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話音一落,無需長安出去傳召,一襲黑色勁裝的暗風(fēng)便從窗戶外頭飄然而至,跪在蕭明徹跟前。
“屬下拜見太子殿下?!?br/>
“她怎么了?”
蕭明徹問的這個她,自然指的沈雨燃。
暗風(fēng)低聲回道:“主子離開后,沈奉儀同榮安殿下和云穎初姑娘在太液池泛舟,在舟上玩了很久,快到晚膳時分船才靠岸?!?br/>
“她們?nèi)齻€?怎么玩到一處的?”蕭明徹揚起下巴。
離開水榭前,他聽到皇后囑咐榮安帶著云穎初玩耍,可沈雨燃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會跟她們一起?
生辰宴的時候暗風(fēng)離得遠,這些事倒不清楚了。
還是長安回到東宮后,從底下人那里知道了些狀況,適時回道:“奴才聽說,是云姑娘主動叫上沈奉儀一起的?!?br/>
“云穎初叫了她?她們認(rèn)識?”蕭明徹的眉心擰得愈發(fā)的緊。
長安道:“當(dāng)是不認(rèn)識的,不過奴才看到沈奉儀在水榭里跟云姑娘說話,或許投了緣法。”
“她一直坐在孤的身邊,什么時候跟云穎初說的話?”
長安垂下眼睛,小聲道:“那會兒徐姑娘在奏琴,殿下正在欣賞,怕是沒留意到沈奉儀起身了片刻。”
“宛寧撫琴的時候,她過去跟云穎初說話了?”
“是。”
蕭明徹的目光肅然起來。
云穎初一直在猶豫彈奏什么曲子,而在她猶豫之前,沈雨燃去找她說話了。
其實今日聽到《云水天長》的時候,蕭明徹就已經(jīng)有些懷疑了。
《云水天長》當(dāng)初雖然名噪一時,可這些年彈奏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
聽曲的時候,蕭明徹雖然也被打動。
奇怪的是,如果云穎初喜歡這首曲子,應(yīng)該對曲子很熟悉才對,怎么會彈錯好幾個音?
聽長安這么一說,彈奏《云水天長》是沈雨燃的主意?
這個女人……她怎么會知道《云水天長》?
她讓云穎初彈奏《云水天長》,就是篤定這首曲子能夠打動自己吧?
想到這里,蕭明徹的神情愈發(fā)凝重,他猛然望向暗風(fēng):“繼續(xù)說?!?br/>
暗風(fēng)點頭,繼續(xù)道:“她們的船靠岸后,榮安殿下和云姑娘便離開了,沈奉儀遇到了靜王。”
“她見了蕭明承?她是蕭明承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她一切奇怪的舉動也都說得清楚了。
暗風(fēng)見蕭明徹誤會了,忙道:“不是的,屬下是發(fā)現(xiàn),靜王他對沈奉儀出言調(diào)戲,若非在東宮之中,恐怕會對沈奉儀動手動腳?!?br/>
蕭明承調(diào)戲沈雨燃?
這狗東西見色起意不是什么稀奇事。
“說了些什么?”
“靜王武功高強,屬下不敢離得太近,不過他們說得聲音很大,屬下大部分都聽到了?!爆F(xiàn)在想想,沈奉儀應(yīng)該是故意說的那么大聲。
“說。”
“靜王說,蕭明徹真是暴殄天物,放著沈奉儀這樣的絕色美人不享用,偏喜歡徐宛寧那種庸脂俗粉。”
話音一落,長安明顯看到蕭明徹的手指顫了一下,頓時著急起來。
蠢貨,就不知道委婉些說嗎?
長安悄悄瞪向暗風(fēng),拼命遞眼色,暗風(fēng)卻面無表情不以為然。
暗風(fēng)是訓(xùn)練有素的暗衛(wèi),負責(zé)監(jiān)視沈雨燃,蕭明徹有令,他就要從命。
蕭明徹吸了口氣,冷冷道:“還有呢?”
暗風(fēng)記憶力過人,將靜王和沈雨燃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長安聽著這些話,只覺得額頭直冒冷汗。
靜王自幼就跟蕭明徹不對付,以前蕭明徹沒有做太子的時候,靜王就伙同梁王一起欺負蕭明徹。
如今蕭明徹已經(jīng)貴為太子了,靜王居然還敢在東宮調(diào)戲嬪妃,出言不遜,實在是該死。
夜風(fēng)從窗欞吹進來,一點暖意都沒有了。
靜默片刻后,他問:“她真的說了那句話?”
他?還是她?
暗風(fēng)聽不明白蕭明徹要問的是哪句,長安卻是立即明白過來。
蕭明徹口中的她,只有一個人。
“主子是問你沈奉儀說了那句話嗎?”
暗風(fēng)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br/>
“有眼無珠那一句?!?br/>
暗風(fēng)認(rèn)真回憶了一下,肯定道:“沈奉儀原話是,就算蕭明徹有眼無珠,可他至少行事正派,不會對女人做齷齪的事?!?br/>
是嗎?
“哼。”
蕭明徹輕笑了一聲,眸光卻夾帶著殺氣,看得暗風(fēng)不知就里。
長安蹲在蕭明徹的身邊,清楚看見蕭明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拳,止不住地顫抖。
他知道,蕭明徹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不過長安不明白,明明靜王說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話,怎么主子氣的是沈奉儀?
細論起來,沈奉儀除了說主子有眼無珠之外,后面兩句不都是夸贊殿下剛直不阿嗎?
想歸想,長安可不敢說出來觸蕭明徹的逆鱗。
“屬下前來就是想請示主子,若是以后再遇到此等狀況,屬下是否要出手阻止。”
“阻止什么?”蕭明徹的眼神陰沉得似要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一般,幾乎是咬牙切齒,“她這么能耐,用得著你出手幫忙?”
暗風(fēng)動了動嘴,被長安狠狠剜了一眼,終于沒再說話。
長安勸道:“奴才想,沈奉儀是一時情急,才會失言?!?br/>
“一時情急?”
“靜王咄咄逼人,她……”長安竭力想著措辭,“她那句有眼無珠,應(yīng)該是說……”
蕭明徹揚起下巴,冷笑著看向長安,想看著他能編出什么花兒來。
“她被主子冷落了一個多月,被靜王這么一挑唆,自然是對宛寧姑娘起了醋意,所以那樣說?!?br/>
吃醋嗎?也不是沒可能。
只是這個女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了。
她知道母妃的腰帶系法,知道《云水天長》,還說他行事正派?
她以為她是誰,很了解自己嗎?biquge.biz
眼前又浮現(xiàn)出沈雨燃的模樣來。
她今日打扮得很用心,不似平常那樣隨意簡單的模樣,錦衣華服,金釵玉錠,如含苞待放的百合一般,將綻卻未綻,風(fēng)姿嬌柔清麗。
這女人可真是個麻煩。
見蕭明徹遲遲不語,暗風(fēng)拱手道:“屬下告退。”
就在暗風(fēng)轉(zhuǎn)身的一剎那,蕭明徹開口了。
“你只管跟在她身邊盯著,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即過來稟告。”
“屬下遵命?!?br/>
暗風(fēng)身影輕晃,整個人從殿中消失了。
就在這一刻,蕭明徹再次開了口。
“別讓她死了?!?br/>
窗外樹影搖晃,夜空中響起暗風(fēng)的聲音。
“是?!?/p>