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這是常家姑娘定制的屏風的要求,您看看。”
宋幼棠應了聲接過花箋看起來。
客人有要求她畫花樣子的時候才好照著要求畫。
看完要求宋幼棠心中也有了譜,當即到書案前拿起畫筆凝神片刻后落筆作畫。
畫了一小部分時苗思瑩來了,她沒驚動宋幼棠而是在旁靜靜的等著。
等宋幼棠擱筆休息時道:“今日得了新鮮的河鮮,去我家中用晚膳吧。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宋幼棠不喜歡在外面過夜,便是與苗思瑩再要好吃了晚膳也要回去。
但自從知道高寄參軍之后苗思瑩就時常邀她去府中吃飯,因此宋幼棠爽快應下。
“過來吃點兒點心喝喝茶,休息休息。”
宋幼棠坐下吃了一塊點心,苗思瑩道:“我昨日得知一個消息,你必還不知道吧?”
宋幼棠挑眉。
苗思瑩道:“申家四姑娘去京師了。”
“難怪這幾月都不見她出門,我還當是她沒臉見人,沒想到居然是去京師了。”頓了頓道:“幽州都容不下她了,去京師又能討什么好?”
宋幼棠倒有幾分意外,思忖片刻道:“申夫人據說還臥病在床,四姑娘居然去京師了?”
“據說她是被申老爺強行送去的,至于原因……”
苗思瑩給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宋幼棠微微一笑道:“那日之事還未多謝苗姑娘,若非苗姑娘必不會如此順利。”
“是她自己做下丑事,不然再怎么巧合也拿不住她。”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到了關鋪子的時辰,在苗家用完晚膳,苗思瑩命人送宋幼棠回去。
白日里再怎么有人陪著熱鬧,回到家中依舊是清鍋冷灶,空無一人。
饒是高寄已經走了兩個多月,宋幼棠還是不習慣。
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家中,孤獨像是被無限放大,家中處處都有高寄的影子,也令她日日都倍感折磨。
已是四月暮春,家中墻角的青梅樹結出了指甲蓋大小的果子。
但宋幼棠懷念的卻是玉蕉院的那顆海棠樹。
她來高寄身邊的時候便是四月暮春,幽幽長夜海棠花開,她在海棠樹前看到高寄。
“宋娘子可在?”
一道中年女聲傳來,宋幼棠聽出是隔壁鄰居的聲音忙去開門。
“先前有驛使送信來,你不在家。我家姑娘便給你接了,你再不回來,我們都要睡了。”
大娘笑著將信從懷中拿出來,又拿出一個包著的烤紅薯塞給宋幼棠。
“還沒吃吧?喏,給你留了個。”
宋幼棠卻看著那封信眼睛也不眨。
她在幽州孤身一人,宣平侯府饒是有兩個玩兒得還行的姐妹她們也不至于給她寫信來。
給她寫信的只可能是高寄!
她的心臟“砰砰砰”直跳,謝過大娘后關上門,手中的紅薯因為拆信慌亂而落在地上。
手忙腳亂拆了信又舍不得看,她撿起紅薯進屋點好了蠟燭,用手絹擦了手才將信封仔仔細細看了。
棠棠親啟。
四個字寄信人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高寄的字跡一如往常的蒼勁有力,一股傲骨寒霜之氣撲面而來。
宋幼棠燈下讀信,讀著讀著熱淚盈眶。
高寄在信中說他隨軍出征已走過大大小小四個地方,歷經大小戰役十幾次,但他很安全,沒有受傷。WwW.ΧLwEй.coΜ
他讓她別擔心自己,又關心問她在家中可還好?
最后他掛念幽州的海棠花應該已經開了,請棠棠代他賞海棠春景,勿辜負轉瞬即逝的暮春光。
有了這封信原本難挨日子似乎沒那么難了。
宋幼棠將信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一邊在腦海中幻想高寄的隨軍生活。
最后她將信紙找了個木盒子珍而重之的裝起來。
因這次差點兒沒收到信,宋幼棠此后便是苗思瑩請吃晚膳也盡量早早歸家,甚至婉拒她的相邀。
她怕錯過高寄的信。
隨軍途中寄信出來太不容易。
六月時宋幼棠又收到一封信,這次信中還夾了一根漂亮的羽毛。
也不知道是什么鳥兒的,顏色翠藍翠藍的顏色倒是很好看。
高寄在信中寫了他這兩月所見的美景,也有提及他立了功見到了曹將軍云云。
宋幼棠既為他高興又替他擔心,早晚都替他求漫天神佛保佑他平平安安。
她為高寄擔心,卻不想自己先遇險。
因她長得好,又是獨居,日子久了便有潑皮無賴守在家門口或是調戲她,或是夜里翻墻想行不軌之事。
好在宋幼棠平素與鄰里交好,她為人勤快和善,很得大娘們喜歡。夜里聽得她呼救便和自家男人一起抄起棍子就過來幫她解圍。
但宋幼棠不能次次都靠著別人相助,街上見著別人遺棄的小狗崽時她便撿了一只小狗崽回家取名黑虎。
黑虎是土生的田園犬不挑食,個兒長得好,又忠心。
宋幼棠養得好,不過三個月便已長得很是壯實,平素她回家黑虎便早早等在門后,一開門便親親熱熱撲過來圍著她撒歡。
若是身后跟了陌生人黑虎嗚嗚嗚的齜牙咧嘴,肥壯的爪子抓著地,做出隨時猛撲上去撕咬的準備。
夜里黑虎便誰在她房間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它便警惕出去巡邏保護著宋幼棠。
如此,宋幼棠夜里總算能安心睡覺了。
如此日日重復的生活難免枯燥,宋幼棠想念高寄時便給他寫信,如他一般在信中說著自己平素的生活。
信寫了一沓又一沓,但她不知道該寄往何處,只好存在書桌上。
高寄的信不定時間,她后來聽說仗越打越激烈,邊塞有一座小城不過一夜之間便被屠了城。
宋幼棠聽得心驚膽顫卻又忍不住去打聽,只要店里沒有活兒等著她每天下午都會去茶館坐坐聽點兒戰聞。
每次聽到曹將軍所帶領的曹家軍時她總是格外認真,高寄現在所屬便是曹家軍。
宋幼棠隨著傳入后方的零星消息歡喜擔憂,眨眼便至深冬。
她又給高寄做了兩身寒衣,衣裳做得精致,卻只能鎖在樟木箱子里化為她一聲幽幽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