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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軍隊與宗民

    卻說昨夜,那大漢招呼村人,連夜將豬圈的火撲滅之后,時間已是接近白晝之明。
    而糜芳和陶商等一眾偷豬的人等早已經溜的無影無蹤,只把大漢氣的鋼牙咬碎,恨不能立刻便將那些賊頭一個個平吞活剝。
    村民們聽了大漢的描述,各個心中都泛起了疑惑。
    以大漢的勇力,方圓百里遠近皆聞,是哪個活的不耐煩了,居然敢來惹他?……看起來應該是外鄉(xiāng)人所為!
    大漢心中也是納悶,隨即召集全村的宗族壯士,詢問最近附近可有生人出沒。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捋著捋著,自然就把目標鎖定到了徐州軍的頭上——方圓百里之地,除了路過的徐州軍屯扎在這附近之外,并無其他的外來生人。
    此事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了。
    這一找到正主,以大漢的為首的宗族居民不由各個義憤填膺。
    這莊內的人是同一個宗族的,大部分人家都姓許,早年家鄉(xiāng)遭黃巾之難,便隨著年輕的族長遷移到了此處,自打遷移到了此之后,因仗著族長的雄威與勇猛,在此立住了腳跟,方圓百里無人敢惹,這許莊的族長也成為了此地實打實的一名地頭蛇。
    可如今倒好,冒出一幫外來兵,二話不說就跑到莊子里偷豬,偏偏偷的還是族長家的牲口……這不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么?
    大漢多少年沒受過這樣的屈辱了,豈能善罷甘休。
    于是乎,在眾人的鼓唆之下,大漢隨即點齊莊內宗族年輕力壯的男丁,拿著兵器,聚眾來到徐州軍的營盤轅門,誓要討還一個公道。
    大漢來時,還琢磨著昨夜偷豬之人,應是徐州軍馭下不嚴的普通士兵,至多不過一什長、百夫長之類的下級軍官!于是到了營盤便高呼著要軍營領頭將軍出來說話!說什么也要讓將軍徹查此事,將擅自偷盜的士卒抓出來嚴懲!
    頗有點后世上/訪的味道。
    不曾想到一見領頭的,大漢直接愣住了。
    這回也不用徹查了……因為領頭的就是偷豬的!
    世道紛亂,現在這些軍旅之人,品行未免過于低劣!
    久聞徐州陶謙頗有君子之風,怎么麾下卻養(yǎng)出這般偷雞摸狗的將領!
    換成別人,一看徐州軍為首者便是竊賊,可能直接就回去了,怎奈這許莊的族長年紀尚輕,且平日里脾氣頗為暴躁、心性憨勇,又是個直腸子,一旦犯起倔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大漢看見了糜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手中戰(zhàn)刀高高揚起,遙指糜芳怒吼:“丟你娘!想不到居然是你!!偷豬的賊,某家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糜芳聽了大漢的叫聲,剛想提提神回敬兩句,卻見那大漢乍然之間,猛的將手中戰(zhàn)刀向著胸前一擺,挺胸抬頭,仰天長嘯,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叱吼。
    “吾乃譙郡許褚也!!爾敢出來與某家決一死戰(zhàn)否!!”
    這一嗓子喊將出來,猶如雷霆炸響,震驚四野,諸人無不變色。
    正要說話的糜芳聽了這一聲叫喊,頓時嚇得面色蒼白,要說的話直接咽回去了。
    少時,便見這位徐州軍的三軍主帥做出了一件令人驚掉大牙的事……
    糜芳將馬匹一轉,臉色霎白的駕馬回營,嘴中還在嘀咕:“尿急。”
    兩方人馬,數千將士不由瞅的目瞪口呆……
    糜芳,居然被那叫許褚的漢子一嗓子嚇跑了。
    許褚呆愣愣的看著撥碼回身,被自己嚇跑了的糜芳,手中遙指對方身影的戰(zhàn)刀也是懸空不動,整個人的動作如同凝固了一般。
    糜芳身邊,陶商也是驚的不能再驚。
    一方面,他是沒有想到糜芳居然會這么不要臉,屁都沒放一個就讓人嚇得直接跑回了營。另一方面,他是斷斷沒有想到,對面那個視豬如寶的大漢,居然就是漢末赫赫有名的猛士許褚,難怪有這等駭人的勇力。
    陶商前世是圖書編輯,歷史名著自然都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想那許褚乃是曹魏屈知可數的猛將,勇力絕倫,是魏武帝曹操生平形影不離的貼身保鏢悍將,全權負責曹操的人身安全,且從無有失。
    史書記載這許褚乃宗正鄉(xiāng)民出身,有聚集村戶共同抵御外寇的能耐……換成今日的說法就是“聚眾滋事”。
    但史書中的許褚再厲害,也沒有陶商眼中的糜芳了得……被一嗓子嚇的借尿遁的人,得是有多大能耐。
    東風徐來,吹來了不少落葉,劃著圈在兩方陣營的中間,而場中安靜的落葉可聞。
    半晌之后,陶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朝著對面的許褚友善的笑了笑,然后指著糜芳走馬消失的方向,歉疚地道:“許壯士,我家糜將軍早上吃壞了東西,著急如廁,我這就回去把他叫回來,還望壯士稍安勿躁。”
    許褚張了張嘴,訥訥地點了點頭,道:“有勞。”
    陶商將馬匹一轉,也向著后陣走去。
    在他看來,自己身為堂堂監(jiān)軍,居然去幫許褚叫人,如此有氣度禮貌的君子,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可惜陶商想的有點簡單了,君子不是那么好當的。
    看著陶商也調轉馬頭,許褚突然回過味兒來,望著陶商怒目大喝道:“丟你娘!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給我站那!今日某家便先與你理論,再找適才跑了的那個便是!”
    陶商心中說不出的委屈……糜芳身為一軍主帥,本來這種事應該是他來出頭,怎么卻突然輪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許壯士……有何事指點?”
    許褚臉色一沉,咬牙道:“指點個屁!你等這些打著漢軍纛旗的賊頭蠻子,面上看著跟個人似的,個個不干人事,說!昨夜的事,你打算如何給老子一個交待?”
    “昨夜?”陶商裝糊涂道:“在下與壯士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許褚揚起手指遙遙地點著陶商的鼻子,道:“少給某家來這一套!爾等賊子化成灰我都認得!昨夜拿著刀用豬威脅某家的,不正是爾等!某之牲口與汝何怨何仇,汝等居然縱火為禍!某家今日說什么也得為牲口討個說法不成!”
    陶商聞言,俊臉微微沉下,細長的劍眉微微上挑,冷冷地看著對面怒叱自己的許褚。
    被人指著鼻子尖罵,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雖說這事確實是己方的人欠妥當,但在這個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事需要給說法?蓋因實力而論!
    每一個世界都是大爭之世,陶商所處的那個時代,是靠經濟爭,而這個混亂的時代,是靠武力爭。
    眼下的情況,要跟對方講道理,首先得露一下實力。
    有的時候,得先兵后禮才有效。
    深吸了一口氣,陶商不著痕跡的壓下了心中的丁點火氣,道:“壯士言我等昨日夜去莊偷豬,不知可有什么證據?”
    “證據?”許褚的臉頰不自覺的抽動了幾下,道:“某家親眼所見,還需什么證據!”
    陶商聞言搖了搖頭,道:“僅僅是壯士一人,卻并無佐證之物,更無旁人為見,恐不足信矣。”
    許褚怒氣沖沖地道:“我不足信?爾等賊子半夜偷豬放火,難不成還得讓某家的牲口出來佐證不成!”
    陶商聞言一笑道:“壯士既然找不出證人,那就恕在下沒有閑心在這里陪你干靠了,”
    許褚聽了陶商的話,銅鈴大的牛眼中崩出熊熊火花,道:“如此說來,你小子是想賴賬了?好!既然你這賊廝不想善了,就讓某家將你生擒活捉,到時候看你還認是不認!”
    說罷,將手中斬馬刀向前一揮,便見身后的數百莊漢呼嘯著揮舞著手中的斧子、刀槍、鋤頭、耙子等鐵具,在許褚的叫喊聲中,撒丫子奔著徐州軍的營盤殺去。
    “咄咄咄咄——”
    一直陳列在營盤兩側的弓弩軍驟然發(fā)飆,在傳令兵揮舞令旗的瞬間,數百支掛在弓弦上,隱而待發(fā)的利箭幾乎不分先后的齊齊激射了出去。
    也幸虧是在出營前,陶商早有吩咐,那數百支利箭并沒有瞄準那些莊稼漢,而是清一色的扎在了他們奔襲轅門的路面土道上。所有的利箭都是扎入了五分之一的箭桿,橫成一排,猶如一道低矮的籬笆,警示著對方不得再越雷池一步。
    “丟你娘!居然是大黃弩!”許褚抽冷子一看地上的弩箭,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所謂的大黃弩,乃是漢朝時期,威力最強的一種弩弓,常與兵車戰(zhàn)法中使用。大黃弩有大有小,大的需以戰(zhàn)車為媒介,支撐瞄準而射,好似一門移動的小型弩炮,小的雙手就能夠持住,比正常的長弓還要短上五六寸,弩力從一石到十石不等,最強的十石弩又被稱為黃肩弩。能夠使用的人必然是身體素質與氣力在當時的人中,達到最頂峰的人。善使大黃弩的人中,以漢朝飛將軍李廣最為有名。至于徐州軍的精裝弩兵雖然拉不開最硬的黃弩,但兩石左右的卻還是可以。
    放眼大漢朝,黃弩雖然并非稀奇,但也只有漢朝的中央軍和地方的正規(guī)州軍才有資格裝備。
    許褚雖然勇猛,但其統(tǒng)領的宗族軍馬屬于民兵,裝備上既無官府的軍費支持,也不似地方軍閥能夠做資源儲備,在鎧甲兵器上與正規(guī)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兩百步左右的黃弩,足矣對這些民軍構成致命的威脅,這是用許褚個人的勇力怎么也無法彌補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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