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說:“等等,之前死在車禍中的是四十二人?”</br> “四十三,還有一個司機。”唐明黎提醒我。</br> “后來被勾走靈魂的是四十七個人。”我若有所思道,“四十三加四十七,正好九十個。他是想搜集九十九個靈魂!”</br> 傳說,惡鬼吸收九十九個靈魂之后,就能順利晉升厲鬼!但這種方法陰毒無比,有傷天和,將來若是晉升鬼將,會引來雷劫,九死無生。</br> 但從古至今,還是有無數(shù)的惡鬼鋌而走險,以殺戮進階。</br> “糟了!”我驚道,“我重傷了它,它為了療傷和進階,一定會大肆殺戮,湊齊這九個人。快,明黎,我們快去盤山公路阻止它!”</br> 唐明黎立刻從車庫開了車出來,我一看,居然是蘭博基尼毒藥,嘴角不由得又抽搐了兩下,這也太高調(diào)了吧?</br> “這車開得最快。”唐明黎說,“快上來。”</br>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射出,在車上一路風馳電掣。</br> 這速度逆天了。</br> 我緊緊抓住扶手,看著蘭博基尼超過一輛又一輛車,好幾輛還在我們身后相撞,交通一時亂作一團。</br> 我顫抖著說:“還是要注意安全,不然沒等除掉惡鬼,我們先去見閻王了。”</br> “無妨。”他說,“我有賽車手資格證。”</br>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居然半個小時就開到了,夜色低沉,月色如水,冰涼刺骨,山路上陰氣繚繞,連路燈都變得陰暗起來。</br> 我打開直播間,將鏡頭對準陰森的山路,將來龍去脈簡單說了說。</br> 我是山城市人,這個車禍我聽說過,幽靈客車的事我也知道,主播真的去抓幽靈客車了?好刺激啊!</br> 主播,我父親就死在這場車禍里,如果你能幫他逃出惡鬼的魔掌,我打賞你一個白銀皇冠。</br> 才十幾秒鐘,直播間觀眾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了百萬,、微博、朋友圈等社交網(wǎng)站全都被我的直播給刷屏了。</br> “快看,前面那輛車!”我高聲道。</br> 鏡頭轉(zhuǎn)到前方,一輛銀白色的奧迪拉風地在路上飛奔,開車的是個年輕富二代,副駕駛座上還坐了個美艷女人,富二代把手伸進女人的低胸衣服里摸來摸去,女人一臉?gòu)擅模谥羞€不時地發(fā)出低吟。</br> 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輛大巴車晃晃悠悠地從黑暗之中開了出來,朝他們迎面而來。</br> 開車不摸,摸不開車,你懂不懂啊?</br>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哥們,你就是死了也不虧了。</br> 窩草,那不是我室友嗎?平時拽得個二五八萬,開著輛奧迪就敢泡校花,還搶了我們寢室老大的女朋友,報應啊!這就是報應!</br> 主播,要不你等這渣男被勾魂了再出手吧。</br> 我卻沒有搭理這些,將腦袋伸出窗戶,大聲呼喊,但那兩人卻根本不在意,依然卿卿我我。</br> 幽靈客車已經(jīng)到了面前,女人終于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推了他一把,說:“王少,你看,那,那是什么?”</br> 王少轉(zhuǎn)過頭一看,那大巴車內(nèi)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這些人一個個臉色慘白,眼窩深陷,面容扭曲恐怖,十分嚇人。</br> 他大叫一聲,去拉方向盤,但已經(jīng)晚了,幽靈客車從奧迪車之中穿過,兩人發(fā)出一聲慘叫,靈魂被硬生生拉出了身體,在空中飛了片刻,便鉆進了客車之中,驚恐地拍打著車窗。</br> 而那輛奧迪繼續(xù)往前開,被勾走魂魄的兩人并沒有立刻昏迷,而是目光空洞地開著車,如同兩具行尸走肉。</br> “糟了。”唐明黎臉色凝重地說,“車上已經(jīng)有九十九個,只差一個人了。”</br> 我驚道:“你怎么知道?”</br> “我數(shù)的。”他說。</br> 我震驚無比,這密密麻麻的,你居然都能數(shù)清楚。</br> “車開過來了。”他提醒道。</br> 幽靈客車朝著我們的蘭博基尼晃晃悠悠而來,但速度卻非常地快,如果我們躲避,肯定會沖進山崖之下。</br> 我的天,主播不會成為最后一個被奪走靈魂的吧?</br> 放心啦,主播有主角光環(huán),我猜最后一個是暴君啦。</br> 你們夠了,看熱鬧不嫌事大啊,主播和暴君都不會有事的。</br> “不對。”我看著幽靈客車,眼睛微微瞇起,“車上的靈魂不是九十八個,而是九十七個,還有一個,就是那個鬼物。”</br> 我抓住唐明黎的手:“它想把我們變成最后兩個。暴君,你相信我嗎?”</br> “當然。”他堅定地說。</br> “好,聽我的口令。”我看向幽靈客車,那輛車已經(jīng)近在咫尺,就在撞在的那一刻,我大喊一聲:“跳!”</br> 我倆齊齊跳起,幽靈客車從蘭博基尼身上穿了過去,蘭博基尼失去控制直直地沖下了懸崖。</br> 而我和唐明黎,則站在了客車之上,不過不是靈魂,而是肉身。</br> 主播實在是太吊了,我就說主播不會死嘛。</br> 車上的鬼魂好嚇人啊,我都不敢看了。</br> 爸!真的是你爸!主播,第三扇窗戶旁邊那個穿藍色衣服的是我爸爸,求求你,救救他吧。</br> 前面的,節(jié)哀順變。</br> 我環(huán)視四周,壓低聲音說:“之前那個鬼物被我們所傷,現(xiàn)在正是極度虛弱的時候,要殺它,只能乘現(xiàn)在。”</br> “哪一個是?”唐明黎問。</br> 我咬著牙,一個一個看,但每一個鬼魂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來。</br> 怎么辦?</br> 我低下頭,對著手機說:“各位觀眾,你們能看出誰才是那個惡鬼嗎?“</br> 我覺得是后面那個中年婦女。</br> 明明是坐在第三排的那個小孩,看起來最不像兇手的,往往是兇手。</br> 前面的傻,這又不是推理電影,我猜是司機。</br> 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屏幕,幾乎每一個鬼魂都有人懷疑,我無奈地翻了下眼睛,果然不該寄希望于觀眾的。</br> 就在這時,車上所有鬼魂都轉(zhuǎn)過了頭來,空洞而詭異的目光落在了我們的身上,這景象極為駭人,連屏幕前的觀眾都嚇呆了。</br> 我覺得我有股尿意,但我不敢去廁所,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br> 主播,你要挺住啊,我挺不住了……</br> 我從背后拔出桃木劍,與唐明黎背靠著背,鬼魂們都緩緩地朝著我們走來。</br> 主播,不要傷害我爸爸,雖然他已經(jīng)是鬼魂了,但畢竟是我父親啊。</br> 主播,我求求你了,那個女孩是我的妹妹,她是個好人,請你不要讓她魂飛魄散!</br> 主播,那是我兒子,他不是惡鬼,他也是受害者啊!</br> 你們別鬧了行不行?主播要是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了主播!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br> 對啊,難道你們看到鬼魂殺死主播才樂意?</br> 此時我雖然沒有看直播間,卻也想到了,觀眾里很多是這些鬼魂的親朋好友,如果我當著他們的面,將這些鬼魂全部殺死,他們根本接受不了,肯定恨我入骨。</br> 怎么辦?</br> 鬼魂們已經(jīng)圍攏了過來,離我只有一步之遙,唐明黎焦急地問:“主播,什么時候動手?”</br> 我咬了咬牙,正準備舉起桃木劍,刺死離我最近,已經(jīng)朝我伸出慘白雙手的女鬼。</br> 忽然耳邊響起了黃盧子的聲音:“不要用眼睛去看,用你的神識去看,記住,你是個修道者!”</br> 我猛然一震,如同醍醐灌頂,頓時醒悟過來,立刻閉上眼睛,將自己的神識放了出去。</br> 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不同了。</br> 這些鬼魂在我的神識中,都變成了虛影,只有一個人,閃動著血色的光。</br> 是那個惡鬼!</br> 我猛地睜開眼睛,舉劍朝著惡鬼刺了過去。</br> 什么?主播在干什么?為什么這么多鬼魂,卻特意要殺他?</br> 難道……他就是惡鬼?</br> 哈哈哈哈,我猜對了,真的是他!最不像兇手的人,往往就是兇手。</br> 不可能,他不是惡鬼!主播,不要殺我兒子!</br> 惡鬼,正是那個九歲的小男孩!</br> 小男孩露出猙獰的面容,猛地朝著后面飄了去,我的劍沒能穿透他的胸膛,卻刺進了它的肩膀。</br> “啊!”他發(fā)出一聲尖叫,模樣變了,不再是一個小男孩,而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成年鬼影。</br> 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往后一退,消失在黑暗之中。</br> 我并沒有去追,現(xiàn)在安置這滿車的鬼魂,才是正事。</br> 這些鬼魂們沒有什么靈智,也不再攻擊我們,都呆呆傻傻地站著,我將桃木劍往后一背,雙手結(jié)了個法印,開始念誦咒語。</br> 隨著咒語,地面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漩渦之中仿佛有萬千鬼哭。</br> 這些鬼魂們都仿佛受到了召喚,全都朝著那個漩渦跳了下去,一個接一個。</br> 不,爸,你不要走啊!</br> 妹妹,你未婚夫為了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你知道嗎?</br> 兒子,我的兒子……</br> 直播間里被死者家屬給占領(lǐng)了,我說:“諸位,死者已矣,這漩渦之下,就是陰曹地府,死者最終都會去的地方,只要去了那里,他們才能轉(zhuǎn)世再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