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專案組成員開會討論了這次雙誘餌行動所取得的收獲,以及誘餌A計劃失敗的原因。
盡管顧淞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自認為比較靠譜的推測,但是考慮到人情世故方面的原因,他并沒有當著大家的面把他跟喬升說的那些話說出來。他相信喬升定會處理好星之谷酒吧的事情,當然這一次的調查必須得在秘密中進行。
因為盜嬰團伙這邊的線索暫時中斷了,大家把討論的重點全都放在了少女誘拐案的三名犯罪嫌疑人身上。
由他們交代出來的信息可知,熠熠生輝傳媒公司的HR陳女士跟這幾起誘拐案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接下來,他們打算“請”陳女士來局里坐坐,看看從她那里能套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另外一點,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他們必須得想辦法搞定犯罪團伙里的魚哥。
據(jù)小海透漏,魚哥這個人相當難搞,跟黑道勢力有些關系,口風特別緊,人還非常固執(zhí)。據(jù)說,魚哥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為一起錯案被判了重刑,待到真相查明之時已經枉死在獄中。因為這件事,魚哥從小就跟警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即便是抓住了他,他也不會配合警方的調查,更不會被警方所利用。
而且魚哥上面似乎還有一個專門負責“送貨”的人,只有找到那個人才能知道那些被拐女孩兒的具體下落。小海不認識那個人,但聽說那個人是魚哥的老相識,兩人相交甚好。所以綜上考慮,想要讓魚哥交代出更多的信息怕是一件相當難辦的事情。
晚上九點多,連續(xù)忙碌了好幾天的專案組成員陸續(xù)離開警局,烏煙瘴氣的辦公室里只剩下顧淞和夏時兩個人。
因為上午的行動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兩個人的心里都憋著一股怒火。從醫(yī)院回來以后,他們還沒有跟彼此說過一句話。
此時,顧淞坐在房間的一側,遠遠地看著夏時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忽然忍不住笑著問道:“喂,你的臉還疼嗎?”說完,他指了指夏時嘴角邊那塊烏青的傷痕,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得意。
聽到這話,夏時惡狠狠地瞪了顧淞一眼說:“哼,我是懶得跟你這個混球一般見識。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你還指不定被我打成什么熊樣呢。”
“呦,你什么意思?”顧淞冷笑了一聲,非常不屑地說道,“不服來試試啊。我可好幾年都沒跟你打過架了,也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身手怎么樣。”
“肯定不比你差就是了。”
“吹牛吧你。”顧淞起身朝辦公室的門口走了過去,對夏時勾了勾手指說,“走,去院子里練練。”
“今天就算了吧。”夏時擺了擺手,絲毫不為顧淞的挑釁所動。“我可沒興趣欺負老弱病殘。你現(xiàn)在的戰(zhàn)斗力充其量只恢復了百分之六十,就算打敗你也沒什么成就感。萬一再把體弱多病的你弄進醫(yī)院,我跟領導也沒法交代。”
“靠,誰體弱多病了?老子是出車禍撞的。”
“無所謂了,反正你這人三天不進醫(yī)院就渾身難受。”夏時又揶揄了顧淞一句,還沒等對方反駁,他就主動把話題岔了過去。“誒,說點兒正經的。最近幾天,我們把精力都放在抓人販子團伙上了,結果人販子殺手的案子完全沒有進展啊。”
“線索太少了,想有進展也難啊。”一提到這件事,顧淞瞬間恢復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小霖已經把市場的監(jiān)控錄像看了無數(shù)遍,根本沒找到跟寄快遞的人形象相符的,走訪工作也沒有任何收獲。嫌疑人唯一留下個人痕跡的快遞單子目前也派不上用場,畢竟我們現(xiàn)在連嫌疑人的人選都還沒有。”
“攤上這么個案子,確實很讓人頭疼。”
顧淞苦笑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道:“難不成,我們要等到他下次再殺人的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新線索嗎?”
夏時立刻“呸”了一句,“你個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兒好聽的?要是再死一個,豈不是顯得我們更無能了?”話音剛落,夏時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顧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說我什么時候有這么強大的預言能力了?難道是柯南附體嗎?
看著夏時表情陰沉地接完電話,顧淞咽了下口水,聲音顫抖地問道:“不會真的又死人了吧?”
“啊,確實發(fā)生命案了。”夏時沒好氣地回答道。
顧淞郁悶地拍了下腦門,“我就說我應該去青城山上燒燒香,轉轉運,最近真是背到家了。”
“我走了,你也別熬夜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夏時說著把手機、錢包、車鑰匙胡亂揣進兜里,起身就要離開,顧淞一把拉住他問:“等等,你什么意思啊?”
“這案子跟你沒關系,我自己去就行了。”夏時甩開顧淞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顧淞立刻追出去問道:“你小子怎么還搞分裂啊?什么案子跟我沒關系?我們兩個不是搭檔嗎?”
夏時沒有理他,出了大門徑直往停車場走去。顧淞也不死心,追著夏時一直走到車前。夏時拉開車門,表情嚴肅地看著他說:“顧淞,這個案子真的跟你沒關系,是我弟弟的同學出事了。”
“什么?不是人販子被殺了?”顧淞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看你那么擔心的樣子,是不是穆子出事了?”顧淞急忙追問道。
夏時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關上車門準備出發(fā)。趁夏時點火發(fā)動的時候,顧淞趕緊從副駕駛一側坐進了車里,態(tài)度堅決地對夏時說道:“就算你趕我,我也不會下去的。”
十幾分鐘后,夏時把車子停在R市第一實驗中學的操場上,跟顧淞兩個人快速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出事的地點在第二教學樓的東側。那里現(xiàn)在正停著三輛燈光閃爍的警車,十幾名警察圍著現(xiàn)場忙前忙后,場面非常混亂。盡管校方再三勸導同學們趕緊回教室上晚自習,不要留在外面看熱鬧,但教學樓前還是擠滿了不肯散場的學生。
兩個人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走進了中心地帶,看到距離花壇不遠處的地上有一具被白布蒙起來的尸體。
“那個是……”顧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剛要開口詢問那是不是穆子,夏時便沖他搖搖頭說:“被殺的人不是穆子,穆子是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你說什么?”這個回答讓顧淞感覺到更加不可思議。想著穆子不久前曾經收到過的那封匿名信,他還以為是穆子被什么人傷害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子怎么會突然變成犯罪嫌疑人呢?”
“具體情況我還不了解,金鈺在電話里也沒跟我講清楚。”夏時一邊回答一邊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夏金鈺的身影。看了一圈兒下來,沒找著夏金鈺,夏時又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可是對方的手機卻沒人接聽。
就在這個時候,負責這起案件的王警官(夏時的熟人)看到了他跟顧淞,忙走過來,詫異地問道:“你們市局的人怎么也來了?”
“哦,是這樣。”夏時解釋說,“受害者是我弟弟的同學,我接到信息,過來看看情況。對了,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案發(fā)的時候學生們應該還在上晚自習吧?”
“對,就是學生上晚自習的時候,一名高三女生從教學樓的天臺墜樓身亡。女孩兒的樣子摔得挺慘的。法醫(yī)沒來,我們也不敢隨便挪動尸體,所以就先把尸體蓋起來了。”
“既然是墜樓,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判定是他殺,而不是自殺?”
“哎呦,他殺的證據(jù)太明顯了。而且我們現(xiàn)在連犯罪嫌疑人都找到了。估計這案子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結了。”
“都有什么證據(jù)啊?”夏時還想繼續(xù)打聽,王警官卻被另一名警察給叫走了。顧淞看得出夏時的心情非常急躁,他把手輕輕地搭在夏時的肩上,安慰道:“別急,我們看看情況再說吧。”
幾分鐘后,夏金鈺終于把電話打了過來。原來他剛才一直在天臺上接受警方的詢問。夏時讓他有話下來再說。不一會兒,夏金鈺跟著一名警察從教學樓的正門走了出來。夏時和顧淞立刻迎了上去。
一看到夏時,夏金鈺的眼淚就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快步走到夏時的面前,想撲倒對方的懷里大哭一場,但是看著周圍的場景,他還是努力克制住了這種沖動。“哥,你幫幫穆子吧。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她不可能會殺人的……”
“金鈺,你冷靜點兒。”夏時心疼地幫夏金鈺擦了擦眼淚,“先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穆子為什么會成為犯罪嫌疑人呢?”
夏金鈺緩了緩情緒,忍住哽咽回答道:“從天臺上摔下來的女生是穆子的同班同學,名叫凌香。她跟穆子之間積怨已久,經常說穆子的壞話。穆子非常討厭她,還曾經當著很多人的面說過,希望凌香這種嘴上不積德的人快點去死這樣的話。”
“所以凌香死了,穆子的殺人動機是最大的。”
“沒錯。”夏金鈺點點頭說,“不過還不只是這樣。凌香出事的時候,穆子剛好也在天臺上,而且她的手機里有一條凌香出事前發(fā)給她的短信: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現(xiàn)在到天臺上來聊聊吧!”
“也就是說,穆子是被這條短信引到天臺上去的。可是,警方判定凌香是被人殺害的,而不是意外墜樓或自殺,依據(jù)是什么呢?”
“因為凌香是被人用重物襲擊了頭部以后從樓上掉下去的,兇器就落在天臺的邊緣,是一塊石頭,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明白了,所以警方認為穆子是殺害凌香的犯罪嫌疑人,這件事確實非常明顯,難怪王警官說很快就可以破案了。”
“可是……”夏金鈺抬頭看著夏時,淚水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了。“哥,我不相信穆子會殺人。她那么善良,那么懂事,那么渴望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擺脫現(xiàn)在的生活。她不可能在高考臨近的時候前功盡棄,絕對不會……”
就在夏金鈺深陷低落的情緒,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穆子也被警察從教學樓里帶了出來。
她雙手戴著手銬,絕望地看著夏家的兩個兄弟,哭著喊道:“金鈺,幫幫我。夏時哥,幫幫我。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