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公府。
    主院，書房。
    夏老國公夏莫愁逗了逗鳥籠里的那只畫眉，對(duì)站在身后的老管家吩咐了一句：
    “下雪了，天冷了，這鳥兒怕凍，記得在那鳥房子里也生一盆炭火。”
    老管家陳春躬身一禮：“老奴知道了。”
    夏莫愁轉(zhuǎn)過身，將這鳥籠子遞給了陳春，問了一句：“那位上將軍回到京都這十余日都去過哪些地方？”
    陳春接過鳥籠，回道：“他回來的第二天受皇上召見去了一趟宮里。”
    “第三天太子在東宮設(shè)宴，他去了一趟東宮。”
    “第五天去了一次秋莊與秋家老爺秋燭在書房呆了半天，也在秋莊用的晚飯。”
    “第七天他去了一趟武安侯府，與武安侯的長子車遲下了半天的棋，也一起用的晚飯。”
    “昨日上午一大早，他去了一趟國舅府……只呆了個(gè)把時(shí)辰就出來了，但齊國舅卻親自送他到了大門外。”
    “傍晚時(shí)分，齊皇后的儀仗回了一次國舅府。”
    “大致就是這樣。”
    夏莫愁微微頷首，“你下去吧，將老子那兩個(gè)不爭(zhēng)氣的兒子叫來！”
    陳春提著鳥籠離開了書房，夏莫愁站在了窗前，望向了窗外那一樹新開的梅。
    他的那張老臉上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紙終究包不住火！”
    “這只鷹看來也知道了無涯關(guān)的消息，這是急了！”
    他臉上的笑意徐徐收斂，露出了一抹深邃的表情：“急了就好，可你卻沒有翅膀飛到昭化城去！”
    “昭化城淪陷的消息，當(dāng)也快送至京都了吧！”
    “六十大壽，可要辦得更熱鬧一些才好！”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夏莫愁面色恢復(fù)如初，他轉(zhuǎn)過了身來，夏琉和夏璃躬身站在了他的面前。
    “父親！”
    “坐！”
    “謝父親！”
    父子三人落座，夏琉取了火折子煮上了一壺茶。
    夏國公一捋長須滿臉慈祥的說了一句：“咱們父子三人已有多久沒有如此刻這般圍爐煮茶了？”
    夏璃沉吟三息，“孩兒記得上一次坐在這里煮茶是在八年前的那個(gè)冬。”
    “哦，八年了，難得今日還能坐在一起。”
    “夏琉，”
    “啊，孩兒在！”
    “你心里是不是還在為沒有得到太子的邀請(qǐng)而憤憤不平？”
    夏琉的手微微一頓，又拿了茶罐子取了一撮茶放在了茶壺中，這才說道：
    “孩兒自認(rèn)為在兵部尚書這個(gè)位置上還算是兢兢業(yè)業(yè)……至少在軍備物質(zhì)的采買上孩兒沒有伸手取一分一毫。”
    “反倒是戶部……”
    夏國公揮手打斷了夏琉的話，“戶部如何關(guān)你屁事！”
    “你覺得是在宮里陪皇上過壽好呢？還是在家里陪老子喝茶好？”
    夏琉一怔，心想在家里隨時(shí)可以陪你喝茶，可皇上的六十大壽只有這一次，這能比么？
    夏國公的臉頓時(shí)就一黑，“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不是，爹……”
    “爹個(gè)屁，老子不是你爹！”
    夏璃一瞧，這爹越老脾氣越難以琢磨，怎么天天拿大哥出氣呢？
    他連忙打了個(gè)圓場(chǎng)：“父親息怒，大哥還不是為了咱們夏家么！”
    “大哥在朝中站得穩(wěn)，太子登基之后，咱們夏家也才能更好過一些！”
    夏國公狠狠的瞪了夏琉一眼：“他站得穩(wěn)有個(gè)屁用！”
    “在吳國，要想站得穩(wěn)，就必須掌握兵權(quán)！”
    “說的好聽你是個(gè)兵部尚書，說難聽的你就是給各大邊軍打雜的！”
    “算了算了，”
    夏國公又?jǐn)[了擺手，卻看向了夏璃，言語變得溫柔了許多：
    “夏璃啊，”
    “啊，父親！”
    “看來太子殿下將你給搞忘記了，爹原本還以為他會(huì)讓你在城衛(wèi)軍中去當(dāng)個(gè)守城的將軍……看來他對(duì)咱們夏家確實(shí)不放心。”
    “不過機(jī)會(huì)來了，你這幾天準(zhǔn)備準(zhǔn)備。”
    夏璃一怔，“去哪？”
    “還能去哪？去你的老地方……下原州！”
    夏璃驚疑的看向了他爹，“勾括不就在下原州么？”
    夏國公咧嘴一笑：“他正在逃命！”
    夏璃和夏琉這就驚呆了，“……無涯關(guān)丟了？”
    夏國公眉梢一揚(yáng)：“不僅僅是無涯關(guān)，整個(gè)下原州都丟了！”
    “七城寨完了？昭化城也沒了？”
    “七城寨肯定是完了，至于昭化城嘛……應(yīng)該也沒了！”
    夏璃難以置信的咽了一口唾沫，“赤焰軍占領(lǐng)了下原州？”
    “不是，赤焰軍只是攻下了無涯關(guān)，順便消滅了七城寨的主力，昭化城是丟在了神衛(wèi)軍的手里。”
    水已開，茶已煮好，但夏琉和夏璃兄弟倆卻被夏老國公說的這消息給弄懵了。
    勾括丟了無涯關(guān)，還丟了整個(gè)下原州……
    這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可這件事京都卻沒有絲毫風(fēng)聲。
    夏琉不敢相信，于是又問了一句：
    “父親，您如何知道？”
    “斟茶！”
    “……是！”
    夏琉斟茶，夏國公卻并沒有告訴他如何知道這個(gè)消息的。
    他看向了夏琉：“要重建七城寨，這需要征召十萬之?dāng)?shù)的兵！”
    “你是兵部尚書，你給老子記住，下原州就是夏家立于朝堂之上的依仗！”
    “七城寨的兵，要最好的兵！要最好的戰(zhàn)馬！還要最好的武器盔甲！”
    “你若是這點(diǎn)小事都辦不好……老子打爛你的屁股！”
    夏琉連忙點(diǎn)頭，“只要二弟重返下原州，這些事，孩兒一定辦得妥妥的！”
    “嗯，夏安在北府兵轉(zhuǎn)眼也有三年了，等老二這件事確定之后，將夏安調(diào)去下原州……你呆會(huì)回去之后問問秋琴，看看苗府還能拿出多少銀子來。”
    夏琉又是一怔：“招兵買馬之事的銀子是國庫支出！”
    “你知道個(gè)屁！”
    “別問，按老子說的去做就行！”
    夏琉脖子一縮，沒敢再吭聲。
    夏璃此刻卻極為凝重的問了一句：“父皇，昭化城可是一座雄城！”
    “當(dāng)年您將昭化城的城墻修那么高那么堅(jiān)固……現(xiàn)在既然落在了神衛(wèi)軍的手里，要想再拿回來，這恐怕要付出極大的代價(jià)！”
    夏國公卻淡然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父親為何篤定皇上會(huì)啟用孩兒？”
    “因?yàn)槌四悖l也拿不回昭化城！”
    夏璃又驚呆了，父親這句話里的意思有點(diǎn)深。
    他看向了夏國公，心想……心里不敢去想！
    就在這時(shí)，老管家陳春又匆匆走來。
    “老爺，宮里總管大太監(jiān)張公公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