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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寵婢 !
    吉祥乘坐的,仍然是先時來圍場時候的那輛馬車,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坐在了她后邊的那輛馬車中,吉祥原本以為袁香蓉會與來時一樣到她的馬車?yán)飦恚贿^顯然此段時間的相處,兩姐妹到底是兩姐妹,即使先時鬧得再不開心,也有共同要爭的東西,但至少這一段時間二人也是達(dá)成了共識,袁香棠個性依然有些霸道,卻會收斂著不再欺負(fù)的太過,而袁香蓉自己也有些立了起來。
    這般瞧著,二人倒是比之之前,處的算得上是和平相處了。
    吉祥自己坐入馬車后,袁叔萬卻是并沒有去騎前邊的馬,而是坐入了馬車內(nèi)。
    吉祥看到袁叔萬這番舉止,微微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去前邊騎馬?”
    吉祥可記得先前來時,袁叔萬卻是騎著馬過來的。
    袁叔萬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無事,我坐車?yán)锱阒恪!?br/>     袁叔萬的話,讓吉祥忍不住笑了一下,說實(shí)話,方才她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輛馬車上的時候,即使有青玉和青柳二人陪著她,她其實(shí)心里還是有幾分忐忑。
    她對趙慎還是不放心。越是覺得快要安全回到袁府了,讓她的心里越是忍不住開始不安。
    可偏偏袁叔萬先時表現(xiàn)的卻是十分放心,還讓她放心,仿佛是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趙慎會使用什么手段。吉祥自己也知道不好表現(xiàn)的太過。
    不過現(xiàn)在看來,袁叔萬顯然自己也是擔(dān)心的,只是嘴上不說出來罷了,不然現(xiàn)在如何會與她坐在一輛車上。
    吉祥心中這般想著,又覺得有些好笑,袁叔萬總是做出這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里,根本不讓人去猜測他的心思,但吉祥現(xiàn)在接觸多了,卻覺得他有的時候,實(shí)在是口不對心。
    吉祥笑著接過了青玉和青柳的活計,親自伸手倒了一杯茶送到了袁叔萬的手上,笑道:“三爺,喝茶。”
    袁叔萬的目光落在了吉祥的手上,臉上卻是輕笑著,接了過來后,放到嘴里抿了一口。
    不過還未等袁叔萬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之時,突然馬車之外響起了常福的聲音:“三爺,皇上身邊的陳公公找您。”
    吉祥聞言,下意識看向了袁叔萬,袁叔萬微微垂了眼瞼,卻是不緊不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對吉祥輕聲道:“我出去瞧瞧。”
    吉祥面上帶著一絲不安,卻也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袁叔萬見著吉祥這副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放心。”
    說完這句話,袁叔萬走下了馬車,吉祥看著被放下的車簾子,卻是忍不住偷偷掀開了左手邊的馬車簾子看去,車廂外邊,果然站了陳全兒,他只帶了一名小太監(jiān),恭敬的彎腰站在了袁叔萬的面前。
    陳全兒臉上帶著笑容,說話聲音不重,至少吉祥坐在馬車內(nèi),卻是聽得一點(diǎn)都不清楚。
    吉祥只看到袁叔萬面色淡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是轉(zhuǎn)身又上了馬車。
    吉祥見了,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簾子,看著從車廂外邊走進(jìn)的袁叔萬,袁叔萬這會兒面色卻不像在外邊時候那般冷淡,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看到吉祥也看著他,他的手越過車廂中間的那張桌子,撿起了放在最上邊的那一輩吉祥方才與她泡的茶,一口飲盡后,對吉祥輕聲道:“皇上說行途無聊,找我下棋打發(fā)時間,待會兒我要去鑾駕那邊……”
    “皇上讓你去他那邊!”
    袁叔萬的話還未說完,吉祥的心里忍不住驚了一下,她第一個反應(yīng)卻是趙慎又在打著什么主意。
    吉祥一點(diǎn)都不覺得趙慎會無聊到找袁叔萬下棋,她的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趙慎想要支開袁叔萬。
    可是瞧著袁叔萬的樣子,好像是根本沒有想到一樣,又好像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陳全兒的來請。
    吉祥小聲的開口問著:“你要過去嗎?”
    果不其然,袁叔萬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看到吉祥面上露出的失落擔(dān)憂的神色,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安慰吉祥,只是開口問了一句:“你相信我嗎?”
    “嗯。”
    吉祥沉默了一下,輕聲應(yīng)了。
    袁叔萬卻是笑著捏了捏吉祥的臉,又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皇上不可能大庭廣眾下動手,而我也會保護(hù)你的。”
    “那行,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吉祥也知道自己是有些過慮了,畢竟袁叔萬的城府與心計都比她要深,她能夠想到的一層,袁叔萬如何會想不到。
    而且,趙慎譴人來請,袁叔萬作為臣子,也不好在眾人面前真的拒絕,做出違反君主的事情。
    只是,畢竟這段日子以來,趙慎先時給吉祥留下的陰影太深了,而這件事情,也變成了壓在吉祥心頭上的一塊石頭,畢竟是關(guān)乎到她自身的事情,她也難免忍不住多想一些。
    吉祥目送袁叔萬離去后,坐在馬車?yán)铮低档南崎_了馬車簾子一條縫,往外邊看了幾眼,隊伍已經(jīng)開始行走,瞧著的確是沒有任何的異樣,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坐在馬車內(nèi)陪著她的青玉和青柳兩個丫鬟,心里再次安了一些。
    吉祥撿起了書,看了幾眼后,又看向了青玉,開口問了一句:“外邊趕車的人是誰?”
    青玉聞言有些奇怪吉祥說出的此問,不過還是笑著如是回到道:“吉祥姑娘,是常家兩兄弟。”
    “他們二人都在前邊?”
    吉祥放下手中的書,看著青玉再次確認(rèn)了一遍。
    “是,這是三爺吩咐的。”
    青玉依然淡笑輕聲答了。
    吉祥也徹底放下了心,只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袁叔萬慢慢地走到了鑾駕處,踩著小太監(jiān)的背走上了鑾駕。
    趙慎作為君主乘坐的這架馬車,自然是最大的,走進(jìn)里邊,便會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就是一個小型的移動房子。
    車駕雖然行走著,在走到里邊,卻是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顛簸,里邊的擺設(shè)也十分的舒適。有一張臥榻,有桌子椅子。
    此時,趙慎正坐在榻邊,目光看著榻上小矮幾所擺放的那盤棋局,他的腳邊,跪著一名姿色秀美的宮女,她正在小爐上烹著茶水,茶香四溢,十分清新。
    袁叔萬走入之時,趙慎也抬起了頭,看了他一眼后,卻是又重新將目光放回了棋盤內(nèi),一邊慢慢將黑白子挑揀了出來,放回到了棋盒中,一邊開口道:“宰相大人,過來與朕下一盤吧!”
    趙慎的面上帶了一絲微笑,聲音聽著仿佛也是好心情。
    袁叔萬依然是面色淡淡的行了一禮,應(yīng)聲道:“是。”
    袁叔萬慢慢的走到了榻邊,坐到了趙慎的對面,而趙慎笑著將裝著黑子的棋盒子遞予了袁叔萬,開口道:“你執(zhí)黑子,先行。”
    袁叔萬沒有推拒,伸手接過了那個棋盒子,放到了手邊,而后右手修長的手指與中指夾起棋盒子內(nèi)的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盤上。
    趙慎含笑看了一眼袁叔萬,也伸手夾了白字,擺在了棋盤上。
    矮幾之下,跪守在爐邊的宮女終于等得水開,她姿勢優(yōu)美的將茶水倒入了杯中,而后恭敬的送到了趙慎與袁叔萬的手邊。
    此時,棋盤之上,早已經(jīng)落下了不知道多少顆黑子與白字,黑白交接,簡單勾勒出了一副驚心動魄的山河赤壁圖。
    趙慎將白子放下后,臉上帶著一直未曾落下的笑容,拿起了宮女送到手邊的茶水,送到嘴里喝了一口后,看著袁叔萬也是舉止優(yōu)雅的放下一枚黑子后,卻是沒有將手指放到棋盒中,而后看向了袁叔萬,笑道:“宰相大人,下了這么久的棋,喝點(diǎn)茶吧!”
    袁叔萬的目光也看向了趙慎,他的目光毫無波瀾,而趙慎的眼里卻帶著深沉的冷意,卻又帶著一絲嘲諷,笑道:“宰相大人,我知道你習(xí)慣喝長寧給你泡的茶水,可是有些事情,有些習(xí)慣還是改過來為好,畢竟萬一哪一天,長寧不在你身邊了,你難不成還不喝茶了嗎?”
    “皇上過慮了。”
    袁叔萬語氣淡淡回了一句。
    而趙慎卻是輕笑了一下,用帶著扳指的大拇指指了指跪在他腳下的那名奉茶宮女,笑道:“這宮女,自七歲入宮后,便被宮人帶在身邊,教授茶藝,泡茶手藝可謂是宮中數(shù)一數(shù)二。宰相大人可以嘗一嘗她所泡的茶,若是喜歡,可將她帶回去。畢竟,袁大人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可不希望你日后沒了長寧,連茶水都喝不下了。”
    袁叔萬將目光重新放到了棋局上,沒有再看向趙慎得意的樣子,只是搖了搖頭,開口道又重復(fù)了一遍先時的話:“皇上,微臣覺得,您是過慮了。”
    “是嗎,朕可不覺得。”
    面對袁叔萬之言,趙慎只是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茶盞放回到手邊后,他慢慢撿起了一枚白棋,放在了早在心中謀算過百遍千遍的一處,臉上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眼里更是含著諷刺的笑意,出聲溫聲道:“宰相大人真是承讓了。雖然你先行一步,比朕占了優(yōu)勢,但到底還是輸了。”
    說話之間,鑾駕之外,突然傳出了一陣嘈雜之聲。
    御駕經(jīng)過之地,早已有護(hù)衛(wèi)在前邊開路,掃除一切障礙,而隨著御駕之人,更是謹(jǐn)言慎行,言行小心,絕對不可能會在御駕行走之時,會發(fā)出這般聲音,而鑾駕雖然沒有任何的晃動,可是聽著外邊的聲音,卻是知道絕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偏偏趙慎聽到了這個聲音,臉上露出了的笑容越發(fā)深了,眉眼之間露出的得意,也越發(fā)的明顯。
    他看著袁叔萬,沒有說話,可是神態(tài)卻是已經(jīng)與袁叔萬傳達(dá)了什么。
    袁叔萬聽著外邊的聲音,沒有抬起頭看向趙慎,只是低著頭,神色也被掩藏了起來,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他如今的神色。
    他看著棋盤之上的棋局,始終沉默著,手上拿著的一枚黑子,也一直夾在了他的手指和中指間,一直未曾放下。
    趙慎看著袁叔萬這般,卻是只覺得一掃往日里所受到的惱火與悶氣。
    他語氣掩飾不住得意,又是開口對袁叔萬道:“宰相大人,恐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從你被朕叫來下這一盤棋之后,你便是輸了。”
    外邊的喧鬧之聲越來越重。
    而鑾駕之外,有親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來報,也有郭懷遠(yuǎn)來報,皆是請罪稟告之聲。
    最后卻是郭懷遠(yuǎn)走到了鑾駕之外,開口道:“皇上,賊人來勢洶洶,不然讓臣等先掩護(hù)您離開此處。”
    “不必,你們守在車外便是。傷不到朕的。”
    最后一句話,袁叔萬說的別有深意,而袁叔萬也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看向了趙慎輕聲道:“皇上真是篤定,不過也是,畢竟天子在此,賊人自是不敢靠近。”
    說完這一句話后,袁叔萬夾著棋子的食指和中指舉了起來,慢慢的放到了棋盤之中,在棋子落下,連成一片,將那一大片白子包圍之后,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慢慢道:“還得多謝皇上承讓,若非方才皇上放下的那一顆白子,臣恐怕也不能夠?qū)⒒噬线@般盡數(shù)包圍了。”
    趙慎面色大變,落在了棋盤之上,果然,他大片江山旁落,盡歸了袁叔萬之手。
    他抬起頭看向了袁叔萬,卻看到袁叔萬面帶微笑看著他,他臉上徹底沉了下來,卻是直接下了坐榻,走到了馬車外邊,不等守在外邊的太監(jiān)與宮女相阻,他直接伸手打開了馬車門,而外邊的情景,也是盡收他的眼里。
    原本過來突襲的那數(shù)百名黑衣人,竟然被層層身穿禁衛(wèi)軍裝的衛(wèi)兵們圍剿在了一起,死傷一片,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禁衛(wèi)軍之上,瞳孔不覺緊縮,而越來越多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兵士,更是讓他心中震驚。
    不可能,此次圍獵,到底有多少的侍衛(wèi)兵士相隨,他自是知曉,而這些人的本事如何,他也是一清二楚,眼前這一批人,顯然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混進(jìn)來的。
    他緊握拳頭,快步走回了鑾駕之內(nèi),看著坐在榻邊,低頭觀察著棋局的袁叔萬,胸膛起伏不定。
    “你拿長寧做餌……”
    趙慎強(qiáng)行抑制著怒火,目光死死的盯著袁叔萬。
    他今日所派出之人,是他隱藏在暗處的最主要勢力,他自然知曉袁叔萬手上也有人,可能比他還要多上許多。
    但袁叔萬這些藏在暗處的勢力,卻是絕對不敢拿到明面上來使用,他是料準(zhǔn)了袁叔萬不會出動暗處勢力,而即使出動,也敵不過他的傾覆盡銳出戰(zhàn),可是他沒有料到,袁叔萬根本就沒有打算與他一樣的方式出動暗處勢力,他用這種方式光明正大的出動了他暗處的勢力,不,或許是擺在明面上的勢力,只是他不知道的暗處勢力。
    袁叔萬早就料到他最后會動用這一招,所有他拿長寧為餌,故意激怒了他,只為了將他暗地里的勢力剿除的一干二凈。
    他輸了,輸在他對袁叔萬的錯誤評估,更輸在自己的沖動。
    過了今日,他這個皇帝,只怕也只能受制于袁叔萬。
    趙慎想到這里,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他眼神怨毒的看向了袁叔萬,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長寧,是不是也是你一早便備著給朕下套的?”
    “當(dāng)然不是。”
    袁叔萬笑著搖了搖頭,看向趙慎,慢慢開口道:“初始得知吉祥的身份,我也很是吃驚,那丫頭的確是懂得掩藏,瞞了我這么多年。也是那一日皇上的表現(xiàn),讓臣得知了那一段往事。說實(shí)話,倘若皇上不對吉祥心生邪念,臣不會這么快動手,也愿意好好做一名肱骨之臣。如今這一般,都是皇上逼微臣的。”
    “袁叔萬,你莫以為除了這些人,朕便被你握在手中成了傀儡。這天下,仍是趙家的天下,你說到底,不過是個末等商賈出身之人,就算穿了這一身仙鶴官服,所有的人依然都記得你的出身,你若敢有不軌之心,沒人會服你。”
    “皇上放心,臣從未這般想過。”
    面對趙慎甚至帶了幾分諷刺的話,袁叔萬卻并未動怒,只是帶著笑容又繼續(xù)道,“不僅僅是皇上想要名聲,臣也是要名聲的。雖然歷史都由勝者書寫,但臣向來喜歡徐徐圖之,現(xiàn)在也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所以,皇上您依然是皇上,只要您安安分分,臣不介意一直輔佐著您。”
    “你做夢!”
    趙慎冷笑著回道,他深吸了一口氣,卻也平靜下了情緒,慢慢道:“袁叔萬,今日,朕的確是輸?shù)囊粩⊥康亍?峙拢缃裢膺吥悴粌H僅讓人殺了朕的那些人,還將那些不肯歸順于你的臣子也一塊兒處理了吧!說到底,是朕不如你心狠。可是,朕也未必輸了,你不在乎長寧,朕在乎,朕的人,的確不如你多,也不如你精銳,但想要奪一個女人,卻并不難。”
    “今日,是你將長寧做誘餌送到朕的面前,若是朕的人找到了她,這一輩子,你都莫不想再見到她。”
    趙慎目光里的光芒亮的嚇人,仿佛是抓住了絕望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袁叔萬聞言面色未變,只是閉上了眼睛,背著手站在了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嘈雜之聲,始終未曾停下,而鑾駕之中,卻也安靜的嚇人。
    方才為趙慎和袁叔萬烹茶的那名宮女,此時在聽罷主子們的這番話后,早已嚇得將整個身體貼著扶在地上,若非身軀仍然微微顫抖著,她的存在感幾乎微不可見。
    而趙慎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站著,袁叔萬卻是閉著眼睛,二人面對面站立,仿佛都在等待著什么。
    只等得“嘭”的一聲,天空仿佛響起了煙花爆破的聲音,趙慎眼中光芒大盛,而袁叔萬也睜開了眼睛。
    二人視線對視,趙慎大笑出聲,笑聲幾乎是癲狂了。
    “朕到底還是得到了長寧,袁叔萬,你這輩子,就算奪了朕的江山又何妨,說到底,不過是孤家寡人的可憐蟲罷了!”
    趙慎朝著袁叔萬走了一步,伸手指著袁叔萬。
    袁叔萬看著趙慎這般,卻沒有說話,沉默的走出了馬車。
    那一陣煙花在天空爆破之聲,仿佛是得到了訊號一般,方才所有來襲之人,只要還留有一口氣的,都毫不戀戰(zhàn),從打斗之中抽身離去。
    當(dāng)然,來時那浩浩蕩蕩數(shù)百人,離開之時,恐怕已經(jīng)不足十幾人。
    原本長長而又整齊的圣駕,如今隊伍已經(jīng)變得凌亂不堪,受傷的,不僅僅是衛(wèi)兵們,還有不少的大臣及其家眷也在此次劫難之中喪生。
    袁叔萬一路走來,哭喊之聲,悲戚之聲,幾乎不絕于耳。
    袁叔萬面無表情的慢慢走回了宰相府馬車方才所在的方位。
    常寧與常福二人身上受了傷,青玉和青柳二人,也沒有幸免于難,還有先時帶出來的一些護(hù)衛(wèi)隨從,看起來都是狼狽不堪。
    原本帶著的兩輛馬車,只余一輛,先時袁叔萬與吉祥乘坐的那一輛,已經(jīng)不在了。
    而常寧和常福二人看到袁叔萬之時,臉上露出了焦急而又激動的神色,常寧走到了袁叔萬跟前,連聲道:“三爺,快去救人,方才賊人都到這邊來……”
    常寧的話還未說出,袁叔萬卻是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聲音冷淡的吩咐道:“不必管了,此處不可久留,趕緊收拾跟上隊伍。”
    “可是……”
    常寧和常福二人面上有些不甘,可是,袁叔萬卻并沒有在聽二人之言,直接牽起了自己的那匹馬駒,轉(zhuǎn)身坐上了馬背。
    若說所有人都是懷著輕快的心情來參加此次狩獵,回去的心情,只怕只剩下了沉重。
    護(hù)送著鑾駕進(jìn)了皇宮之后,馬車與馬隊都三三兩兩散開,而宰相府也帶著少了一架的馬車的隊伍,回到了袁府大門。
    袁太夫人與袁老太爺,包括秦姨娘以及袁家大房二房,都站在袁府大門等候著,一等瞧見了隊伍,臉上都浮現(xiàn)了激動的神色。
    顯然今日在城外之時,京城里的人也都收到了消息。
    袁太夫人看到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安然無恙的袁叔萬之時,一顆提起的心,總算放下了,對于袁太夫人而言,她所擔(dān)心的人,也只有袁叔萬一個,誰都可以出事,但是袁叔萬絕對不能夠出事。
    而這會兒看到袁叔萬無事之時,袁太夫人倒也有余心看起了其他人。
    看到跟在隊伍里的多數(shù)人都受著傷的樣子,袁太夫人倒是微微皺眉,心里忍不住嘆氣。她將目光看向了馬車,看到了袁香蓉從馬車?yán)镒吡顺鰜恚滩蛔↑c(diǎn)了點(diǎn)頭。
    袁香蓉走出馬車之后,袁叔萬卻翻身下了馬,走到了馬車邊上,伸手扶住了從馬車?yán)锾匠龅囊浑p細(xì)白的纖手,他小心翼翼將吉祥扶了下來,輕聲開口問道:“沒嚇到吧?”
    吉祥看著袁叔萬搖了搖頭,雖然心中有些驚魂未定,可是吉祥的心中,更多的卻是疑惑,但是此時,顯然并不是問出來的好時機(jī)。
    她掩下眼瞼,隨著袁叔萬慢慢的走到了大門口。
    不過未等袁叔萬他們朝著長輩行禮,秦姨娘卻是突然驚叫了一聲,捂著肚子仿佛是喘不過氣來,又驚又怒道:“香棠呢,香棠為什么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也是秦姨娘的這一聲驚呼,讓原本等候在袁府門口的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diǎn)。
    袁香棠雖然一早并不是名單上隨著袁叔萬一起參加皇家狩獵之人,但袁老太爺用長輩之威,趁著袁太夫人沒注意到硬是讓袁香棠也跟了去之事,袁府里的人都是知曉的,因為這個,袁太夫人還差點(diǎn)沒給氣暈過去。
    可是這會兒,卻沒有看到袁香棠,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袁老太爺和秦姨娘都想到了今日傳來的消息,也都白了臉色,袁老太爺指著袁叔萬怒聲道:“香棠呢,她可是你妹妹,你竟然沒照顧好她……你這個逆子。”
    袁老太爺一手扶著幾乎要暈過去的秦姨娘,一邊指著袁叔萬怒不可遏。而秦姨娘在聽完袁老太爺?shù)脑挘俏嬷亲娱_始叫起了疼。
    袁太夫人也想到了袁香棠的可能,看著袁老太爺和秦姨娘這副樣子,心中只覺得一陣痛快。倒也不是袁太夫人真的沒有同情心,雖說袁香棠是秦姨娘的孩子,但畢竟也只是個孩子,袁太夫人到不至于幸災(zāi)樂禍,可是,袁香棠平日里對著她也是毫無恭敬,小小年紀(jì),便跟她的姨娘一般懂得使心計,好幾會挑唆著袁老太爺找她麻煩,將她氣的回回都要叫大夫。
    這會兒聽到她的噩耗,袁太夫人倒覺得一陣輕松。
    瞧見袁老太爺指責(zé)袁叔萬,她立刻站到了袁叔萬跟前,沖著袁老太爺開口道:“得了吧,要不是你和秦氏硬要讓香棠跟著去參加狩獵,她怎么會出事!當(dāng)時的情況多么兇險,叔萬可是我們袁家的頂梁柱,難道讓他犧牲自己去救香棠,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說罷,袁太夫人又冷冷的看了一眼秦姨娘,冷聲道:“香棠會有今日這般下場,說到底,都是心太大的緣故,做人就得認(rèn)命,認(rèn)清楚自己的身份,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只能夠這樣的下場。”
    秦姨娘聞言,仿佛是受了重大打擊一般,整個人都癱軟了,她這會兒只覺得肚子疼的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夠緊緊抓著袁老太爺。
    而袁老太爺更是惡狠狠的瞪著袁叔萬與袁太夫人。
    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卻突然搖了搖頭,開口道:“父親、母親不必?fù)?dān)心,香棠無事,只是進(jìn)宮了。”
    進(jìn)宮……
    所有的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只能夠愕然的看著袁叔萬。
    不是剛剛還說出事了,怎么轉(zhuǎn)頭卻突然是另一個說法。
    進(jìn)宮?
    袁香棠竟然進(jìn)宮了。
    不僅僅是袁家沒有跟去參加狩獵的人愣住了,連袁香蓉等人都愣住了,吉祥心中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倒是有些明白了袁叔萬的意思。
    而袁老太爺一反應(yīng)過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著袁叔萬詢問道:“你說進(jìn)宮?皇上看上香棠了!”
    而秦姨娘原本只覺得墜墜下沉的肚子,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仿佛身上也來了力氣,身體也不疼了,她也是睜大了眼睛,滿懷期待的看向了袁叔萬。
    袁叔萬卻是搖了搖頭,笑道:“具體事項,我倒并不清楚,只是看到皇上的人將她帶走了。”
    “皇上的人。”
    袁老太爺和秦姨娘二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倒是十分默契的想到了一點(diǎn)。袁香棠向來都機(jī)靈,會不會是偷偷瞞著人與皇上有了來往,所以回宮之時,皇上派人將她接進(jìn)宮了。
    二人一想到這個,心里便止不住的冒出喜悅,有一種止不住的自豪感。
    他們就知道,香棠長得好,人有機(jī)靈,怎么可能會沒有抓住機(jī)會呢!
    袁老太爺這會兒倒也不再是方才的怒容了,他看向袁叔萬的目光中也難得的帶了一絲愉悅,開口道:“行了,既然都沒事就好,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話這般說著,袁老太爺臉上的笑容控制不住的往臉上擴(kuò)散著。
    秦姨娘更是扶著肚子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袁太夫人。
    袁香棠此次被皇上帶進(jìn)宮里,依著她作為宰相妹妹的身份,起碼也是一共之主,要做娘娘了。指不定還有個貴妃做做,她作為貴妃的生母,回頭也讓香堂求著皇上給她賞個誥命夫人做做。
    秦姨娘越想越高興,手上溫柔的撫著肚子,嘴里卻是輕聲對袁老太爺撒著嬌:“老爺,我肚子疼。”
    “肚子疼,那得趕緊請?zhí)t(yī)過來瞧瞧。”
    袁老太爺只覺得腰桿子都粗了起來,而秦姨娘卻是又輕聲道:“不必了,等以后香棠做娘娘了,再給我請?zhí)t(yī)瞧瞧。”
    她又是看了一眼袁叔萬和袁太夫人,心里卻是輕視著想著,不就是太醫(yī)嗎,以后她想看,還不能時時看嗎!
    袁太夫人被秦姨娘這番做派氣的夠嗆,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袁香蓉,又是遷怒的看了一眼袁叔萬,卻是二話沒說,直接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袁府之中。
    袁叔萬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等到站在門口的人散了之時,他將目光看向了吉祥,輕聲道:“這些人,有沒有覺得很礙眼?”
    吉祥抬頭看向了袁叔萬,只覺得從袁叔萬的語氣中,聽出了無限的冷意。不過她心中的疑問太多了,這會兒倒是有些無從說起,最終挑了一個最重要的問了:“袁香棠現(xiàn)在被皇上帶走,她……會怎么樣?”
    吉祥可不像袁老太爺和秦姨娘一般想著趙慎帶走袁香棠,是因為二人早已暗通曲款,吉祥自然知道,袁香棠被帶走,絕對是因為趙慎帶錯了人,趙慎原本要抓的人,是她。
    這么一想,袁香棠在被趙慎發(fā)現(xiàn)不是的時候,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袁叔萬聞言,笑著替她將額前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捋到了耳后,開口道:“不必?fù)?dān)心,她不會有事的。好歹,她也是我的庶妹。”
    袁叔萬嘴角微微扯起,形成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當(dāng)然,袁老太爺和秦姨娘所想的美好前景,卻是絕對沒有了。
    趙慎回到宮中,甚至顧不上梳洗,便帶上了陳全兒,匆匆朝著妙弋宮走去。
    妙弋宮如今已經(jīng)建好了大半宮殿,主殿之處,也已經(jīng)可以住人了。
    趙慎推開了妙弋宮大門,慢慢的走過了曲橋,徑直朝著妙弋宮的主殿走去。
    隨著主殿越來越近,而趙慎的一顆心也是跳的飛快。這是他幾乎付出了自己能夠付出的所有代價得到的人。
    趙慎心中并不是沒有比較過,也想過值得不值得,可是站在這里,一想到推門而入之時,便可看到那張美麗的臉蛋沖著他瑩瑩微笑,一想到自己不必再到夢境之中去尋找她的音容相貌之時,他的心里便被填的滿滿的,只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主殿大門被推開趙慎穿過了大殿,走過了過道,慢慢的走到了寢宮之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突然沒了勇氣,怕自己推開門之時,看到的仍然是一個熟悉卻又空蕩的屋子,他所期盼的一切,又是一場空。他站在門口許久,終于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寢宮的門。
    他看到了一個身著煙霞云霧綃裁成的衣裙的窈窕倩影坐在梳妝臺前,他眼里浮現(xiàn)出了激動,他喘著粗氣幾乎迫不及待的朝著那抹倩影小跑了過去。
    “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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