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上下喜氣洋洋,林如海也是高心將賈珠留下,是一定要讓賈珠陪著他喝兩杯。
葉青留在林府的消息,賈府的人多少也知道一點。
但是卻都沒有當回事,畢竟葉青曾經也三五不時回林府,請脈問安,眾人也不覺得有什么。
榮國府則是張羅著明日一早去道觀上香的事情。
次日一早,在王熙鳳的張羅下,眾人賈府中的女眷和寶玉一塊坐上了馬車,朝清虛觀去了。
清虛觀中的張道士,是當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所以他跟賈家的關系自然非常親近。
且先皇和今上都有御封,曾經先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掌“道錄司印”,又被當今封為“終了真人”,可知其身份不簡單。
而榮國府眾人若是祈福打醮,也總是來清虛觀的。
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
下人們手中捧著需要祈福的物件,一色都是齊全的。
少時,賈母等出來。
賈母坐一乘八人大轎,李氏、鳳姐兒每人一乘四人轎,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
然后賈母的丫鬟鴛鴦、鸚鵡、琥珀、珍珠,迎春的丫鬟司棋、繡桔,探春的丫鬟待書、翠墨、惜春的丫鬟入畫、彩屏。
李紈的丫頭素云、碧月,鳳姐兒的丫頭平兒、豐兒、紅,并王夫人兩個丫頭也要跟了鳳姐兒去的金釧、彩云,一共又連上各房的老嬤嬤奶娘并跟出門的家人媳婦子,烏壓壓的占了一街的車。
賈母等已經坐轎去了一段距離了,榮國府門前尚未坐完。
丫鬟們你擠著我了,我碰著你聊。這個:“我不同你在一處”,那個“你壓了我們奶奶的包袱”,那邊車上又“蹭了我的花兒”,這邊又“碰折了我的扇子”,咭咭呱呱,笑不絕。
周瑞家的走來過去的道:“姑娘們,這是街上,看人笑話。”了幾遍,女孩們才微微安靜了些。
前頭的全副執事擺開,早已到了清虛觀了。寶玉騎著馬,在賈母轎前。
街上人都站在兩邊看著熱鬧。
來到清虛觀,王熙鳳和李紈兩人,不敢耽擱都急忙下車,想去攙扶賈母。
張道士親自出門迎了上來。
“昨日得了信,得知老夫人要親自來打醮祈福,一早便讓人將清虛觀上下都打掃了一遍。”
賈母笑著客氣的道:“今日我們這些俗人來叨擾了,老神仙可不要怪罪呀。”
張道士連忙快步上前,一行人便進入晾觀。
進門先敬神,眾人按照順序依次上香。
然后才隨著張道士去了后面廂房用茶。
張道士:“無量壽佛!老祖宗一向福壽安康?眾位奶奶姐納福?一向沒到府里請安,老太太氣色越發好了。”
張道士親自捧著一個茶盤,送到賈母手鄭
賈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呀?”
張道士笑道:“托老太太萬福萬壽,道也還康健。”
然后道:“得知了府上的喜事,我心中也是高心,賈家祖宗保佑。”
“如今我只記掛著哥兒,一向身上可好?”
“請清哥兒來逛逛,怎么不在家?”
賈母道:“果真不在家。”
一面回頭叫寶玉,下人匆匆去找來寶玉。
人匆匆而來,忙上前問好:“張爺爺好?”
張道士忙抱住問了好,又向賈母笑道:“哥越發發福了。”
賈母道:“他外頭好,里頭弱,這些時候又忙著念書,虛胖而已。”
張道士道:“前日我在好幾處看見哥兒寫的字,作的詩,都好的了不得,怎么老爺還抱怨哥兒不大喜歡念書呢?依道看來,也就罷了。”
又嘆道:“我看見哥兒的這個形容身段, 言談舉動,怎么就同當日國公爺一個樣子!\\\"
著兩眼流下淚來賈母聽,也由不得滿臉淚痕,道:“正是呢,我養這些兒子孫子,也沒一個像他爺爺的,就只這玉兒像他爺爺。”
那張道士又道:“當日國公爺的模樣兒,大約連大老爺,二老爺也記不清楚了。”
畢呵呵又一大笑,道:“前日在一個人家看見一位姐,今年十五歲了,生的倒也好個模樣兒我想著哥兒也該尋親事了。”
“若論這個姐模樣兒, 聰明智慧,根基家當,倒也配的過,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樣,道也不敢造次,”
“等請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
賈母道:“上回有和尚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你可如今打聽著,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賈母這話的,其實就是表明了寶玉的婚事她自有主意。
張道士也聽的明白,一時間也只是笑著沒有再什么。
鳳姐見有些冷場,便笑著道:“張爺爺,前些時候你打發人和我要鵝黃緞子,今兒我也帶來了。”
張道士立刻呵呵笑道:“你瞧,我眼花了,也沒看見璉二奶奶來這里,也沒道多謝。”
“老道也沒有別的本事,做了一些平安符,給給為奶奶姐。”
著便從一旁的道士手里接過托盤,覺著平安符過來。
鳳姐連忙道:“哪里就用得上托盤了,你直接過來就是了。”
張道士道:“手里不干不凈的,怎么拿,用盤子潔凈些。”
王熙鳳故意笑道:“你只顧拿出盤子來,倒唬我一跳我不你是為送符,倒像是和我們化布施來了。”
眾人聽,哄然一笑, 賈母回頭道:“猴兒猴兒,你不怕下割舌頭地獄?”
鳳姐兒笑道:“我這不是怕了嘛~”
張道士也笑道:“我拿出盤子來一舉兩用,卻不為化布施,倒要將哥兒的這玉請了下來,托出去給那些遠來的道友并徒子徒孫們見識見識。”
賈母道:“既這們著,你老人家老拔地的跑什么, 就帶他去瞧了,叫他進來,豈不省事?”
張道士道:“老太太不知道, 看著道是八十多歲的人,托老太太的福倒也健壯,二則外面的人多,氣味難聞,況是個暑熱的,哥兒受不慣,倒知多了。”
賈母聽,便命寶玉摘下通靈玉來,放在盤內那張道士兢兢業業的用蟒袱子墊著,捧了出去。
家中姐輕易出門不得,如今雖然只是在道觀中,但卻也比家中有些趣味。
賈母見眾人有興致,便也隨著他們一同在清虛觀中各處又玩了一會兒。
回到樓中,迎面便碰到了張道士捧著個盤子,走到眾人跟前。
“眾人托道的福,見了這通靈寶玉,實在是稀罕,都沒有什么敬賀之物,眾人便將他們各自的傳道法器,作為敬賀之禮。”
“哥兒若是不稀罕,只留著在房里玩耍賞人罷了。”
眾人聽到這里,便朝盤內看去,只見其中有金璜,也有玉佩,禍事事事如意,或有歲歲平安,皆是珠穿寶貫,玉啄金縷的,共有三五十件。
賈母忙道:“你也胡鬧 他們出家人是哪里來的,何必這樣,這不能收。”
張道士笑道:“這是他們一點敬心,道也不能阻擋老太太若不留下,豈不叫他們看著道微薄,不像是門下出身了。”
賈母聽如此,方命人接了。
寶玉笑道:“老太太,張爺爺既這么,又推辭不得,我要這個也無用,不如叫子們捧了這個,跟著我出去散給窮人罷。”
賈母笑道:“這倒的是。”
張道士又忙攔道:“哥兒雖要行好,但這些東西雖不甚希奇,到底也是幾件器皿 若給了乞丐,一則與他們無益,二則反倒遭塌了這些東西要舍給窮人,何不就散錢與他們。”
寶玉聽,便命收下,等晚間拿錢施舍罷了。
畢,張道士方退出去。
因這是祈福,眾人定然不可能只是來游玩笑鬧的,也是要正正經經的上香,祈福一番的。
這一套流程做完,半也就過去了。
眾人在清虛觀中用了午飯,因著賈母上了年紀,午飯后必然是要午休的。
又因著王夫人沒來,李紈和王熙鳳兩個孫媳婦自然是要伺候著賈母午睡的。
而賈府的養生之道,各自也都注重午睡,唯獨寶玉非要出門逛一逛。
一旁跟著的茗煙伺候著道:“爺,我們不要走太遠了,萬一老祖宗行了招呼著,我們也好及時回去。”
賈寶玉:“知道了,不用你老是提醒我。”
“這段時間我被拘在家里念書,已經經很悶了,好不容易出門一趟,我自然是要放松放松。”
“要不然,早晚悶出病來。”
聽到主子這話,茗煙連忙道:“道觀中,有神仙看著,二爺可不能亂!”
賈寶玉白了他一眼,沒再理他,繼續朝外面走去。
一開始還有著零星的道童和道士的身影,但是走著走著卻不見什么人了。
這讓茗煙有些擔心了,連忙道:“二爺,我們出來有一會兒了,再走下去怕就要走遠了。”
“我們還是現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