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飛直升機失事的地方早就已經沒有了黃顥的身影。
    雖然黃顥也是共生獵鬼武士，但是正中了脊柱屠刀一刀，又被爆炸刮了一次，兩個飛機對撞的時候發生了二次爆炸，就算他個人體魄不錯，相當于二三十級的玩家，這種正面硬抗的爆炸也不好受。
    這種傷勢，沒有車輛的情況下，他想跑也跑不了多遠。
    冷卻的時間到了，姜夜叫出陰鴉。
    “呱呱！”陰鴉站在姜夜的肩膀上，順勢飛了出去。
    “去吧！”
    不僅僅是一只陰鴉，姜夜還使用了惡靈鷹犬的技能，將自己的手臂變化成陰鴉放它們出去尋找。
    對方是江陵城的少校，必須要斬草除根，這樣才會杜絕以后的麻煩，不然的話，讓當事人活著，以后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
    陰鴉飛的很快，但是不需要飛多遠就找到了黃顥的身影。
    姜夜伸手將陰鴉接住，自己身軀所化的陰鴉炸成黑霧，重新變成了手臂接了上來。
    拖著千瘡百孔的身軀和手中的脊柱屠刀，姜夜走了過去。
    黃顥還活著，而且他的傷口都已經被止血上藥了，周圍還有原來車隊的神選戰士在旁邊看著。
    馮世祥也在一旁，默默的吃煙，吐出的白霧看起來尤為扎眼。
    崇洄看向馮世祥想要說些什么，最后也沒有開口說話，至于其他的小隊長，這場戰斗死了三個隊長，十幾個神選戰士。
    他們其實并沒有參與到戰斗中，只是因為被波及，就死了。
    ……
    收尸，火化，最后把骨灰帶在身上或者找個地方埋起來。
    這就是普通人現在在做的事情。
    重機槍旋轉發動后，雖然姜夜出刀的速度很快，但是依舊死了很多人，足有上百個，不僅僅是被子彈擊中的，更多的是因為慌亂被踩踏致死的。
    還有些則是因為局勢太亂被上一波的人殺掉。
    有些失蹤的，則是在戰斗開啟后逃跑了。
    反正如今距離江陵城也就小半天的距離，就是靠雙腿走，也能在兩三天內走到江陵城，所以出了這種事情后，很多人見事不妙就跑了。
    現在還剩下的，大概也就八百多人。
    姜夜走到黃顥的面前，崇洄有些遲疑，但是還是挪動了腳步走到了姜夜的面前，苦著個臉：“大佬，要不就這么算了吧，讓他活下來吧。”
    “他爹是江陵城的一個實權將軍，手握重兵，要是把他也殺了，他爹肯定會發瘋的，我們承受不起啊。”
    崇洄低聲的解釋著。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是他也有妻兒老小，他還想安安穩穩的進城，未來好好的活下去，現在還沒進城就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再殺了黃顥的話，他們要面對的將是實權將軍的怒火。
    “是啊大佬，咱們就留他一命吧，他已經答應了以后絕對不找我們的麻煩。”馮世祥也走了上來，帶著妥協的意思，語氣誠懇，說著還看向了黃顥。
    黃顥十分識趣的點頭道：“只要你們不殺我，我絕對不會找你們的麻煩，還會給你們辦入城手續，并且分一棟房子給你們。”
    周圍的神選戰士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發言了。
    他們顯然都希望現在就解決沖突，得到了大人物的保證，他們能夠安穩的進城，并且好好的活下來。
    姜夜的臉上露出冷笑：“他弟弟死了。”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追究這件事，其實是因為我弟弟不是親生的，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自立門戶，這件事牽扯到我們家以前的一些恩怨……。”
    黃顥趕忙的解釋起來。
    他害怕他若是不解釋會被殺死。
    八九級的獵鬼武士擋不住這人的一刀，就連那戰力強大，來歷神秘的人都被殺了，眼前這個黑斗篷人的戰斗力強大的令他心生恐懼。
    姜夜看向身旁的那些神選戰士，又看了看馮世祥和崇洄，然后搖了搖頭：“我并不信他不會報復，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他出爾反爾了吧。”
    不管是親生的還是不是親生的，以剛才黃顥的表現，就完全不可信。
    放了他，只會放虎歸山。
    “殺了我，我父親一定會查，你實力強，但是他們只是普通人，他們還有妻兒老小，還有手足兄弟……”
    “只要我活著，我保證不會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對我而言可有可無，我根本不需要為難他們。”
    黃顥說了很多，無不說明他的懼怕，但是他也分化了姜夜和車隊。
    是的，強者對于弱者而言向來是自由的，是不被束縛的，是能夠和自己抵抗不了的勢力對抗的，正因如此，當強者做出決定，并且是這種根本沒有退路的決定的時候，他們想要保全自己，他們不想一條路走到黑。
    “你們問過他們嗎？”姜夜將脊柱屠刀放在后背上，伸手指了一圈普通人。
    被指到的普通人有些閃躲，有些畏懼，還有些則堅定的看向馮世祥。
    但是無例外，他們都沉默著。
    盡管他們中又親人、朋友被機槍殺死，但是到了這種決定其他人生命的時刻，他們都沒有勇氣站出來說：“殺了他！”
    縱然已經世界末世了，對于殺人，他們依舊是抵觸的，并不是因為投票殺人后成為殺人犯，而是殺了人之后他們就沒有了退路，不能繼續后退，也不能逃避躲藏。
    現實的末世不可怕，思想的末世才可怕，沒有人有勇氣成為強者才可怕。
    姜夜嘆了一口氣，露出悵然的神色。
    他明白問了也是白問，他們從開始就從來都沒有想著和敵人打，就算那些說要戰斗的神選戰士，也僅僅是口嗨罷了，真到了需要決斷的時候，他們同樣沉默。
    當個人和大眾的選擇背離的時候，姜夜依舊會堅持自己的選擇，不是因為對錯，只是因為那就是他所選的。
    這就足夠了。
    姜夜抽出脊柱屠刀，邁步。
    和姜夜不熟悉的神選戰士擋在了姜夜的面前，最開始碰到姜夜的那個青年劉迎也堅定的擋在姜夜的面前，然后是崇洄，整個車隊中最支持姜夜的人，最后是馮世祥，車隊的大隊長。
    以及越來越多的普通人。
    他們見過姜夜的戰斗力，他們也見過姜夜殺死黃軒一伙兒，但是相處了這么多天，他們覺得，姜夜只是人冷，其實并不是壞人。
    “太可笑了。”
    姜夜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荒唐感。
    荒唐到令他發笑，明明他們真正的敵人就站在他們的身后，明明這種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的余地，明明姜夜能替他們解決所有的麻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來殺誰。
    怎么突然間，反派角色就成了姜夜自己。
    “大佬，你是一個好人。”崇洄張了張嘴，最后小聲的說道。
    “噢，原來你們把我當成好人了啊。”
    姜夜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問題出在那里了，原來這些人是覺得他是一個好人啊。
    好人就該被阻擋，好人就該放過壞人，好人就該遵從他們的意見，然后再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甚至也許還需要在他們放虎歸山之后給他們擦屁股。
    這就是好人。
    姜夜搖了搖頭，對沖崇洄說道：“可是我們殺了他弟弟。”
    “不是我們，是你殺了他弟弟，我們全都被綁著。”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小聲的說了一句。
    姜夜驀然回頭，直視說話的那人。
    迎上姜夜的目光，那人縮了縮腦袋，躲在人群中不敢現身。
    然后，這句話就像是點燃了他們一樣，他們從沉默中醒悟了過來，對啊，不是我們殺了他弟弟，是斗篷人殺了他弟弟，是這個叫孤魂的人殺了他弟弟。
    真要是深究起來，他們也都是受害者，甚至什么都沒有做。
    “對啊，不是我們殺的。”
    “我們只是受害者。”
    “要是沒有斗篷人的話，說不定事情已經結束了。”
    “……”
    “我們其實并沒有參與。”
    姜夜的聽力很好，那些竊竊私語都進入了姜夜的耳朵，甚至更過分的語言也比比皆是，只是姜夜臉上已經不見了任何的神色，只剩下淡淡的平靜。
    就連雙眼也是黑色的平靜。
    崇洄心中一顫，他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么，又像是什么莫名的恐慌。
    馮世祥沉默著站在原地，心中呢喃：“決裂了！”
    是的，他們和姜夜決裂了，這層本來就不深厚的關系完全破碎，被他們撕的七零八落。
    “讓開，或者死！”
    姜夜的神色平靜，提著脊柱屠刀緩緩的前進。
    “我……”
    “滾開！”
    姜夜怒喝，一腳踢開站在他面前的人。
    走向黃顥，路過崇洄的身旁的時候，頭也沒回，神色都沒有改變，就這么淡然的路過了過去。
    崇洄心中顫動，張嘴想說什么，但是看到姜夜冷漠的神色，平靜的眼神，所有話都咽了回去，只是他明白，他們決裂了，并且他們擋不住姜夜。
    “不要逼我殺人，我若動手，你們都會死。”姜夜的聲音寒冷如冬天刺骨的寒風，深深的扎進馮世祥的心中。
    馮世祥想抵擋，卻根本抵擋不住，對上姜夜的冷笑，他終于害怕了。
    姜夜終究是殺了黃顥，他們誰都沒有阻擋住。
    “我要走了。”
    這是姜夜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崇洄想要挽留，但是他明白，留不住了。
    幾天來的香火情誼，也全都沒了。
    崇洄甚至覺得，也許就是因為這幾天的香火情誼，所以大佬才沒有下殺手殺人。
    看著大佬離去的背影，崇洄回頭看了看眾人，神色茫然：“我們做的真的對嗎？”
    也不知道崇洄說的是保護黃顥，還是決裂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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