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不等莊晏開口宋幼棠便蹙眉道:“他既敢做,便說明他有應對之策,不怕被查。”
“那我們就這么等著他起兵造反?等他什么都準備好,我們還有勝算?”
白紫英急得都快抓頭了!
她已經在開始掐著算。
“我爹在南陲,距京師就算是漏夜奔襲至少也要十天才能到。而顏如海若是造反,必不會留這個時間。”
“十天的時間,都夠將皇室的人殺幾百遍了。”
說完她才發現面前有個皇室之人。
白紫英尷尬輕咳一聲。
莊晏卻道:“白姑娘所說不錯,顏如海若造反必不會留下我皇室活口。”
“此事,我們應該盡快想出應對之策。”
說到此處,三人皆是一默。
即便是知道顏如海的謀逆手段,也不能讓她爹千里馳援,若被人發現那首當其沖被以謀逆之罪論處的便是她爹。
白紫英幽幽嘆息。
“伯源臨走之前同我制定了對付顏如海的計劃,只是現在收效甚微。”
從這天起,無論顏如海便成了他們盯著的首要目標。
顏如海的吃喝拉撒都事無巨細的有人報至他們手上,但所能用的少之又少。
有些線索更像是顏如海故意丟給他們看的,像是富人從桌上丟下一塊骨頭給流浪狗。
顏如海太謹慎了。
今年的京師秋雨綿延。
這夜又下起了夜雨,一滴滴的秋雨打在梧桐色的十八竹骨傘上,將上面的墨竹似潤活了一般,透著一股子清冷的味道。
這人撐著傘走過長街,淅淅瀝瀝的雨聲里傳來人痛苦的悶哼聲和求饒聲。
他撐著傘步子加快,似乎又嫌慢一躍而上屋頂,而后他看到令他四肢百骸生寒的一幕。
青石長街之上秋雨漫漫,原本純凈的雨色已變成了朱砂紅,雨腥味兒被鐵銹味兒掩蓋。
橫七豎八的尸首倒在青石之上,雨水沖刷著新鮮的尸體帶出體內的血液。
已然沒有一個活口。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四個車角上掛著漂亮的金玉鈴鐺,風雨之中偶爾發出金玉脆響。
莊晏一躍而下屋頂,劍已歸鞘的劊子手們如臨大敵看著他。
“你助紂為虐,殘害自家天下的百姓、忠臣,于心何安?”
徹骨寒冷的秋雨中莊晏對著馬車道。
一只一看就蒼白病弱的手挑開車簾,一串顏色漂亮的手串被他握在手心。
“五弟。”
莊讓道:“你不該現身。”
“怕他叫你殺我?”
莊晏冷笑,“那便來殺便是,看看是你的殺手們武功高,還是我的劍快。”
莊讓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病弱之感,朱砂紅的官府將他襯得面色越發蒼白,恍若墻上的慘白的膩子。
在如此雨夜又好似從幽靈之地爬出來的鬼怪。
“你們總是這樣,一個個的總是這般逼我,瞧不起我,以你們的意志來控制我。”
莊讓道:“你們從未想過,我這樣的人,其實手中也是有選擇權的。”
“投靠顏如海,就是你的選擇?”
莊晏冷聲道:“我可以忍受兄弟之間明爭暗斗,為東宮之位頭破血流,但我無法忍受你投靠奸臣。”樂文小說網
“陳家慘案,滿門忠烈,只是你的投誠禮……”
莊讓并未否認,雨聲里他道:“只要他能給我想要的東西,不在讓我受人欺凌,我管他是什么人。就如同,我雖身在天家,卻形同螻蟻,任人欺凌,豈不可笑?”
他蒼白的臉上因為怒氣而浮起一抹淡紅,幽冷的眸子似野獸之眼。
“他們的性命、榮光、名聲,并非是你供奉給野獸的東西。”
莊晏看著他道:“你會因此付出代價。”
生在皇家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倆隔著秋雨對視著。
一輛青蓬馬車飛奔而至,飛馳的車輪濺起血水成圈。
著青色緞面人挑起車簾,對莊讓道:“二公子,大人還等著您回話呢。”
“二公子?你……”
莊晏滿目震驚。
為了權勢,他居然向奸臣顏如海稱子?
四海似才看到莊晏一般道:“這么晚了,奴才竟還能見到五皇子,真是三生有幸。”
他皮笑肉不笑道:“大人先前還叫奴才告之五皇子一些事,既然今晚五皇子恰巧在這里奴才便省一段路了。”
“大人讓奴才告訴五皇子,他整日無非就是上朝、會友、歸家,叫五皇子無需花費銀錢請人盯著了。若是錢財實在太多,可以捐給梁洲,那邊兒現在正在鬧疫病呢。”
“一吊錢,一個角銀子,也能換點兒草藥活人性命乃是大善事兒,就別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了。”
說著他對莊晏拱手,而后對莊讓道:“二公子,請吧。”
莊讓下馬車而后上他的青篷馬車。
莊晏靴沿被血水染紅,他撐著傘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想,他可能知道顏如海在打什么主意了。
即使他發動叛亂,真正逼宮奪位的也只會是皇子莊讓,而非他臣子顏如海。
從前他勢大卻又隱忍,如今他手握一位皇子,局勢瞬間扭轉至對他最有利的一步。
他安全的隱于莊讓之后,完美的坐收漁翁之利。
莊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謀算,卻還是愿意被他折辱稱子,是因為他覺得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這夜的秋雨似乎比任何一場秋雨都更冷一些。
宣平侯府大肆操辦高瀾繼位世子之位,奴仆們紛紛議論,上下裝扮下來比當年迎娶夫人還要熱鬧。
高瀾承世子之位,申氏的心頭大石落地。更似贏了已經死去的盈光,她自然要辦得極其熱鬧。
請宮中繡娘的傳人給高瀾做了一身衣裳,那日的穿戴她檢查了無數遍,上上下下裝扮起來不心疼銀子,宴請賓客的酒水吃食也盡往精致里做。
流水似的銀子鋪出去,只為了她的勝利宣揚。
但高瀾還是沒能順利承世子之位。
這日,宋幼棠也早早裝扮好了隨申氏在門口迎客。
她的出現自是令申氏不快,她仿佛成了一塊干凈布料上的小紅點令申氏極不舒服。
于是申氏將她打發走,由她和高舒音在門口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