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姑娘有些不一樣。”
宋幼棠聞言輕嘆道:“小姑娘,想家了。”
不知為何送宋幼棠想起了高寄被困在幽州的十數年,他也如白紫英一般曾無數次的抬頭看月,盼著宣平侯派人去接他。
她心中忽的有些難過,伸手去牽高寄的手。
高寄卻忽的有些遺憾道:“原本是給你備的,現在還是送給回不了家的小姑娘吧。”M.XζéwéN.℃ōΜ
他一招手,原本候在一旁的長慶過來將手中的食盒遞給高寄。
高寄打開一層道:“一層桂花蜜釀丸子,二層是三種小點心,三層是兩只玉雕的小松鼠。原本想哄夫人一笑……”
白紫英正在馬車上哭鼻子。
她素來是個勇敢堅強的姑娘,又鮮少叫人擔心。
便是離家來京時候,她也是歡歡喜喜跟爹娘告別,還故作高興的說要去見識京師繁華,生怕馬兒跑得慢了,拿自己的馬鞭抽馬兒跑得更快些。
實則是害怕再多呆一會兒她就舍不得離開父母,離開南陲了。
她將宋幼棠當珍貴的朋友,所以舍不得她擔心。
白紫英哭得很認真,腦子和心都沒閑著,將自己難過的事都想了一遍,將父母在南陲對她的好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很便快濕了兩張帕子。
忽的有人敲她的車窗。
誰這么討厭?她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哭一會兒?
她囫圇抹了一把臉,沒好氣的掀開簾子,正要開罵便被一個食盒擋了視線。
螺鈿的食盒漂亮又貴,是她這個南陲白家紈绔女喜歡用的。
但讓她在意的是送她食盒的人。
宋幼棠坐在高寄的馬上,笑著對她道:“你晚膳都還沒用,都是我覺得好吃的,給你試試。”
白紫英眼里不由自主的泛起溫熱的水珠,月亮不知道怎么的又開始模糊了。
她接過食盒,打開將差點兒打翻的蜜釀桂花丸子吃了捧在手里,當著宋幼棠的面兒吃了一勺。
“好吃。”
高寄道:“走了。”
宋幼棠忙道:“改日再見啊,紫英。”
高寄一揚馬鞭,兩人一騎很快消失在眼前。
白紫英嘴角翹起,高寄雖跑得,但卻小心得扶持著宋幼棠的腰身,生怕閃著她。
白紫英輕呵一口熱氣,覺得頭頂的月亮好像明亮了幾分。
宋幼棠此前理賬薄沒落入申氏陷阱,申氏為著臉面好看又將一些費精神且容易得罪底下人的家事交給她。
可又派人明目張膽的盯著她,宋幼棠若是松軟半分叫底下的人得了好處,她便抓住把柄能拿她。
但若一點油水也沒有,底下人辦事便不盡心力,時而犯些不痛不癢的小毛病給宋幼棠添堵。
如此一段時日下來,宋幼棠頗為頭疼。
張媽媽馬婆子和青霜都幫著想辦法,但架不住底下的人團成一團兒,既像是面團兒一般柔滑,又像是刺猬一般,一對他們動手就扎手。
底下的婆子們都以為治住了宋幼棠,丫鬟婆子們之間傳消息,直將宋幼棠傳成了個笑話。
私底下都笑話她到底是通房丫鬟出身,即便是做了長房的少夫人,也不如出身顯貴的嫡出大娘子。
這些傳言越傳越烈,申氏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她們一番又責罰了領頭的婆子。
但如此下來,全府上下都覺得少夫人不足以服眾難當大任。
漸漸的底下人對溶月院也開始不上心,便是溶月院的丫鬟們去廚房拿飯菜也不如其他院兒里的好。
有幾個脾氣暴的跟廚房的婆子和其他院兒的丫鬟吵鬧起來,最后還動了手。
因事鬧得大,最后全部人都帶到了福滿堂請申氏定奪。
宋幼棠是最后收到消息的,她到的時候申氏已經該打的打,該罰的罰的處置妥當了。
福滿堂燈火通明里申氏慢悠悠的品香茶,朝她看來時候,鳳眸眼梢微微上挑,紅唇微微翹,儼然一幅勝利者的姿態。
宋幼棠站在月亮門前,院中是正在受罰的丫鬟婆子與申氏對視。
此時此刻仿佛成了兩軍對壘,院子的人正是她們所博弈的棋子。
宋幼棠有種感覺,仿佛從此時此刻起,她和申氏的后宅博弈才真正開始。
溶月院的丫鬟婆子們領罰之后交由宋幼棠帶走。
一回去,三人便老實的跪下異口同聲道:“少夫人,奴婢知罪。”
宋幼棠目光一掃三人道:“聽聞是你們自己求罰的?”
“回少夫人,正是。”
其中一人道:“管事媽媽們將我們一起帶過去,夫人先發落了其他人,對我們只道:“你們是少夫人的人,少夫人才學理事,若打了你們便是傷了她的臉面。””
“如此說便讓奴婢們走,但奴婢們哪里不明白,夫人這是想讓少夫人被滿府的人唾罵呢。”
“因此奴婢們紛紛請夫人責罰。”
“理由?”
宋幼棠挑眉,“你們怎么說的?”
“夜里擾了夫人清凈。”
那丫鬟磕頭道。
宋幼棠聞言便笑,見她有些臉生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奴婢名喚明羽,入院兒不足一月。”
宋幼棠便道:“你是個聰明的,跟在媽媽身邊好好做事,溶月院必不會虧待你。”
明羽忙歡喜道謝。
第二日,宋幼棠便將手底下的管事婆子們召過來。
而后她先是溫言細語道:“我年輕,夫人慈悲,讓我學著管家。只是多有不足之處,請諸位平日多多相助。”
宋幼棠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與人為善,鮮少在人前發怒,因此婆子們聞言只是笑笑客氣道:“少夫人說笑了,辦差本就是奴婢們的本分。”
宋幼棠微微一笑道:“那就辛苦諸位了。”
稍頓她略微有些靦腆道:“我年輕,辦事也沒個什么輕重,今后若行事上有失輕重,諸位便多多包涵了。”
“只要好好辦事,我也自會有獎賞。”
婆子們不以為為意。
就算宋幼棠今日與她們這般說,她們也照從前行事,大錯不犯,小事兒不斷。
這些事自是報到了宋幼棠的面前,宋幼棠也不責罰,而是讓明羽將人和犯的錯都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