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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可背后說人,被當事人聽了個正著,這就尷尬了。
尷尬的章夫人恨不能挖道縫把自己埋了,她嘴唇張張合合了數次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最終只能漲紅了臉,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與她一道的女伴宋夫人,扯了扯章夫人的衣角。此時此刻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干嘛要陪著章夫人出來瞎逛。逛就算了,她為什么還聽著她在這瞎說。唯一差可告慰的就是自己沒有順著章夫人胡說八道,想來洛婉兮不會太過計較,不過難免要膈應下。
眼下凌淵炙手可熱,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他對這新婚妻子的嬌寵,得罪了她,無疑就是得罪凌淵。宋夫人心悸如雷,見章夫人毫無動靜傻了似的,心下暗恨,剛才嘴皮子利落成那樣,這會兒她倒成鋸嘴的葫蘆了。
“凌夫人恕罪,她說話向來不著四六,都是有口無心,夫人莫要跟她一般見識。”宋夫人先把自己摘了出來,事實上她也的確沒說什么,憑什么要陪著章夫人一塊背黑鍋。
章夫人眼珠子瞪了瞪,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做小伏低還貶低她。
宋夫人瞧她還一副拎不清的模樣氣得肝疼,章夫人娘家得勢,這些年在夫家也是被供著,供的她都有些飄飄然了,可今非昔比了。
到底幾十年的交情,宋夫人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趕緊低個頭。現下丟人總比洛婉兮回頭吹枕頭風,讓凌淵出手收拾她們的好,有兒有女的經不起這折騰。
洛婉兮眉梢輕輕一抬,眼睛看著臉色一搭紅一搭青的章夫人不放。
章夫人慢慢繃緊了臉握緊了拳頭,忍著千不甘萬不愿開了尊口:“凌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我與一般見識。”勢不如人她得罪不起洛婉兮,她背后除了凌淵還有大長公主府和陸國公府。
丈夫以前是支持福王的,可眼下福王繼位的希望渺茫,這半年丈夫愁的頭發都白了一半。她說那些話一半是恨洛婉兮,另一半則是怨凌淵,怨他壞了丈夫大事。
洛婉兮神色淡淡:“口業如山,謹語慎言。兩位想來是有兒女的,便是為子孫計也當積口德。”
章夫人和宋夫人臉色皆是一白,宋夫人強笑道:“凌夫人說的是。”
望著灰溜溜離開的章、宋兩位夫人,桃枝第一次這么深刻的意識到,原來自家姑爺能耐這么大!一直以來都有點嫌棄凌淵年紀的桃枝不得不承認,若是個年輕的怕是還不能護住她家姑娘。遇上這等事,少不得只能忍了!
“還是誥命夫人呢,奴婢瞧著和那些嘴碎的婆子一模一樣。”桃枝憤憤不平。
洛婉兮橫她一眼。
桃枝吐了吐舌頭,賠笑。
“這種話以后別再說了。”洛婉兮正色道,叫人聽了去,難免生是非。
桃枝立馬道:“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也是被這兩人氣壞了,那位棗紅色婦人說的話委實刻毒。
洛婉兮睇她一眼方點了點頭,忽爾問桃露:“這兩位夫人什么來歷?”桃枝不認得,洛婉兮其實也不知道兩人姓甚名誰。
桃露倒是知道的,她能被凌淵派來服侍洛婉兮,本事自然不少:“棗紅色衣裳那位是光祿寺少卿章大人的夫人,另一位則是西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宋大人的妻子。”
洛婉兮微微皺了眉:“那位章夫人和閆家什么關系?”她記得章夫人說閆玨沒了,她喚的是玨兒,顯然和閆家頗為親近。
“章夫人和閆夫人是嫡親姐妹!”桃露道。
洛婉兮嘲諷一笑,她沒嫁給她外甥,倒成了她的錯了,她頓了下又問桃露:“閆玨沒了?”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也是她沒留意。
桃露垂了垂眼,恭恭敬敬道:“去年夏天掉進池子里沒的。”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閆夫人是秋天走的。”
洛婉兮微微一怔,母子倆竟然都去世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桃枝也吃了一驚,驚訝過后就是忍不住歡喜了,雖然不厚道,可閆玨曾經意圖非禮姑娘,而閆夫人弄出了賜婚一事,有一陣桃枝都想扎小人,眼下知道二人死了她幾乎想拍手稱快了:“果然老天爺是有眼的。”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洛婉兮掃一眼神色如常的桃露,心里不可自抑的冒出一個念頭來,她皺了皺眉,撫平心緒:“出來也一會兒,回去吧。”
一行人便簇擁著她往回走。
月亮掛上樹梢,在天地間籠罩了一層薄紗,祁王府的宴會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回去的一路凌淵都沒開口說話,洛婉兮覷著他的臉,想他該是累了。到了屋里洗漱過后,兩人便上了榻休息。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洛婉兮聽見凌淵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幽幽響起:“兮子沒什么話要和我說嗎?”
洛婉兮睜開眼側過臉,猶豫了下道:“你睡不著?”要不怎么想找人說話了。
放在背下的手伸過來,將人撈到了懷里。洛婉兮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不過馬上就放松下來,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緊張的,不過她的臉還是忍不住紅了下。
半響都不見他后續,洛婉兮臉色爆紅,忍不住往被子里縮了縮。就聽見頭頂傳來愉悅的輕笑聲,這下子洛婉兮整個人都燙了起來,他肯定猜到了!
凌淵抬手摩著她細嫩的臉龐,指尖傳來的溫度足夠令他在腦海中描繪出她此刻的模樣,玉顏酡紅,目光水盈盈的瀲滟無邊,那是因為羞惱生出來的水汽。
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一直在等洛婉兮向他‘告狀’,就像以前那樣,她受了委屈,哪怕已經報仇了回頭也肯定會告訴他,要他哄哄她。若是沒找回場子就會命自己替她報仇。
可他等了一路,路上她沒有開口,回來后她也沒說就打算這么睡了,彷佛這件事沒必要告訴他一般。凌淵不喜歡這種感覺。
“今天玩的開心嗎?”他用了一個委婉的方式詢問她。
洛婉兮點了點頭,又反應過來他看不見便道:“挺好的,祁王妃十分和善,大嫂她們怕我不認得人,一直在替我介紹。”
凌淵淡淡的嗯了一聲。
之后便是沉默,若不是他的手還在自己臉上游移,洛婉兮都要以為他睡著了,她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心里一動:“就是后來在園子里遇見了兩個嘴碎的夫人,說話有些不中聽,我說了她們兩句,她們就都道歉了。”
凌淵親了親她的額頭,心情好轉,雖然晚了一些:“以后若有人對你不敬,你只管教訓她們,出了事有我。”
哪有這么說話的,不過不可否認洛婉兮心里有點微微泛甜:“嗯,我知道了!”
聽出她話里的歡喜,凌淵嘴角一彎,“睡吧!”
洛婉兮乖巧的閉上眼,忽的就想起了閆玨,在他懷里動了動。
“怎么了?”
洛婉兮沉吟了下開口:“閆玨和閆夫人?”
凌淵將她往懷里摟了摟,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淡聲做的:“是我做的。”他不在她身邊這些日子里,她受了這么多委屈,哪怕她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他做不到不在乎。
洛婉兮并不驚訝,問之前她就有七八分的把握,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后,她不由反手環住了凌淵,眼眶有些潮濕。有人心疼她,為她出頭,這種感覺真的不賴!
初八,開印。
大朝會后,章大人正與幾個同僚往外走,忽然被身邊的人推了一下,順著對方的目光往前看,便見凌淵佇立在正前方,目光淡然,似乎是在看他。
章大人心頭一緊,趨步上前,躬身道:“凌閣老?”
凌淵生的高大挺拔,將不算矮的章大人硬是襯得矮了一截。章大人察覺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中帶上了壓迫,忍不住捏了一手冷汗。自己這是哪兒礙了他的眼不成,想起年前剛被扳倒的鄭家,章大人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凌淵嘴角掀起一縷薄笑:“內子命硬與否,我想這還輪不到令荊來評價!章大人說呢!”
章大人臉色劇變,那個蠢婆娘?
“這其中是否是有什么誤會。”
“沒有誤會!”凌淵淡淡的望著他:“原來章大人還不知情,你回去問一下便知道了。”
章大人擦了擦額頭,拱手道:“下官先替賤內向凌閣老賠個不是,回頭就帶著她親自向凌夫人賠禮道歉。”
凌淵淡漠的嗯了一聲,如此愛嚼舌根的那些人總該知道輕重了。流言蜚語是不傷人可膈應人!
心驚肉跳的章大人頓覺逃過一劫,快馬加鞭回到府里,劈頭蓋臉就質問章夫人怎么一回事情。他莫名其妙被嚇了一通,至今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可他連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她瞞的他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