也彌漫出一縷縷能量,在身體四周形成了一道道旋渦。</br> “很好。”尹晟堯道,“我們之間,遲早都有這一戰(zhàn)。”</br> 而一直站在遠(yuǎn)處的竇麟,卻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他把尋寶鼠藏在了衣服里,此時(shí)尋寶鼠在衣服里拱來拱去,好不容易鉆了出來,對著竇麟吱吱地叫。</br> “什么?”竇麟低聲道,“你說那邊有寶物?”</br> 他抬頭看了看劍拔弩張的兩人,壓低聲音道:“快帶我去找吧。”</br> 尋寶鼠人性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他手中跳了下來,朝著外面跑了出去,竇麟也緊跟其后。</br> 兩人都發(fā)現(xiàn)他離開了,但誰都沒有心思去管他。</br> 他們的敵人是彼此,從來都是如此。</br> 忽然,尹晟堯動(dòng)了。</br> 他拔出自己的黑色長劍,直直地刺向了唐明黎的面門。</br> 唐明黎將黃金劍一揮,當(dāng)?shù)匾宦暣囗懀瑑砂盐淦饔采刈苍诹艘黄穑纬傻哪芰棵偷剌椛溟_來,一陣地動(dòng)山搖。</br> 幸好這是上古遺跡,若是在外面,就剛才那一招,一棟大樓就沒了。</br> 竇麟跟在尋寶鼠后面,來到了那座山洞前,他朝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但里面所溢出的氣息卻讓他感覺很舒服。</br> “小寶,里面真的有寶物?”竇麟問。</br> 尋寶鼠小寶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比了一個(gè)很大的動(dòng)作,告訴他那寶物很大很大,錯(cuò)過了一定會(huì)后悔。</br> 竇麟一咬牙一跺腳,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走!”</br> 說著,大步跑進(jìn)了山洞之中,消失在洞穴的深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